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曲》等一片云

1、陆及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夜晚的城市亮过白天，霓虹灯如簇簇繁花点缀着，月色融化，一切都开始模糊。公交车还在不知疲倦地运行着，疲惫装了一满车。每个人都在压抑着，等待着。

　　程行曦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人一下，然后揽过解离的肩，她笑着插科打诨。
　　“你也太乖了吧，我们两站一起，我觉得我真像个恶霸。”
　　解离任人摆布，也不接话，乖巧的像是个瓷娃娃。
　　程行曦轻车熟路把解离带了进去，她经常来这里纠缠她哥，这里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早就被她混的大差不差了。
　　他哥去年开的酒吧，解离是第一次来。

　　“朋友？”
　　正擦着杯子的酒保姐姐听到程行曦声音抬了眼，顺便抽空打量了一下她身边的陌生女孩。解离穿着很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因为比较瘦，衣服显得很空，头发因为嫌打理麻烦剪到了齐肩，就这样披着。
　　十分不喜欢流汗，她很厌恶粘腻的触感，也不喜欢运动，所有脸色看着些许苍白。
　　“喝点什么。”
　　酒保姐姐染着很晃眼的白金色，头发很长，被她随意地挽着，精致的脸蛋上画着很艳丽的妆容。
　　她眯着狭长的眼睛，带着一点不怀好意地开玩笑。
　　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的解离懵懂地抬起了头，她也正式看清了这个女孩的全脸。
　　鹅蛋脸很小，未施粉黛，犹如清水芙蓉，明明眼尾是带着上挑但不显轻浮，更让人觉得生疏，不好接近。
　　她半边脸色被酒吧昏暗不明的灯光照亮，另一边与黑夜相合，有意疏离人群，却更加吸引人了。

　　“苹果汁，谢谢。”
　　程行曦先接起话，然后歪了歪头对解离说，未成年不允许饮酒。
　　解离无言默认，反正她也不喜欢酒味，会让人有落空的感觉。
　　不安。
　　她也讨厌。

　　她们坐在吧台地角落，从这个方向看去，正前方就是这个酒吧的舞台，区域很大，布置地也很精致。
　　这样的地方，装载多少人的梦想和热爱，又收留了多少人的空虚和逃离。
　　现在时间不早不晚，但是人已经不少了，好像都是抱有期待而来的。
　　解离看的有些发神，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苹果汁，程行曦在她旁边笑的花枝乱颤。偶尔靠到她的肩上接力，解离没注意她和那个酒保姐姐在聊什么。

　　“别急，快了。”
　　耳边突然开口，气息轻的耳朵发痒。
　　“嗯。”
　　解离把苹果汁放下了。

　　解离被程行曦牢牢抓紧了，女孩带着她一路拨开人海，挤进了最前列。
　　灯光旖旎氤氲又绚丽，看着昏暗暧昧，解离不禁眯了下眼睛。
　　他站在主唱的右后方，正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琴弦。头发有些长了，勾着下颚轮廓，鼻梁很挺，眼皮微微垂着，睫毛铺下阴影，让人分不出情绪。
　　静的像画。
　　忽然湖面泛起圈圈涟漪，他大抵是嫌头发碍眼，不耐烦地往后梳了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舞台灯点缀莹莹，一珠细汗划过鬓角，泌进发根。
　　他穿着无袖的红色T恤，暗红色衬得他更加耀眼，与那把同色系的电吉他也是很相呼应。
　　解离听见不小的惊呼和议论，周遭的躁动更浓了，舌尖主角不言而喻。

