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我来时不逢春》步拾

26、你能保证你不后悔？

　　陆昶结束录制凌晨两点就飞回剧组了，本来也就请了几乎一个整天的假，五点直接到现场就做造型接着拍下一场戏。
　　陈柯硕从机场接到他却看他一副兴致还好的样子。
　　“昨天录制很轻松？”
　　“还行，从上午十点差不多到今早一点左右。”
　　“那叫还行？”
　　“大概是前天睡了个好觉吧。”
　　说完陆昶闭上了眼睛，趁回去两个小时的车程再眯一会。陈柯硕也没有再追问，今天的戏也差不多要十二个小时，想让陆昶多休息一阵。
　　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陆昶这个常年睡眠质量低，觉轻还认床的人怎么就突然睡了个好觉，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哥，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很久不见却像从没离开过啊。”
　　陆昶闭着眼睛，在四下沉默里开口询问。
　　“什么意思？”
　　“她站在那里，就很熟悉。是因为除了过去的时间，其他什么都没有变吗？”
　　陈柯硕失笑。
　　“只要时间过去，就没有人能毫无变化。”
　　“那是因为什么呢？”
　　陆昶像是问陈柯硕又像是问自己。
　　“我觉得是因为，日思夜念。”
　　他年长陆昶几岁，经历的多了，也就明白了。况且在他看来陆昶不过是小学生一样炫耀自己有在乎的人，并不是想真的得到一个答案。
　　陆昶感觉自己似乎有睡意又分外清醒。比起最初来节目的忐忑他现在多了一份了然于心的安然。
　　他的阿玖，还是那么嘴硬心软，明明不想和他纠缠却还是狠不下心甩开自己，这样，就足够了。他的忐忑来自于害怕孟玖早已行远，而现在，他确信只要他无限靠近，就总能来到她站立不动的位置。
　　而走向她，是他早已习惯并且无比擅长的事。
　　“这么喜欢，为什么当初要分开？”
　　他是顾晓晓的经纪人，这个小丫头每天除了张牙舞爪给他惹麻烦或者说给唐弋惹麻烦外，最关心的就是陆昶的生活状况，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给姐妹的爱情站岗，而她只是动动嘴皮子，真正站岗的成了陈柯硕。
　　所以，陆昶和孟玖的事，他清清楚楚。这也是他为什么允许陆昶冒着可能得罪顾永诚的风险，临时起意跑来录这个综艺。
　　“当初我们两个都觉得无路可走了。她不想拖着我，我不想连累她。”
　　陆昶想了想，觉得这个是答案。
　　“还是年轻，想讨个好听的说法，爱里面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可能吧。”
　　向别人剖析自己的感情非要证明自己做得对，是最愚蠢的行为，后悔不后悔，可惜不可惜都不重要，他已经走到这里，那这就是他本该走的路。
　　高速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快速行驶在机场高速上，十二月的凌晨四点，夜色正浓。
　　彼时顾晓晓也早早起来，她比孟玖的客串时间早一天，顾家离拍摄地点也就四十分钟的车程，顾晓晓想了想自己在北城居多，鲜少回来，本来想和自己的便宜哥哥吃个饭叙叙旧却没想到他出差了。
　　“晓晓，你的行李就这么点吗？”
　　问话的是祝婠舟，顾城的老婆也就是顾晓晓的亲嫂子，说要亲自把她送到辽市，于是也早早起来，看她只拿了一个二十寸的小箱子有些好奇。
　　“舟舟啊，我就去两天。”
　　“哦，我只记得你小时候去林湖公园野餐都装两车的行李。”
　　祝家和顾家是世交，祝婠舟长顾晓晓三岁，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比起顾晓晓这种远近闻名的混世魔王，祝婠舟简直是秦南世家共同期待拥有的别人家的孩子，恨不得每户一“舟”。
　　“那时候，爸妈还在，我可以当公主，自然也就排场点。”
　　顾晓晓突然安静了下来，语气有些沉重。
　　“少演，爸妈不在后你哥就把你送北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唐家是怎么宠你的，尤其是唐弋，简直是纵容，你确实不当公主了，你改当土匪了！”
　　祝婠舟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的心思，演技从来不用到正途上，估计全用来对付唐弋了，不由笑着摇摇头。
　　吃完最后一口贝果，祝婠舟嘱咐张姨顾城差不多十点回来，让她看着安顿，自己要送顾晓晓去辽市，然后要去厦市考察下工厂，明天才回来。
　　“舟舟，我可以自己去的。”
　　“那可不行，你家唐弋打电话说我送你就追加我一半的投资，我可是要给你这个祖宗找好佛堂。”
　　“你个奸商。”
　　顾晓晓知道，祝婠舟也是为了和她多待一会。自从十八岁去唐家之后，她回顾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祝婠舟爱护她，从小就把她当亲妹妹，就算抛开顾城的关系，祝婠舟也是一定要亲自陪她的，于是也老老实实上车。
　　“我哥今天回来，你又要飞厦市，你们怎么维系感情啊？”
　　两人挤在车的最后一排，挽着手看前面显示屏的综艺，是顾晓晓前段时间录得恋爱综艺。
