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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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奢的院子离赵鸾的并不远，院内的程设也十分的典雅。
偌大的院内甚至放了三大坛冰灶，一进院内一股清凉扑面而来，竟是比赵鸾的院子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的景致不难看出赵鸾往日对宋奢的上心，赵鸾默默地看着院内种着的一排风竹随着晚风在夜里随风晃动。
她接过身后远黛手里的汤盅，径直朝着卧房门走去。
门前的小厮见赵鸾来了，连忙就要进卧房禀告，却被赵鸾挥手拦了下来，只得僵硬地立在了原地。
屋内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药香，宋奢的身子向来不好，每日里不知要喝多少补药，也就是赵鸾有这个身家供着他。
要换了别人，宋奢这副身子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赵鸾没有敲门，眼神示意远黛直接推开了卧房的门，入眼便是宋奢坐在书桌前的模样。
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手里拿了一本书正在烛光前看着，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咳嗽声。
在一豆烛火之下，端的是清俊脱俗，羸弱可怜之感。
赵鸾知道今天的那一脚估计是给宋奢踹了个不轻，难为他现在还能爬的起床。
赵鸾也不出声，就是在门口站着，环着手打量着在那里兀自看书的宋奢。
她都不用想，以宋奢的耳力，不可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十有八九还在为下午宴会上的事耿耿于怀。
宋奢在她面前一向善于拿乔。
赵鸾看了一眼手中放了一层满满姜片的鸡汤，便朝着宋奢的方向走去。
待她走近的时候，宋奢刚要装作才发现她的模样起身行礼。
“殿下”两字刚冒头，他就被赵鸾用着一股蛮力压着肩膀原坐了下去。
接着，宋奢便看着赵鸾将一碗汤羹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之上，汤汁直接溅在了宋奢的书本上。
宋奢：...
那是赵鸾上月为他搜罗而来的殊水先生古本...宋奢一直视若珍宝，甚至连每日睡前都会拿出来在灯下参读。
如今他看着已然被汤汁污浊了的书本，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在他开口之前，就听见面前的始作俑者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阿奢身体如何了，下午我吃醉了酒，听闻竟是对阿奢做出了些荒唐事来，特意前来与阿奢配个不是。”
少女的眼神里蕴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在烛火地照耀下，宋奢甚至可以在对方眸中窥得点点星芒。
她的唇并未涂丹汁，但依旧红得很是好看。
赵鸾的嘴角微翘，眼里的歉意很是真诚，和宋奢今日下午见到的赵鸾简直判若两人，好似今日对他言语冷漠的女子根本不是她一般。
宋奢深深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似乎想从对方那张无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宋奢失败了。
赵鸾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予取予求的赵鸾，对自己倾心有嘉的赵鸾。
在宋奢触及到赵鸾眸中那抹爱慕之色后，他原本绷直的身子微微一松。
他装作不在意的拂去了书上的汤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书合上放在一旁。
宋奢抬手为赵鸾添了一盏茶，脸上又挂上了那抹温文尔雅的笑：
“殿下折煞奢了，奢一介卑微之人，怎敢受殿下的陪礼。”
说完他将金镶玉茶盏托起，双手递到了赵鸾，微微低头，以表谦卑。
赵鸾看着面前惺惺作态的宋奢，没有去接宋奢手中的茶盏，只是随意拿起他桌上的一本书，顺手翻了几页，调笑道：
“听着阿奢的语气，倒是在怪我了。”
“岂敢。”
宋奢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半晌后见赵鸾依旧没有要接的意思，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收了回来。
他轻声向赵鸾说道，话音里竟是有了几分委屈之意。
赵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拉长语调说道：
“好阿奢，你可别生我的气了，你看，我这不带着鸡汤来看你了吗，这可是我亲手熬的，手指都因此被烫伤了。”
说罢，她好像为了向宋奢证明一样，伸出左手在宋奢面前晃了晃。
宋奢一眼便看到了少女手指上的红痕，看样子倒真像是烫伤，玉白的指尖上还有几粒不起眼的水泡，在她的手上极为突兀。
宋奢也是一惊，原本她以为按照赵鸾这性子，三分功劳也能经她口被吹成十分。
她所说的亲手为她烹羹，八成是在哄骗他。
没想到...她倒是真的进了小厨房亲手熬汤。
思即此，低垂着头的宋奢眼神有些复杂。
但当他再次抬头之际，眼里已满是动容与担忧之色。
他刚想要去捉赵鸾的手，岂料赵鸾却顺手端起了桌上的鸡汤，献宝一般地递在了他的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道：
“喏，快喝快喝，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赵鸾的眼神里充满着期待，时不时还拿汤匙搅搅盅内的鸡汤。
乳白色的汤汁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时不时还有几块嫩滑的鸡肉微微冒头，看起来十分诱人。
宋奢接过赵鸾手里的汤盅，当着她的面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喝完后用绢布轻轻拭去唇角的油腻，含笑看着赵鸾：
“公主的手艺极佳，是奢之福，不过下次可莫要再去灶房那种污秽之地，免得再伤了身。”
赵鸾见宋奢喝完了鸡汤，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她收回汤盅后，又叮嘱了宋奢几句注意身体之语，就说不愿再打搅宋奢休息，留下了一些补品便起身告辞了。
赵鸾和远黛刚走出院子没多久，宋奢的贴身近侍就匆匆忙忙地追了上来。
他向赵鸾行完礼后，便将手里的木盒递到了赵鸾面前，进而抬头讨好地笑道：
“殿下，这是公子前些日子在买书之时，遇到的一条金镶玉耳铛，公子当时就觉得十分适合殿下，当场就买了回来。”
说到这，他挠了挠头，接着补充道：
“刚刚便要送给殿下来着，无奈殿下走的太急，公子没来得及说，这才遣我送了过来。”
赵鸾打开了木盒，果真见里面躺着一对金镶玉耳铛，看样子十分富丽，估摸着价钱应是不低。
赵鸾喜滋滋的拿起了那双耳环，拿在眼前仔细把玩了起来。
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薄红，俨然一副少女含春模样，随即，她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轻咳了几声，对小厮说道：
“替我谢过你家公子，我很喜欢这对耳铛，他有心了，本宫那里还有一株今日新进的红玉珊瑚，我还未去看过，但据说是从东海运过来的，一会便着人给阿奢送去。”
随即，赵鸾朝远黛使了个颜色。
远黛便默契地上前给了那小厮一些碎银，于是，两人就在小厮的千恩万谢中向卧房走去。
路上，远黛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
“殿下，我们府上最近没有新进什么红玉珊瑚吗，奴婢今日黄昏时才去库房点过物件，确乎是没有的。”
赵鸾在灯笼的微弱光芒下打量着那对金镶玉耳铛，随口回道：
“近日府里确实没有，但前年顾逢年那浑玩意不是给我送了一株吗，把那株搬过去就是了。”
远黛心下有些古怪，那株珊瑚可是殿下素日里最讨厌的玩意。
原本顾二公子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却没想到几日后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活脱脱熏得殿下命人将珊瑚搬到了库房角落里扔着，然后...