　　“乐队是他堂哥组的，那个主唱就是，原吉他手不干了，所以今天来给他哥撑场面的。”
　　程行曦掩着嘴与解离咬耳朵，因为很吵，所以她讲的有些大声。
　　一时间吸引了点注意力。
　　解离本想回她，但是看了周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又转回去仰头，就看见他抬眸看过来，仅仅是一眼，很短，还没落点就转了过去。
　　解离不自觉睁大了点眼睛，是错觉吗？
　　不可否认有人就像是有天赋一般，一出现就让人注意他，对他上心，喜欢他。
　　明明是如此随心所欲，也会有人不顾一切爱他。肆意发挥着自己，展现这自己，解离想，为什么现在的光变暗了一点。
　　气氛太好了，所有人都被感染，时不时地大合唱。每个人都在陷入其中，沉沦着狂欢，快乐且开怀，抛开所有不开心的，躲在这里尽兴。
　　这里是另一个暂时撇下自我的地方。

　　解离一直看着台上，模样认真的如上课听讲一般。每一刻都牢牢抓住眼底，这个乐队是不是第一次融合，无人知道，也无人在意，因为他们配合的很好。
　　就够了。
　　在后面的时候，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到了一个兴奋点，解离看到他的堂哥一把揽着他的肩，这个举动又激起了片片尖叫。
　　主唱唱完一句，勾起一抹不着调地笑，嶙峋的手腕一偏，话筒递到了他跟前。
　　他也不扭捏，镇定自若，缓缓开口，话筒渐渐传声响彻整个酒吧。解离阖上了眼睛，少年音色有点低沉，听得出来的青涩但不显稚嫩，是一种边界，于成长和成熟之间。
　　他唱着，手指纤长白皙还在灵活地拨动着琴弦，而后在欢呼中抬起眼。

　　“我天，这个吉他手是谁啊。”
　　“长得好，唱得好，弹得好，三好男人啊，简直就是。”
　　解离静静地听着身边人的急不可耐，好像现在就着急要下手一般。
　　“欸，是不是更喜欢了。”
　　她听见了，程行曦自然也是知道得一字不落，她一直揽着解离的肩，颇显看热闹地问。
　　“好是抢手啊。”
　　解离低了低眼，扫过程行曦，她不置可否，这么看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冷。
　　程行曦显得略微趔趄，她讪讪笑了下，然后说：“哈哈，开玩笑。”
　　解离还是望着她，眨了眨眼，她睫毛长长的，像个扑棱的翅膀，很容易挠的人心痒痒。
　　台上已经是最后一首歌了，好几个女孩子推推搡搡着，在小声密谋。
　　程行曦看着她们一脸如同商量惊世骇俗般大计划的表情，迟疑开口发问。
　　“真没有紧迫感？”
　　解离撇了眉看她，她确实不明白了。
　　木头。
　　程行曦摆了摆手，示意刚刚自己是在一个人打哑语。
　　结束了，一时间酒吧亮堂了，人也走了许多，突然程行曦扯了扯解离的袖子，表情一脸无辜委屈。
　　“我想上厕所。”
　　解离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跟了几步，站在厕所旁边的拐角处叮嘱她小心一点。

　　“借过。”
　　突然响起的声音，解离被吓的有些不稳，晕头转向的，直往边上靠，很快脑袋磕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她听见身后人“欸”了一声，手很快抓住自己的胳膊，稳稳扶住了她。可以感觉到掌心很热，无阻碍地与皮肤相贴甚至能感受到这个人指腹上的薄茧和泌汗。
　　淡淡的烟草味还混着一股薄荷的清香，不免沾上的酒气，种种，一股脑涌进。
　　很奇怪，不讨厌，解离想。
　　不过一触即发，解离也站稳身脚，她轻声道谢，回头看到一张可以持靓行凶的脸。
　　这个人点头以示回应，不作久留，抬步欲走。解离没有错开眼，还是微仰头看着他。
　　这里的灯会亮一点，他从解离身侧而过，这次她看的很清楚。右耳打了一个耳洞，应该是新打的，消毒棒那一块带着很淡的绯红。
　　他的鼻尖泌出了汗，被照的泛光，单眼皮半阖着，看着疲倦又混着一些不耐烦。他个高腿长，几步，就不见了影子。

　　及，又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