　　“顾晓晓你给人出的什么馊主意，还无人机求婚，傻不傻？哈哈哈哈。”
　　祝婠舟笑得前仰后合。
　　“你别转移话题。”
　　祝婠舟的笑声慢慢归于寂静，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
　　“我和他，这样已经很好了，剩下的随缘吧。”
　　“那你甘心吗？”
　　顾晓晓不明白，在她眼里双方心意相通的才算爱，无论是哥哥还是祝婠舟，她都希望他们能幸福。
　　“当然，这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了。”
　　“疯女人。”
　　顾晓晓对她这种完全不在乎自己感受的行为表示鄙视。
　　“你家唐弋比我疯多了。”
　　‘可我不是我哥，我比你们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更加爱唐弋’。顾晓晓的这句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太伤人也伤己，她也舍不得。
　　所以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看着综艺笑得前仰后合。
　　人各有命，人各有运。
　　这个世界看似没有秩序，但顾晓晓就是相信，赤诚的人就是值得拥有好的人生，晚一点，难一点，慢一点，但总该有的。
　　车子又不知开了多久，才顺山路到了剧组。
　　当顾晓晓看到孟玖和陆昶各自坐在剧组布的景里沉默不语时，有些狡黠的抿抿嘴，然后朝着祝婠舟眨巴眨巴眼睛，自然的放开了她的手。
　　“嫂子，就到这吧，你忙去吧，我要去看热闹了，哈~哈哈。”然后快速飞奔到孟玖身边。
　　祝婠舟早就习惯了她一直以来的想一出是一出，看孟玖望过来，隔空和她致了意。毕竟当初自己匆忙结婚，实在找不到哦伴娘，顾晓晓就拉了孟玖来，算是相识，知道她是晓晓从小到大唯一认可的自己交到的好朋友，也对她多了几分亲切。
　　祝婠舟匆忙去赶去厦市的航班，顾晓晓一脸得逞的走到孟玖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孟啊，不是让你明天来嘛，怎么这么着急啊，是不是知道~呜，你捂我嘴干嘛。”
　　孟玖把顾晓晓拖到一边，然后按着她的脖子数落。
　　“你又整什么幺蛾子，陆昶为什么在这！”
　　她本来想着回北城明天也还得再跑一趟，折腾，不如直接订到这的机票，先来剧组看看。
　　虽然按道理讲现在能让她客串也是剧组的卖点，但早些年养成了习惯，在剧组以导演为主，和咖位发展无关，所以过来打个招呼，想着导演也受用些。
　　结果她一下车就碰到了刚刚拍完一场戏出来换衣服的陆昶，看他也一脸疑问还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似的看她一遍的样子，孟玖就知道是顾晓晓作的妖。
　　众人都在，他俩不好多说，毕竟指不定哪个山头就蹲着代拍，防不胜防。
　　直到顾晓晓下车走过来，她才揪着人过来。
　　“你能不能少掺和我和陆昶的事，你闲的没事就去消遣唐弋少来捉弄我！”
　　本来没什么，但孟玖说着说着有些生气了，语气不由得带着些计较。
　　“三年前你早说呀，我都掺和到这了，收手我就不合适了。”
　　明知道三年前孟玖根本不可能知道，但顾晓晓就是嘴上不吃亏的人，一句话给她堵住，看孟玖有些无奈还有些生气的样子，竟然有些欣慰，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玖啊，你知道你多久没这么大声的和我说过话了吗?”
　　看孟玖有些不解，又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这三年来，你总是游离在一切的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也没人能牵动你的喜怒，确实，你过得看起来很好。但我见过和陆昶在一起的孟玖，她比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晓晓认真了起来，那几年的孟玖，会眯起弯弯的眼睛看向那个站在校门口等着拥抱她的人；会因为联系不到他生气的把手机扔到桌上然后电话响起又被哄的开怀；会在寂静的夜晚悄悄跑到阳台上和电话那边的人指着天空不知道说些什么深空探测，导航卫星……
　　“好饭不怕晚，可孟玖，一辈子也没有多长，你敢保证你能活到八十岁？还是你能确信八十岁一切如过眼云烟的时候你想到现在回忆起曾经能不后悔？”
　　所以现在，顾晓晓让她自己想想。走出去后，发现陆昶就站在一旁，无奈又有些感激的朝她笑笑，却也没有走到孟玖身边，只是在那静静的站着。
　　像是等待风来，像是等待花开，是这三年里每一天都做的重复动作。
　　感情里从来没有对等一说，总要有人付出多点，更在乎些。在二十多岁的时候选择相伴一生的人，本来就该耐心些再耐心点。认定了他，等一等也无妨。
　　所以陆昶就站在那里等着孟玖，舟舟能毫不犹豫的和自家哥哥领证，而唐弋从她七岁那年落水后永远跟在她身后……
　　没走几步，顾晓晓有些头疼，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卸下肩膀上的力气，慢慢地往化妆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