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很会反杀》眼睛一闭不睁

27、千面黑医

　　姬炆感受到有人在搬运拉扯她，而她却浑身酥软使不出任何一丝气力。

　　本王在哪……

　　被麻醉药剂掣肘的意识似是溺在深海，她下意识想大口呼吸，可肺部肌肉完全不听使唤。恍惚间，她的记忆被拉扯回对阵南国大军的战场，血海之上烈火涛涛，她冒险诱敌深入，最后坠入深海。

　　窒息溺毙的死亡阴霾笼罩，她拼了命想向前游动，视野中朦胧的身影似远似近，熟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

　　猛然间，姬炆从软垫上弹了起来，肺部肌肉终于恢复自主，她扯掉维生管，大口呼喘粗气，额角满是细密的冷汗。

　　强行挣扎苏醒的大脑浑浑噩噩，失焦的瞳孔逐渐恢复，眼前的面容是如此熟悉、令人安心。

　　大鲸。
　　她刚想呼喊，下一刻深埋潜意识的自我暗示让她如坠冰窟。

　　姬炆默默闭上微微张阖的唇，看向鲸骆不发一言。

　　她这副大动作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班尼等人讶异于姬炆苏醒之迅速，鲸骆则匆匆赶到她身边，仔细观察确认对方没事后才回头继续与班尼交涉。

　　“你的计划是什么？”鲸骆见他们有条不紊，了然对方今夜就是专门等她来擦屁股。

　　班尼露出一口白牙：“我用你的程序劫持了一部稽查局运输车。”

　　鲸骆青筋一跳。

　　“等混出去后一路北上，装作运输罪犯前往边境监狱，麻烦你扫下尾巴啦。”

　　怨种鲸骆差点想直接格式化整辆运输车算了，但后续还得保证班尼等人能向北穿越帝国数个城市……站在运输车前的鲸骆暗暗咬牙，再次唾弃给她带来无尽麻烦的百德。

　　【鲸骆，你的情绪波动有些大。】

　　脑海中突然想起的话语让鲸骆微微皱眉，她小心观察四周，所有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最敏锐的姬炆和班尼都没察觉到她有异常。

　　那为何百德如此说？
　　鲸骆钻进车内检查内置设备，一边脑内思绪不停。

　　她仔细反思自己最近的行为心绪，无数记忆场景闪回，忽然间，她隐隐发觉今天的自己……过于冲动。

　　无论是带姬炆来此的计划，还是与班尼的联系，都未仔细思虑防备其中的意外，甚至她对百德的情绪波动都没似之前那般冷静自持。

　　是融合大鲸的后遗症……？

　　鲸骆默默将这些疑问埋藏心中，专心投入眼前的麻烦事。

　　稽查局运输车隶属于帝国军方，内部配置极为高档，比起大夏的科技，系统安防指数至少翻了一倍。就算是鲸骆，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功侵入并不留痕迹。

　　她坐在副辅助驾驶位，沉默地注视显示屏上迅速闪烁的代码数据。班尼递来一套稽查队装备，鲸骆直接在宽大座位里穿戴完毕，小心翼翼将自己面部包裹至只剩眼睛，甚至透过后视镜仔细检查，确保连一根头发都不会露出。

　　光洁无垢的反射镜面里，蓝色瞳片下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亲爱的，如何了？”班尼依旧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只手腕上扣着还未闭合的手铐，叮铃金属链条敲击的清脆声响回荡整个地下室。

　　鲸骆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管好自己的设备就行。”
　　班尼闻言露出大大的笑容:“真不愧是你，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一次试探，鲸骆更是不会露怯。表面游刃有余将人打发走后，她再次将全部脑力投注系统入侵，心头仿佛有一颗巨石死死压着。

　　时间……真的不够。
　　她在冒险。

　　这并不符合鲸骆一贯的作风，那种走在悬崖上的轻飘飘感令她厌恶。

　　但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双手敲击虚拟键盘的速度不停，身后运输车厢里不断有人搬着设备一进一出，甚至姬炆也被搀扶着躺卧在车厢中部。所有人的视线或是若有若无扫向鲸骆，班尼和姬炆更是目不转睛没离开过。

　　眼下入侵病毒程序进度条已经来到90%，鲸骆眉间微不可查的一皱，按在车载智能设备外壳上的手指尖不自主地用力。

　　不对，不对。
　　帝国的军队安防系统才经历过被深度入侵，而且还是鲸骆亲自动手的。

　　那时候对方还没那么多戒备，再加上自己准备充足，入侵和扫尾才能做得如此漂亮。

　　可就算再怎么扫得干净，侵入这等系统终归会留下痕迹。尽管不是致命的，但从中推出一个黑客的入侵手段、甚至习惯……对于那些专业人员不是难事，鲸骆就经常通过一些小痕迹找到某些隐藏极深的同行。

　　—94%，95%……

　　鲸骆眼底滑过一丝暗芒，迅速操控另一台手机熟练连接上一个隐秘的网址。

　　—99%……100%……
　　—警告！警告！警……

　　屏幕上突然弹出报警闪烁的小窗，鲸骆瞳孔微缩，但那小窗不过存在刹那就被一片纯黑的背景所遮盖。

　　—警告解除，检测正常。
　　—欢迎登录。

　　鲸骆后牙紧咬，刚才的警告只说明一件事，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她留了后手，这次就真的出大事了！

