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不悔》苏财财

48、第 48 章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那个老妪依旧躺在那处，不蹭挪动半分，我看向溪风。
　　不待我发问，溪风就连忙摆摆手“我替她寻住处了，她不肯，非要待在这边，我也没办法。”
　　我翻身下马，俯身在老妪的面前“你跟我回家吧。”
　　“公主，万万不可，我们最近已经被人盯上了，此时再带一个陌生人回家，难免会被人起疑。”溪风听到我要带老妪回府，连忙说道。
　　我并没有理会，只是伸出手，放在老妪的面前，等待她的选择。
　　少时，老妪把手轻轻搭在我的手上“我跟你走。”
　　我借力将她拉起，带她上马，迎着日落往家中赶去。

　　回到府中，我向众人说这是我在一家珠宝铺子门口遇到的乞丐，见她可怜，便决定临时收留她，众人似是不解，但奈何我在府中有着绝对地位，便也不得不接受。
　　我命下人去替她沐浴更衣，将她的住所安排在了后院的一处厢房。
　　见屋内无人，溪风才走上前说出了她的顾虑：“殿下，你就这样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府，怕是不妥吧。”
　　“关于你的这个顾虑，我也想过，她不是东楚人，待在那个村子反而不安全，这种不稳定因素还是放在身边最妥当，你让佳儿安排个嘴严的小丫头去贴身伺候她。”说罢，我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待房中只剩我一人时，我才敢拿出郎中开的药，今天处理的事情有点多，我第一次知道头疼欲裂不是书上的名词，而是真实感受。
　　“你这副药对你，只能缓解，并不能根治。”那老妪从我身侧的窗户中，探头，盯着我手中的药，目光如炬。
　　我没料到会有人冒出，一时心虚，手中的药抖落一地，待回过神，看了看她的身后。
　　“不用看了，几个小丫头用药一下子就放晕了。”老妪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
　　我撑着桌几坐下，勉力抬头，才发现这“老妪”的年岁并不大，她只是太瘦了，再加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才让我误以为她已经暮年，现在经过一番梳洗，露出原本的样貌，看样子也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

　　“你的病，我虽不能根治，但也至少能保你五年阳寿。”她看着我缓缓说道。
　　“不必了，本应该是已死之人，怎还敢奢望这些。”我一口回绝。
　　“你还年轻……”不知为何，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极了母妃，慈爱中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烛火的光映在了她的脸上，我越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索性便放过自己，不再去想“这是我的选择，您不用再替我多想了，我已经安排人照顾您的衣食起居，如果下人有所怠慢，您告诉我便是。”
　　不等她说话，我便起身关上了窗户，今日不想再多说话，太累了，不礼貌便不礼貌吧。

　　这一夜，我梦见了许多，梦到了之前种种。
　　父皇抱着幼时的我，对众人说，我乃是东楚的祥瑞。
　　第一天上学堂，先生手把手地教我习字，一时兴起，还写了一首打油诗，下了学堂后，我兴致冲冲地跑去御书房，将父王身后的千里江山图摘下，换上了我写的歪七扭八的打油诗，父王还洋洋的得意地和大臣们吹嘘，说我是天才。
　　母妃总喜欢替我扎各式各样的辫子，抱着我在庭院中，讲着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
　　安平总是欺负我，但最后占上风的却总是我。

　　然而到了最后，他们全都离我远去，独留我一人在原地。
　　我四处寻找，却不见他们的踪迹，只剩下红墙瓦巷，将我团团围住。
　　再转身，便看到浑身是血的阿猫，他伸手轻抚着我的脸，明明嘴角含着笑意，眸中却满是苍凉“欢颜，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救下我吗？”
　　会吗？我还会吗？
　　午夜梦回，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很多次，但终究不知道答案。

　　画面切换，我看见了父王，母妃，兄弟姐妹们甚至还有东楚的国民，他们将我团团围住，我坐在地上，他们俯视着我，每个人口中都在反复问我“你还会救他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拼命的捂住耳朵，却依旧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的四肢逐渐无力，视线模糊，口中涌出一股腥甜，心口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