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人传说》水凝然

9、往事

　　韩越将苏受带到了藏剑阁，一看到那把沉睡着的青影剑，苏受就知道，韩越要跟他说的事，一定与青影剑有关。
　　站定过后，韩越非常认真的朝苏受问道：“你找青影剑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苏受望着他回道，“为了练到人剑合一，天下无敌。”
　　“人剑合一……”韩越喃喃的念了一遍，神色有些古怪，苏受没有注意，只是继续说道：“这次下山，我就是为了练成人剑合一，师傅说要想练到人剑合一，就必须找到青影宝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独占青影剑的，等你解决了铸剑城的危机，我就借着用一下便罢了，学会了之后，绝对会还给你的。”
　　苏受说得信誓旦旦，但是韩越的神色却越来越古怪，眼中疑惑更深，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挑明一切，思索片刻，韩越转过身去，开始淡淡说道：“嗯，我相信你，现在，我要跟你说一说有关于韩莫和胜遇鸟的问题。”
　　苏受立即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此事要从先代铸剑城城主韩潜说起。二百多年前，铸剑城并没有现在这么繁华，人口也只有区区几万，但因为所处地理位置比较偏，所以百姓一直过的很安逸。后来，铸剑城出了几个著名的铸剑宗师，铸剑的技术越来越好，以至于江湖上的名剑，皆出自铸剑城。铸剑城因为所铸的剑而出名，所以，周围很多大的小的国家都想将铸剑城吞并，铸剑城背靠苍梧山，南面是广阔的渭水，只有东面一个出口，一旦有军队来袭，只要守住东面出口打持久战，就可以将我们困死在里面，所以，地理条件对我们很不利。”
　　“到了韩潜这一代，铸剑技术已达到一个顶峰，但是，正在这时，东方一个善战氏族部落狼族人企图攻占铸剑城，当时铸剑城的人口虽然有所上涨，但是兵队人数和战斗力远远不敌那些骁勇善战的狼族人，而且，再加上地理环境的不利，全城人民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韩潜当时是铸剑城的城主，他从小便是个十分有天赋的人，闭关一个月，便研究出了一把可以令天地变色，能抵挡外敌入侵的宝剑，那便是青影宝剑。青影剑不同于别的宝剑，它必须具备十分强大的灵气，韩潜翻遍群书，终于在一本书上找到了自已所想要的东西——玉山西王母的千年玄铁。根据五位长老的占卜，韩潜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玉山，刚好凑巧的是，西王母有事外出，玉山仙兽虽多，但是，他还是万分小心的找到了千年玄铁，将千年玄铁带了回来。”
　　“整整一个月的不眠不休，青影宝剑终于成功出炉，宝剑铸成的那一刹那，天地变色红霞满天，似乎都在昭示着宝剑的无穷威力，但是韩潜却不能亲自持剑杀敌，因为他中毒了，在玉山的时候，不小心中了西王母设下的毒漳，于是，持剑杀敌的任务落在了他的哥哥，也是铸剑城下一代城主韩阻延的身上。”
　　“韩阻延是韩潜的亲哥哥，虽然历代传位都是传长不传幼，但是他是庶出，韩潜是嫡出，再加上韩潜天赋极高，所以，若不是韩潜中了毒漳，这铸剑城城主之位，是永远都落不到他的身上的。青影宝剑灵力异常，狼族人信心满满的围困铸剑城，但是，只此一战，便将狼族人打得狼狈不堪，据说青影宝剑一出，一剑划过去，方圆几里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它强大的杀伤力，所以，很没有悬念的，狼族人落败，牵离铸剑城，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因为这一战，周围国家均打消了侵占铸剑城的念头，也因为这一战，韩阻延成了铸剑城的英雄。”
　　“韩潜卧病在床，朝中大局在韩潜去玉山寻千年玄铁的时候，就已经被韩阻延掌握，此时韩阻延更是控制了整个铸剑城，大有取而代之的意图，因为他不甘心，同样身为铸剑城的公子，韩潜可以受千人万人崇拜，而自己却只能顶着庶出的帽子小心翼翼行事。所以，他隐瞒了韩潜千辛万苦找到千年玄铁铸造青影宝剑从而吓退敌人的事实，只将此次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他想着找个时机害死韩潜，他便可以登上城主之位，然而事情变化远不如他所料，韩潜偷千年玄铁，西王母回去后大怒，派了胜遇鸟在铸剑城上方飞旋徘徊，久久不去。”
　　“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胜遇鸟的出现，带来了水灾，而且它久久不去，大雨便久久不止，才一天的时间，渭水大涨，城中街道水深一尺，大部分的房屋均已被大水侵入，百姓苦不堪言。第二日的时候，城中房屋开始坍塌，即使关闭护城河连接渭水的水闸，到处挖沟引渠填沙袋阻挡，大水依旧快速上涨。卧病中的韩潜听闻此事，悔恨不已，因为这场灾难，的确是因自己而起，于是他勉强起身，不顾妻子劝阻，找到韩阻延，提议由他来解决这场灾难。”
　　“第三日的时候，大水已经淹到人的胸膛，不少百姓死于水灾，而胜遇鸟却迟迟不离去，大雨有越下越猛的趋势。韩潜吃下能激发潜能的药丸，手持青影剑，与胜遇鸟斗在一起，一时间天地变色地动山摇流光四溅。虽然青影宝剑威力无穷，但是，韩潜中毒在身，再加上胜遇鸟本就是仙兽，岂有那么容易就能打倒的？所以，最后，韩潜不得不借助青影剑的威力，用自身的力量，再加上五位长老作法，将胜遇鸟封在了渭水底。”
　　“随着胜遇鸟的封印，大雨渐渐停了，天气很快便放晴，那些还活着的百姓见到阳光，如同看到了希望，欢呼跳跃。渭水退了，城中虽然残乱不堪，死了很多人，但是剩下的人，总算是能活下去。大水退了之后，铸剑城又发生了一场大的瘟疫，好在韩阻延治理有方，解决了城中瘟疫一事，百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韩阻延也应势登上城主之位。”
