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很会反杀》眼睛一闭不睁

21、古代位面

　　鲸骆屏气凝神，紧紧握住重剑剑柄，二人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对面的女子一身粗糙的布衣，狼狈的脏污完全无法掩盖逼人的英气，尽管大鲸的实力在其之上，但鲸骆知道单凭现在的自己绝对撑不到十招。

　　“我送她回来。”

　　鲸骆轻声开口，语气柔缓和善，那装着尸体的裹尸袋被缓缓放在地上。与此同时她浑身肌肉紧绷，空闲下来的手随时可以迅速探向身上藏着的热武器杀手锏。

　　听到她的话后，女子双眸微颤，那股几乎要将人诛杀殆尽的利刺被勉强收回。

　　“……多谢。”牙缝里逼出来的话，极大的隐忍克制。

　　鲸骆放下裹尸袋后退到一边，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步上前，蹲下身掀开表面黑色的塑料袋。双眼紧闭面容安详的苍白尸首静静躺在地上，女子低垂头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只是愣愣地跪在原地。

　　直至许久后，这破山头上才传出一道嗤声：“可笑。”

　　鲸骆伫立在一旁，看着天边不知去哪了的太阳渐渐隐没，看着女子用一把做工精致却已经脏污不堪的长剑挖开泥土，在枯树旁建了个简易的坟包。

　　死在异界的大侠最终魂归故土，由最信任的挚友亲手下葬。

　　待一切都埋于天地，女子长长舒出一口气，之前浑身那怎么都盖不住的尖刺被彻底收回，她抬起头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异世界来客：“怎么称呼？”

　　“鲸骆。”
　　“姬炆。”

　　姬炆报上自己的名号后看向鲸骆右手拿着的重剑，本平复下的眸子又颤动了几下：“……那个剑疆是我赠予她的重要之物，可否归还与我？之后我会给你配置一个更适宜的。”

　　“当然。”
　　鲸骆毫不犹豫将它解下抛了过去，姬炆微微抬手便轻而易举接住，将它缠在自己那柄长剑剑柄上。

　　长剑上原本的剑疆十分质朴，常年磨损造成边缘粗糙。而新加上的剑疆则低调精致，暗沉的黑色皮质极好，其上复杂的纹饰明显不是常俗之物。

　　“你准备在这待几日？很抱歉，目前我们这里无法尽地主之谊。”

　　明晃晃的赶人，鲸骆却上前一步，黝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姬炆，宛若被暗处影子缠上的不适感让姬炆剑眉微蹙：“那得看你，毕竟她死前求我帮你——”

　　“杀死皇帝。”

　　姬炆瞳孔骤缩，干裂的嘴唇微张，原本略带沙哑的声音更加低沉：“她……求你？”

　　“毕竟也是同位体。”鲸骆没避讳对方狐疑的眼神，直截了当，“我有我的目的，二者并不冲突。”

　　“……也是，杀死皇帝的巨大因果对你们而言是最上等的补品。”

　　姬炆嘴角扯动，自嘲般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她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确实，我必须去赌她为我求来的机会。那么，鲸骆阁下。可否能让我体验一下，能打败她的你……真正的实力？”

　　女子背脊挺直，傲然抬首，手中的长剑微微提起，深厚的内力在经脉中运转，鲸骆仿佛听到了剑身的清鸣。

　　“我可以轻易杀死你。”

　　鲸骆冷声，姬炆表面看起来完全能正常交流，但压抑的情绪随时都会爆发，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方彻底冷静臣服。刚到手的武学内力不过徒有的空架子，鲸骆一直隐在腰间的手微动，拿出一枚抛掷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姬炆身侧。

　　姬炆的身手极好，迅速反应躲开这不明的暗器，然而还没等她远离，那抛掷弹便在空中迅速炸开，炙热的冲击波撩过她的皮肤，爆炸声带着尘土飞扬开来！

　　“还想试吗？”鲸骆又掏出一枚抛掷弹，稳稳地举起，这种地下黑军火是帮派从手段最脏的国家收集而来，帝国出品的品质值得所有人信赖。

　　姬炆抹了把脸，被冲击波震荡的肺腑微微发疼，那小巧的炸弹竟然有如此威力，就算是最强的高手受上一击也必定重伤：“咳、咳咳……火雷？”

　　她知道火药制作的这个体量的炸弹不可能有这般威力，但以姬炆的认知，能联想到的仅有它了。

　　鲸骆也受到边缘的冲击，但她向来最是能忍，顶着耳鸣的不适继续威胁：“这个动静太大，如果你想试试她的死法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大鲸的记忆近乎将眼前的女子全数剖析，在鲸骆面前的姬炆没有一丝一毫能隐藏自己的可能。鲸骆知道，姬炆和大鲸都给自己身上承担了无数的责任，特别是姬炆，即使她们是超越常理的生死挚友也不可能为对方殉情。

　　血淋淋的话语刺破对方心底两难的沉痛思虑，姬炆突然像浑身卸了力，紧握长剑的手无力地垂下，剑身刺入大地才勉强撑住身体。

　　“呵……哈哈……我又有什么资格……”

　　姬炆侧过身，看向山下依旧一片狼藉的村落原址。即使是远眺，黄泥沙石淹没原本葱绿山林的丑陋疤痕依旧清晰可见，甚至道道交缠显得更为狰狞。

　　这是大鲸的家乡，大鲸所守护的桃源。因为她的到来……因为她身上无尽的灾祸——

　　毁于一旦。

　　鲸骆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姬炆是非常强大之人，不多时便彻底从大鲸死亡的晦暗中将情绪抽离。随着一口压在喉间郁结已久的老血被她自己运气逼出，姬炆终于恢复成大鲸记忆中的模样。

