16、【第十六夜】 与君离别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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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守卫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女子快速的冲过来，立刻举刀拦下，皇宫重地可闯不得。
只见女子大口喘着气，她一直拼了命的跑，现下可一刻都停不得，她拿出一块令牌，守卫一看连忙跪下。皇上的密旨令牌，见令犹见圣上。
纷飞可没时间多耽搁，又跑起来。早些年她便是在宫里生活的，路倒也熟，就是不知皇上现下在哪，想了想先直直的向偏殿去。小桃见有人跑来，衣着一看不是宫里人，又是没见过的女子，皇上已经歇下了，给她这么闯进去哪还了得，过去拦着：“你是什么人？皇上寝宫不可乱入。”
李隆基正躺在榻上，感受着那人留下的温度，那人的味道。却见得突然门被撞开，纷飞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小桃后面拦她不住，这么些年了没见过纷飞如此惊慌过，心里顿时起了不好的感觉。
一见李隆基，纷飞便跌跪在地上，那方小桃也跟着跪下。胸口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如何喘息空气都似不够，可是她拼命也要挤出话来，她断断续续道：“皇上……将……将军……不见了！”
李隆基胸口一震，连忙起身：“不见了？”
纷飞呈上一物：“将军从不曾一声不吭就出门，奴婢四处都找不到，院里只剩下这个掉在地上……”
一看，恰是八重雪的香囊。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一掌落在那龙纹床柱上，就见银丝纱帐垂倒，床柱断裂。李隆基心里狠狠的念着那个名字：可齐飞！
这夜安禄山是一宿没休息，李隆基说得明白，若天明还没找到格布，便是放弃。格布毕竟是他引荐的，他有最大责任，就这么找了一夜，可是无果。清早一进宫，想着要如何禀报，却听闻皇上已调配军队追击契丹使臣一行。
心里正奇怪，走到差不多殿门口，这边就看到两个老臣在门口徘徊不定，见着高力士出来，立马缠上。
这世道，管你官阶几级，遇到皇上身边的红人，都得毕恭毕敬，两老臣对高力士微行一礼，道：“高公公，听说皇上龙颜大怒，这是怎么了？”
听说先前有几位大臣似提不出什么好意见，就这么被轰了出来，现下可要打听好了，以免等会说了不动听的话。安禄山一听，也是这么想，便过去对他们行一礼。
高力士望望殿里，然后叹息道：“据说是，八重将军不见了。”
“不见了？”两老臣皆是奇怪。只有安禄山心里漏跳了一拍，可齐飞？
看不到，为什么看不到？
格布握紧胸口的袋子，努力去寻找未来的方向，可是怎么算都是没有结果。
劫持她的人口音奇怪，许是上次就一直想抓她走的人，她很害怕，一直瑟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她是第一次看不到该走的路，今后她到底会怎样？
突地想起那个如火颜色的人，上次算出能救她的人，是否真的会来救她呢？恩公……
出了城，看来可齐飞说他们早已出城话是不假，可齐飞领着八重雪，马上颠簸很久才到达目的地，寂静的河边一处小茅草房。
虽说是茅草房，里面倒还宽敞，就见五个契丹人在里边，见到可齐飞就行礼，然后瑟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是格布。格布一感觉到八重雪的气，马上跑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衣摆，就像当初那般。
纯净如火的颜色，不会错，恩公真的来了。
八重雪拍拍她的头，似给她一些安慰，再看看屋里的人，硬闯也许还是有胜算的，只是对可齐飞的实力没底，这人隐藏得太深。
正盘算着，可齐飞似猜到他在想什么，便进到屋子里边，拿出个小瓷瓶来对他一晃，道：“将军是苗人吧，可知道蛊毒？”
蛊毒，以神秘方式配制，巫化掉毒物的可怕的毒。他老家便是有人专门研制这种可怕的毒药，他自是知道的。突地亮眸一瞪：“可齐飞，难道你！”
