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我来时不逢春》步拾

27、是我说错话了

　　“冯松，你把最近我晒的萝卜干还有前几天你带回来的梨膏糖给小孟邮一点过去。”
　　赵巧儿看儿子回来，让他给孟玖邮点东西。
　　自从孟玖上大学，就不太回塘市，工作后更是四处奔忙，也就是过年时候回来陪陪外婆。
　　“她还用得着您惦记啊，人家现在可是大明星，能看上你的土特产，妈呀，要我说您管好您自己就行了。”
　　冯松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个少言寡语的外甥女，尤其相比于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孟玖的出身和运气好的让他嫉妒。
　　“用不用的上是她的事，寄不寄是我这个当外婆的心意。”
　　这一辈的老人，早就习惯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子女，子女有了下一代又紧着孙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上。
　　“对了妈，孟玖现在挣那么多钱没给您孝敬点吗？”
　　他的本意也不是打听孟玖给不给钱的，据他所知，冯棠和孟远山都是定点定时给老太太生活费的。就算孟玖毕业了，两人也没有断过打钱。
　　反正这笔钱早晚都是自己的他以往倒是不急，但没想到自己老婆和他合计买了套学区房给儿子上学，算来算去装修的钱就有点紧了，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家老太太身上。
　　“你别惦记。”
　　赵巧儿怎会不知道自己生出来的儿子的心思，那笔钱是她要原封不动交给孟玖的。
　　孟玖其实一直知道，外婆是很坚强很有原则的人。只是早年丧夫，要撑起这个家养育两个孩子，奔忙生活几乎花费了她所有的精力，自然也没时间多加管教。冯棠和冯松完全是随心所欲地自由成长。
　　所以，这个世界上，孟玖是最像外婆的人呢，外婆知道，她也知道，外婆教给她的她都牢牢记住，外婆让她永远向前看不走回头路她也好好听话。
　　冯松好说歹说看老太太没一分松动，才骂骂咧咧的装着东西上了车，心里盘算着此路不通怎么向冯棠或者他那亲爱的前姐夫孟远山开个口。
　　至于那一堆梨膏糖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远的辽市，孟玖正在化妆间静静的等待妆面的完成。顾永诚导演见过她问问了她的工作安排发现她就是单纯来熟悉下剧组，本还对她这个粉丝众多得所谓“流量”抱着一丝审视的态度立马变得温和了些。说她来都来了不如试个妆搭个戏，孟玖欣然同意。
　　“小孟姐，我听说顾永诚是很严格的，而且据说对演员很凶，你不害怕吗？”
　　“做演员，如果没人挑毛病那岂不是场场一条过，早就习惯了。”
　　孟玖说的也是事实，早先她也小心翼翼生怕拖进度，怕被观众批评被导演否认，后来她发现，除了那些演技实在是太拉跨的演员是因为技术不过关，剩下的分歧也好误解也罢几乎是来自于人的认知和审美。
　　她们做演员的，顺从导演的安排，迎合观众的需求，当好乙方就行，剩下的好名声高评价，她是随缘的态度。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孟玖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看了试戏的片段才知道自己这个角色卢洋是男主角的萨克斯老师，也是男主角唐子齐的最初心动对象。
　　所以，显然，给她搭戏的只会是陆昶，这比导演怎样看待她对她严不严格更让她觉得棘手。她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仔细观察自己的妆容，时不时和化妆师交流下之前化妆师指出的她脸部的问题，方便现在这位尽快上手调整。
　　剩下的时间里，她拿出剧本默默翻看，想再多也没有用，做好工作是最要紧的。
　　开拍后，两人自然是拿出专业的态度。
　　她和陆昶还算有默契，毕竟说起来当初她刚刚开始接触演员这个行业，总是找陆昶来帮她搭戏，一来二去，陆昶也能把她的戏份吃透。她还有些小傲娇的想，陆昶今天的演技中说不定还有自己当年的些许贡献。
　　站在对面的陆昶当然不知道孟玖的心思，更没有他自己表现出的那么淡定。所以没过多久就开始卡词。
　　“卡！小陆啊，你这状态不对啊，你喜欢的人要永远离开这个国家，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怎么不敢看她呢？你应该是不舍留恋挽留啊！”
　　顾永诚在一旁看不下去。
　　而顾晓晓却在那里吃瓜吃得开心，心想‘导演啊他哪是状态不对，他只是单纯的带着个人情绪不敢看对面的女演员罢了’。
　　“这样，先让孟玖和陈鹤搭一下后面的部分，你调整下。”
　　顾永诚是那种习惯把时间填满的人，他的要求就是永远有B计划能保证任何情况出现都不中断他的拍摄，所以换了另一场。