殿下便提着鞭子当街追着顾二公子就要抽，当天估计不少人都听到了二公子那惨烈的求救声。
远黛现在想起那一幕还有点好笑，但随即，她又是一喜，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巴不得宋奢被珊瑚就此臭死算了，省的那个男狐狸精勾着殿下，她向来最看不上那位奢公子在殿下面前拿乔的样子。
远黛喜滋滋地想着，好像下一秒就可以看到宋奢捂着鼻子大病一场了。
正当她天马行空之际，怀里却冷不丁地被丢了一个木盒子。
她低头一看，正是刚才让殿下“喜不自胜”的那对耳铛。
接着，她便听见了她家殿下懒懒地说道：
“对了，远黛，你明日将这东西拿到西街的那件当铺里去当了，我估摸着得有三百多两银子，可别被店家骗了去，拿回来的钱直接充入账房就成。”
“啊..啊？”远黛抱着怀里的盒子，顿时感觉自己的手里有千斤重，这可是三百多两白银啊！
“啊什么啊？我说让你把它当了，死当就行。”
赵鸾伸了个拦腰，这一动作让她腰际的配饰叮当作响，在夏夜的虫鸣声中倒也有番别样的意趣在。
虽然不想承认，但考虑到殿下，远黛还是问了出来：
“可是，殿下，万一男狐...不是，奢公子若是问起来，您这..”
赵鸾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笑道：
“他有什么资格问我？他用本宫府上的银子给本宫买礼物，倒是玩的一手借花献佛。”
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赵鸾打了个哈欠：
“他若真有那个脸问，就和他说耳铛被本宫的阿旺吃了，本宫嫌臭，他若是有心未尝不可为本宫‘火中取栗’一下。”
这话一出，逗得远黛咯咯直笑。
她一想到那位儒雅公子要在...里淘金的模样，就笑得不行。
“行了，这下开心了？你这小妮子，明日记得把本宫前些日寻到得凤头鹦鹉带上，本宫明日要进宫献给父皇，他向来最爱养鸟雀了。”
赵鸾掐了一把远黛软乎乎的脸蛋，嘱咐道。
“奴婢省得，那鹦鹉近些日子一直好吃好喝的贡着呢，就等着面见圣颜的这一天呢。”
赵鸾听罢，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罪恶之手，搓了搓指尖冰凉的药膏，那是刚才宋奢为她涂上的祛疤膏。
待手指上的药膏被她擦了个干净，赵鸾才满意地收回了手，哼着小调回了卧房。
君竹院
自赵鸾走后，宋奢脸上的动容之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有些惋惜地抚摸着手中的书页，触到那几滴油渍之后，眼里闪过几抹厌恶之色。
这时，卧房内突然出现一道黑影，他低身朝宋奢行跪礼：
“属下参见七殿下，在刚才小厮向长公主送礼之时，长公主的表情确乎是喜不自胜，一路上也是亲自抱着木盒的，直到进了花园都未假手于人，向来是极喜爱的。”
宋奢听着对方的禀报，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那想来是我想多了，卫阳估计还是因为前些日子我拒绝陪她泛湖而生气，近些日子我和缓些脸色便是了。”
黑影微微低头，声音里充满了不满之意：
“殿下受苦了，您身份尊贵，但眼下却要受制于一无知妇人之手，实属屈尊。”
宋奢倚在软椅上，手里轻轻翻过一页书页，不急不缓地开口：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卫阳深受仁帝宠爱，借她之手夺武库之权并非难事，况且卫阳为人轻狂，较之其他几位皇子来说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此事无需再议。”
宋奢的脸上全然没有刚才与赵鸾相处时的温和，那股不怒自威的君主之气已然是初见苗头。
他身前的黑影听闻这句话之后，沉默地闭上了嘴，朝着宋奢微微一躬后离开了卧房。
黑影离开后，屋内只余宋奢一人在烛前独自读书。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古籍，转身朝卧房走去。
古籍上的油渍在此时已被他用墨点划去，随意地像是拂去了一颗恼人的尘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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