唇边一抹笑依旧，这个人的笑远比别人的怒意来得更可怕，他道：“没错，在下在格布身体里养了个小东西。”
一听，格布抓着八重雪的手不禁大大的颤抖起来，八重雪握住她的手，可齐飞看着这幕，又道：“放心，只要将军你们乖乖的，这蛊便不会要了她的命。”
可齐飞，果然心计过人。八重雪便是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一想，又道：“你们为何执着于格布？”为了格布闯入大唐皇宫，若硬说是为了挑起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战争，万一失败，代价也未免太大。
“将军如果到了契丹，我便告诉你，如何？”
“那又为何，带上我？”
眼前的人眉眼凌厉，一眸子火焰盯着他，可齐飞就像受到蛊惑一般向他走去，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听得道的声音道：“因为我，想要你。”
从大唐皇帝那，抢走他珍视的东西。
听毕，八重雪只是偏过头一转身，拉着格布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可齐飞在一旁不住的笑，八重雪到了哪里都还是这个脾气。
格布不安的拉着他的衣摆：“恩公……”
他便摸摸她的小脸，道：“没事，我在。”
他依旧那般冰冷的温度，冰冷的语速，却实能让她放下心来。可是，今后要如何？
冷冷清清的宫殿，枯枝败叶，残垣破瓦，一地凄凉。明明是夏日，却一阵阵寒意，枯死的何止是树木？还有人心。
李瑛踏过一地破碎，独自入了她生母丽妃的寝宫，如今这个地方也只有他会时不时进来了啊。
丽妃一生下他便发了疯，他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所以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小时候他总是听到宫里人偷偷地说，她的母亲本来是仙人一般的人，如今却疯得比魔鬼还可怕。这么听着他心里便实在害怕，所以他总是避开她，不去看她。
只有一次，姐姐楚国公主硬是把他拖了来，他看到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坐在这个院里对他微笑，阳光在她背后晕开好大一个圈都只能是她的陪衬。那女子白皙的手腕佛上他的头，那么的温柔。娘！他差一点就要喊出口，可是她却突然推开他尖叫起来，声声刺耳。后来他才知道，她时常发起疯来便是这样。可是那个微笑，那温柔白皙的手，他永远都记得。
他缓缓走到一处矮墙旁，树枝依旧一地败落，他却从树叶上面捡起一块新的布。果然，有人来过！
他小时候，曾经有个男人，带着他的母亲和姐姐从宫里逃了出去。父皇当是就很奇怪他们怎么瞒得过宫廷这么多守卫的眼目逃出去，便派人满世界寻找。只有他知道他们是如何出去的。母亲和姐姐被带回来后，母亲疯得更彻底，姐姐有一天带着他来，告诉他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姐姐很神秘的对他说：“这宫里，有密道。”
之后姐姐大病了一场，将那些事全部忘掉，如今知道这条路的人应该只剩下自己了。可齐飞不可能凭空消失，现下看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那么，带他们来这里的，又是谁？
抬头看看这凄冷的宫殿，心下决定自己秘密调查。他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关于他母亲的事情吧。
李瑛一出宫门，便看到十四娘在门口候着他，心下一奇，便道：“怎么了？”
十四娘难得收起调侃他的表情，严肃道：“听说，八重将军不见了。”
晴天霹雳，八重雪，不见了？
安禄山在殿外听完高力士的话，立刻就入了殿，两老臣皆感叹：后生可谓，有前途！
“末将在平卢时常和契丹人打交道，格布又是臣引荐的，臣实有责任，望皇上能给臣追讨契丹使臣一行的机会！”
这边安禄山正向李隆基申请，那边李瑛急冲冲的进了殿，行礼后着急的道：“父皇！八重老师被契丹人带走了？”一路上听闻不少消息，八重雪确是被人带走了。
却见李隆基深渊一眯，道：“瑛，朕似乎没有喧你吧。”