　　天色彻底黯淡，在污泥中埋头奋力挖掘的大汉大口喘气，身上被污泥侵染的伤口已经溃烂不堪，不正常的高热在黝黑的面庞上熏陶得黑中透红。一块巨石被几人合力翘起，一片熟悉的布料和那微微颤抖的手指让绝望的众人眼中陡然升起期奕。

　　“活的！咳咳 ……还有活的！”一人哑着声激动大喊，周围还能动弹的人立刻踉跄着走来帮忙。

　　很快那块巨石下埋藏的幼小躯体被刨出，尽管污脏得几乎看不清脸，但撑着石头的大汉瞬间就认出了自家的幼子。他突然浑身卸了力，巨石砰一声又砸进了泥里，满脸涕泗横流被他随意抹了把，连忙小心翼翼检查起幼子的情况。

　　“没事的老李，娃还能进气呢！”

　　一旁瘦小的男人收回测鼻息的手，欣喜若狂朝四周喊到：“李家小五还活着，那肯定还有更多人活着！”

　　“大家加把劲！”
　　“咱哥肯定没那么容易死！”
　　“挖，大伙赶紧一起挖！”

　　生命的奇迹鼓舞士气，沉浸于亲朋逝去悲伤的人狠狠抹了把脸，迈着颤抖的双腿加入救援队伍，多救一个人，寨子村子就又多生还一番，等他们帮主回来也能更轻松一丝。

　　大汉抱着小五来到伤员空地，寨子里的江湖郎中手提破烂草药篮忙得脚不离地，迷瞪着失去眼镜的双眼靠近幼儿检查起来：“嘶……奇迹，真乃奇迹啊。”

　　“先生，小五咋样啊，侬倒是给个准话。”大汉急切地顾不上浑身冒出的冷汗，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连连催促。

　　江湖郎中习惯性摸了把只剩一半的山羊胡，嘴里低声说了几句大汉压根听不明的话，直到大汉急得快上手了他才安抚到：“应是那巨石太大推开了泥，底下有缝隙腔室，小五才能获得这一线生机。”

　　大汉喜极：“那、那小五……”

　　“莫急，你身上的伤溃烂已深，再不处理怕是等不到你幼子醒了啊。”江湖郎中一把按住大汉，这人刚被刨出来后不顾浑身伤痛硬要加入救援，整三天少食未睡，武人体质也经不起这般折腾，“鲸帮主临行前将你们托付于我，你可不能让我丢了大面子。”

　　听到帮主名字，大汉戚戚缩了脖子，看向沉稳呼吸的幼子眼底一阵柔软：“好，咱听先生的话。”

　　被破坏的山头留存的草药稀少，江湖郎中扒拉出仅存的金疮药，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神色凝重。待上完药，稍微放下心神的大汉终耐不住高热昏沉地瘫在一旁，江湖郎中扫了眼身后苟延残喘的伤员们，又看向不远处的火光——

　　天光彻底隐没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除了小五，再没活着的人被送往这来。

　　“……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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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鲸骆静静跟在姬炆身后自山头一路向下，前人的轻功极好，穿梭于树林间落地无声，一开始差点将她远远甩在身后。幸亏鲸骆来之前练了会儿，运用大鲸知识里的技巧轻盈提速，尽管刚开始有些磕巴，但也很快跟了上去。

　　姬炆引着她深入密林，与记忆里的寨子越行越远。鲸骆心底一沉，却不好断然发问，只能维持住面部一贯的淡然紧随她的脚步。直至夜色彻底笼罩，漆黑不见五指的林中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暗响，一直神经紧绷的鲸骆瞬间侧身闪过袭来的利刃，刀柄上的寒光只映照出一道漆黑的狡黠身影！

　　鲸骆神色一冷，抬手注入内力挥舞重剑，第一次真正使用这类武器的她不敢有一丝侥幸，逼人的剑气满含杀意划破长空，噼里啪啦斩断前方一片粗枝干叶，飞舞的叶片溅着血液在暗色的星光下缓缓飘落。

　　“停手！”姬炆终于开了口，那道暗处漆黑的影子闻声而动，几步跳到她的身后，“抱歉，这是我的暗卫，她刚刚才寻到我故而有些急切。”

　　不过又一次试探。
　　鲸骆瞥了眼那暗卫有些跛的腿脚，破损的衣物上还在汩汩流淌着新鲜血液：“我不介意，但若你的暗卫不及时包扎死了，希望你别又缩在这密林里。”

　　“我答应她帮你，不代表能一直纵容。”

　　冰冷的话语毫无感情讽刺，姬炆与她相对而立，只能看得到那双幽深平静的眸子在夜空下静静注视着她。分明是近乎一样的面容，但来自另一世界的异客是如此凉薄疏离，姬炆早有心理准备，英气的面色巍然不动。

　　“去包扎。”她淡声吩咐。
　　“主上，属下无碍。”

　　暗卫微微侧身，锋利的刀刃稳稳握在手中，只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应。然而获得大鲸能力的鲸骆耳朵何其灵敏，姬炆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怀里的伤药拍在暗卫手中：“天卫，你是唯一一个找到我的，你要是死了我之后该如何与其他人联系？”

　　天卫眉头紧锁，又看了眼鲸骆确定对方暂时没有杀心后才隐没身影为自己疗伤。

　　“你倒是挺悠闲。”鲸骆突然出声，眼前的一幕明显与记忆中大鲸离开前大相径庭，姬炆好似完全不关心底下还在受难的寨子灾民。

　　姬炆顿了顿，她的声音似是彻底麻木听不出情绪，鲸骆只能捕捉到话语底下微弱的叹息：“已经五天过去，泥里埋了七天的人再怎么救……也不过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