　　她深刻反思，牢记于心。
　　但紧接着后续麻烦只会更甚。鲸骆控制自己正常地吐息，不被其他人察觉异常，脑中迅速卷起风暴，思索所有的利弊发展与对策。

　　事已至此，她从不会困于对过去事的懊悔，她进入被成功侵入的军方系统，将人员信息伪装录入。

　　*
　　“发现蟒蛇小队，over。”
　　“遭遇激烈反抗，已击毙十人。身份确认，共九……十名走私犯。”

　　“支援支援！对方有微型脏弹！”

　　公用频道不断爆出惊天消息，连鲸骆都略有惊愕，这地方卧虎藏龙到小脏弹都搓出来了。

　　“得快走。”旁边主辅助驾驶位的高大男性警告，“这里的疯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他没管旁边视线没离开过监控与地图的鲸骆，直接转身探出头朝后面被‘绑’着的瘦小女性报告:“老大，洗消剂储备不多，被辐射污染我们无法给所有人消辐。”

　　“无所谓，等到那边再买。”被蒙着眼的班尼语气轻快，好似完全不在意挨一发脏弹轰炸，“各位，将设备围紧一点，条子的衣服能防辐，别给我设备整失灵。”

　　“还有，麦克，好好开车。”

　　最后一句警告是单独对主驾驶位的男人的，麦克斜眼瞟了旁边鲸骆一眼，嘁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名的小国方言。

　　还处于麻醉余韵的姬炆听不懂这种语言，复杂的词汇令她更加一头雾水。此时此刻唯一认识的鲸落正坐于前方，完全没有关注着她的迹象。

　　虽然麦克心中不忿，可也丝毫不敢明面上造次。
　　在鲸骆的小心指引下，她们已经从中央驶离大半，两栖越野运输车在黑夜中亮着车灯穿梭小巷之间，尽管路线较为绕远，但愣是在这遍布稽查局士兵的老旧城区里一只拦路的小队都没遇到。

　　鲸骆的操作没与任何人沟通，连班尼都毫无询问的意思，司机麦克好奇心过于旺盛，只悄悄探看显示屏上内容。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老大第十个版本的脸大大咧咧摆在通讯频道内。

　　这是鲸骆与班尼心有灵犀短暂商榷后共同选择的战略——

　　以运送小有名气的千面黑医团队为理由，让其他稽查局士兵不得干扰。

　　毕竟运输车已经装满了，得先送罪犯去监狱。

　　麦克还在琢磨自家老大的意思，突发情况便猛然找上门了。
　　已经离城区出口不到一公里，一支稽查局小队毫不顾忌队友情面，领头的高大金发女性端着武器直接挡在马路中央！

　　‘滋——！！’
　　车前灯几乎已经贴在女人身前，运输车刹车片都冒火星子了！

　　“神啊，这哪来的疯子。”
　　麦克啐了一口，松开脚底的刹车，运输车防窥单面玻璃让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他索性将手探出窗外挥舞喝退。

　　然而对面的金发女性完全不理会麦克，径直走向驾驶位窗口，坚固头盔下也只剩一双天蓝色锐利如鹰的眼。
　　鲸骆在第一时间便通过运输车连接的军方网络查询到这人的来历——

　　露娜?海，稽查局下属海豚小队队长，毕业于帝国第一军校，以全优的成绩考入稽查局，年纪轻轻虽有功勋但并不算显赫。

　　露娜敲了敲麦克旁边的车窗玻璃，高挑的身体与坐在高底盘越野型车辆上的麦克平视:“你们好。”

　　对电子设备敏锐异常的鲸骆在露娜走近时就察觉到对方刻意调整过身上录制设备，被镜头对着让鲸骆感到极度的不安，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一露出的贴着蓝色瞳片的双眼看不出一丝大夏人特征。如果不用设备刻意检测，她的伪装不会暴露。

　　鲸骆调出路线图和队友位置，多层开启的通讯界面上不仅有班尼的画像，还有与上司和北部监狱接收端的通讯。

　　一副极其忙碌没空理会外人的样子。

　　“有什么事？”麦克一直充当对外交流的角色，此刻伪装出一副风流大兵的模样，甚至吹了声口哨，“是需要我们帮忙吗？”

　　露娜比了个中指，微微歪斜头盔看向运输车后面:“还有空位。”

　　她招呼属下大兵，几位飒爽的高挑女性接二连三从暗处押解罪犯走出。麦克脸色一变，连忙拒绝:“噢，不不不，这些人要送去北部监狱的，我们不顺路。”

　　“北部监狱？”露娜语气奇异。
　　麦克:“那边的逃犯，千面黑医。”

　　“……竟然抓到她了。”露娜竟然认识，班尼的名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副气势显然不是普通的认识。

　　鲸骆用头盔的阴影盖住所有的神色，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正往车内伸头的露娜。

　　露娜一只手直接挎在摇下的车窗上，颇为有趣地盯着后面被拷手蒙眼的班尼。

　　“金，好久不见。”露娜喊出班尼不知道第几任假名，“可惜我现在忙得很，北部监狱再见。”

　　班尼暗暗勾起唇角，黑色眼罩下那双大大的杏眼眨巴了一下:“哼哼……你确实是很忙～”

　　话音刚落，运输车上的车载警报器发出尖锐警告，露娜按向自己的头盔，凝重的神色毫无隐藏。不过片刻后，露娜强硬吩咐:“不管顺不顺路，你们捎上这群人去指挥部。”

　　说罢，露娜启用权限强行开启稽查局运输车后门，她小队的人直接将罪犯们扔进了车厢。紧接着五人步伐矫健，背着无比沉重的设备依旧脚下生风，急匆匆往城西南角赶去。

　　“脏弹炸了。”鲸骆看着眼前显示器，平静地念出公共频道上刷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