　　忙了半天结束后也到了饭点，顾永诚通知场务那边让先放饭，陆昶和孟玖的戏留到下午，征求孟玖意见她当然是没有。
　　孟玖的记忆力，陆昶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读大学别人都还在死啃书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跟着老师做项目了。
　　被否认被斥责被批评，孟玖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昶。她说不清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只是本能的问了陆昶房车的位置，走过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赵照，看到来人是孟玖有些震惊，当然是震惊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孟玖觉得她长得美。
　　作为一名执行经济，他在娱乐圈也待了不少年，至少他可以负责任的说抛开一切孟玖这张脸首先就是十分有竞争力的。
　　但也只敢欣赏了一会，就开始招呼。
　　“孟玖老师，是来找我们陆老师的吗？”
　　“嗯。”
　　孟玖有些不自然，甚至突然有点后悔，只不过都到这里了也只好小声回答。
　　“他在里面吃饭呢，您快上车吧，哎啊~吓我一跳！”
　　赵照正要侧身给孟玖让开路就回头看见自家艺人闪现到门口，甚至还只穿了一只拖鞋。孟玖和陆昶认识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两人的合作综艺先导片就上了热搜，他还处理了不少黑帖。
　　但显然，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他知道的要复杂，就凭他这么多年能混到这个位置，他就清晰的明白就算现在外面零下10度，他也得麻溜的滚下车。
　　赵照下车，做出请的手势扶了一把孟玖，等她站到楼梯上后非常自然的关上了门。
　　陆昶早就从看到她那瞬间的欣喜中调整过来，摸了摸脖子，自然的回去把那只甩飞的鞋穿上，看孟玖还是站在楼梯上，又折返回来。
　　“不是来找我的？不上来吗？”
　　“那个我站这说也行。我就是看你状态不好，想着是不是我影响你了，我可以和顾导说一声我时间调不开我就不演了，反正也是顾晓晓……”
　　“是，是你影响我了。”
　　陆昶一脸严肃的开口，让孟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去找他。”
　　沉默了一阵，孟玖开口，却有些别扭自己的声音怎么透着一股浓浓的委屈，来不及多想就要下车，心想自己真的是自讨苦吃。
　　只是手还没有碰到把手，就被一个力气拽住，几乎是连拖带包得被陆昶带到了两个沙发中间的桌子上。
　　陆昶双手撑在她得两侧直勾勾地看着孟玖的眼睛。
　　“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
　　“说什么，说我影响你工作，说你现在很厌恶我，所以看都不想看我根本没办法和我一起演戏吗？”
　　听着孟玖的哭音和浓浓的委屈，陆昶感觉自己飘了很久很久的心终于第一次踏到了实地上。
　　“是说我对你旧情难忘，看你一眼就勾起无数的回忆，所以索性不看。”
　　自从那天晚上和陆昶说了很多话后，两人几乎除了工作上的正常交流外没有任何言语，那一晚的相互依靠，陆昶那一晚的脆弱仿佛就是一场梦，一场伴随着天亮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幻觉。
　　孟玖以为陆昶还是介意的，本来理解，也能尊重，甚至于都没感到难过。直到刚才听到他的回答，才迸发了无限的难过。听到现在，尤其是听到他旧情难忘四个字更是觉得他调侃自己，怒气和委屈相互交融，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想推开面前的人，发现没有用后只好将头转向另一边，没几秒后却感觉一个温热的胸膛靠在了她的脸上。
　　陆昶下意识抱紧了孟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想到她能哭成这样，赶忙道歉。
　　“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别哭了，好不好。”
　　孟玖本意是想控制的，甚至都有些想收一收眼泪了，结果被他一抱一哄更加无法控制了，眼泪越流越多，上气不接下气。
　　陆昶很是心疼，也不再追问原因无谓得废话，只是紧紧拥着她，时不时伸手低头擦擦她得眼泪，扶着她的后颈，顺着脊椎缓缓安抚。
　　其实，在爱人面前，出现了无法自控的欣喜或悲伤都是值得庆祝的，因为那代表着生理性的信任和理智层面对自己被爱着的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