李瑛一震，手下握紧拳头，又道：“父皇，八重乃是儿臣的老师，儿臣实是担心了。”
“这事朕自会处理好，瑛儿不必担心。”随后摆摆手：“回去罢。”
意思明确，八重雪的事是他的事，与你李瑛无关。
李瑛眼神一暗，便行礼退了出去。他竟是连只是关心他都不被允许么。
待李瑛走后，李隆基道：“好吧，安禄山，就交予你负责。”
安禄山领命，他又道：“记住，一定要将雪……将八重将军带回来！”
“是！”安禄山退出。
就算没有命令他也会这么做的。可齐飞，他不是你能动的人！
握紧自己的手，用力到似都能掐出血来。深渊一闭，李隆基，你昨天为何要放手……
岸边一大片树林郁郁重重，和风滚滚，水面宽广，阳光下波光粼粼。这是处僻静的小港口，今日逆风，更是连出来捕鱼的船只都没有。
可齐飞喝口茶，道：“将军可是在等谁的援兵？”八重雪头也不回，依旧那么静静的看着。可齐飞又道：“别看了，李隆基猜不到我们走水路的，不会派人来救你的。”然后自己也望向那宽广的河面，只要过了河……
“入夜等接我们的船来了，立刻动身。”
有城门守卫报告，昨晚八重将军随人出了城。那守卫笃定的说：“确是八重将军，将军那面相看了谁忘得掉，准没错。”
确定八重雪已经出城，安禄山便是带领大批人马将能回契丹的所有道路都封锁，一一派人去追，依然无果，可齐飞一行似从出了城便消失了。
李隆基看着地图，越发的不安起来，已经派了大批军队去找，可齐飞的速度竟连他大唐的精英部队都追不上？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一拳击在案，地图之上，不经意看到地图上一条河，划过长安边境，蜿蜒北上。
突地想到什么，李隆基大唤高力士：“高力士！备马！”
想着可齐飞一定会迅速赶回契丹，因此封锁了所有能回契丹的道路，却忘了回契丹不一定要走陆路。可齐飞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自己再快也快不过大唐的军队，虽然水路路程远，比较慢，但是容易让人忽略。再看看那河的源头，离长安近而且地势斗险，人际罕见，更不易被发现。
要尽快赶过去，一定要赶上。
八重雪和格布，随着可齐飞一行上了船，他并不入船舱，而是站在船头，看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可齐飞在他身后，不出声，八重雪依旧不回头，就道：“你放心，我并不习水性，不可能从水路逃跑的。”
背后那人笑出声来：“不，在下并不担心这个，只是好奇黑漆漆的你在看什么？”
亮眸难得隐去了凌厉的火光，八重雪隐隐的不舍，道：“此后，怕是看不到了吧。”
船渐渐离开岸边，今夜连星月都若隐若现，昏暗月光下水面暗涌波涛，河风吹箫，经过耳边宛如哭声。
哭声，谁的哭声？漆黑里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他却舍不得移开双目。大唐，长安，那个人，都想再多看哪怕一眼也好。
突地一行火光入眼，急速向岸边赶来，明亮的火光染上夜空，劈开黑暗，渐渐就能看到为首那人，墨色衣袍，虽已远到看不清轮廓，但是他知道，是那双瞳如深渊。
李隆基下马，眼见船已渐行渐远，船头那一袭红衣似火，昭彰得在黑夜里也依旧刺人眼目，他便不管不顾大喊：“雪……八重雪！”
“哟，这可是皇上亲自驾到啊，将军面子可真大。”可齐飞得意的道，却突见八重雪身体向前一倾，他赶忙拉住：“你干什么！”不习水性，掉下去了可要怎么办！
八重雪似用尽全身力气般对着岸边大声叫喊：“李隆基，我记得的！我记得的！”
手抚在左胸，我记得的：封龙尚在，我就是属于你的。
他听得到他的声音，一转头对身旁下令：“快去准备船只。”
那人立刻跪下，颤抖道：“皇上，今夜逆风，这个距离，怕是……怕是追不上了……”
李隆基怒意顿起，抽出那人的佩刀，一刀劈在岸边的木台之上，深深入木几寸。那一瞬间的杀意，吓得小兵面色惨白，刚才还以为皇上要砍了他。
可齐飞，朕饶不了你！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船以渐远，人心尚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夜】 与君离别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