　　“百姓只知韩潜偷西王母的千年玄铁引得铸剑城差点毁于水灾，虽然最后他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胜遇鸟解决了这场灾难，但是，依旧没有得到城中百姓的原谅，因为这场水灾里面，死了很多的人，很多都是那些活着的人至亲至爱之人，所以，他们对韩潜的，只有恨。韩阻延封住了知情人的口，所以，韩潜只能背负万世的骂名。不过，韩阻延也不是大恶之人，面对韩潜的妻子，他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赶出了铸剑城。只是，他不知道当时韩潜的妻子已经怀了孕，要不然他也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她离开。”
　　韩越说完，目光投向青影宝剑，喃喃：“你究竟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苏受听完，挠挠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韩越转头看着苏受，说道：“因为七年前的那一场叛乱，让我得到这个事实，随后我多方调查探索，得知二百年前的事实，的确是如此。”
　　苏受转了转眼珠子，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个就是有关韩莫的事。”韩越继续说道，“爹娘在我九岁的时候便死了，那个时候韩莫五岁，洛宁三岁，我继承了爹的城主之位，在一干忠心大臣的辅佐之下，将铸剑城打理得也算繁荣，梓遥的父亲当时任辅国，是我极为尊重的一位老师。七年前，我十八岁，已掌握了整个铸剑城的局势，当时铸剑城与外界联系颇广，经常有外地来的商人在此交易，所以盘查也不是很严格。也就是在这一年，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一次巫蛊事件。”
　　“那时洛宁十二岁，颇为贪玩，最喜欢往宫外跑，因为铸剑城百姓都十分纯朴，再加上跑得多了都没出什么事，所以我也没有注意。然而有一次她跑出去玩，带回了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说是她掉河里去了，是那个少年将她救上岸的，随后她发现少年身上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民间大夫都说没救了，所以她才冒昧带回苍梧宫，想让御医瞧瞧。想着那少年对洛宁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也就允了。”
　　“宫中的御医替那少年把了脉，说他体内的毒似乎是从小便种下了，已然侵入心肺，能活到现在，已是个奇迹，若想排毒，需要慢慢来。因为那少年每日所煎的药都是名贵药材，而且需要配以针灸，对于铸剑城城主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一户普通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洛宁说那个少年是个流浪的孤儿，前些日子才进了铸剑城，手上根本就没有钱，如果我不帮忙，那少年便只有等着毒发身亡了。那少年从小便中毒已引起我的怀疑，他的身份偏偏又查不到，但是我因为政事从小就没怎么陪过洛宁，是个很不称职的大哥，如今她找到一个朋友，又颇为上心，我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同意那少年留下来。”
　　“那少年名为孤桐，为了避嫌，我为他另安了一处住所，但是离洛宁的宫殿不远，他们平日里便可以一起玩。孤桐性子有些桀骜不驯，颇对我的胃口，而且他学习东西特别的快，久而久之，我便有了想塑造他成为左膀右臂的念头，如果他做的好，我甚至在想，以后将洛宁嫁给他，也是可以的。然而，相处一段时间后，还是让我察觉了他的异图。”
　　“有一次让我撞见，他在以一种非常怪异的方式，向宫外传递信息，就是召来一只老鼠，然后将写好的字条卷起来塞入老鼠的嘴中，然后念了一个诀，老鼠便一溜烟的跑了，而他的嘴角，便是带着邪妄的笑容。此事我当然不敢大意，翻遍群书得知南方有苗族人擅于驱使毒虫异兽，因为他们经常与毒物相处，所以很多人从小便是在毒素里面浸大的，身上自然是带着毒的。原来，这便是孤桐从小中毒而现在还未毒发身死的原因。”
　　“我立即警惕起来，不管他故意接近洛宁然后潜进苍梧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首先，我得确认洛宁的安全，于是，我设了一个网，乘机将孤桐打入天牢，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事情败露，但是，他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诡异的笑容进了天牢。连忙请来五位长老施法封住他所在的天牢，防止虫兽进入为他传递消息，随后我去看了洛宁，洛宁得知孤桐下了天牢，立即哭着要我放了他，我气她的糊涂，让韩莫看着她，便拂袖而去。”
　　“孤桐既然传递消息，那么他肯定还有同伙在外面，所以我不急着杀他，我布置好一切，等着他的同伙入网，然后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然而，事件远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因为孤桐在天牢施法念诀的原因，大量的毒虫爬入苍梧宫，把那些宫女们吓得四处逃窜，不仅如此，毒虫还咬人，被咬了的人要么立即死亡要么全身瘙痒溃烂，一时间御医房忙得不可开交，苍梧宫弄得乌烟瘴气的。”
　　“从无极阁请下五位长老，五位长老施法给苍梧宫下了一层结界，那些毒虫才算是从苍梧宫彻底消失，但依旧人心惶惶，我气得拿起剑便进了天牢，让打开牢门，一剑刺向孤桐，满眼怒气。孤桐却不躲不闪，任我刺他一剑，然后放肆的大笑，语带讽刺：‘你杀了我吧，以后还是会有人来寻你们报仇的！你们祖上做过的那些事，一定会得到报应的！哈哈，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孤桐说完，便要撞上我的剑，我拿剑闪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着他冷笑，以祖上有罪来作为作恶的理由，我非常不齿，未防以后他们再次作乱，我自然是要一次性将他们全部清除。”
　　“几天过去了，我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悄悄在天牢布起了防，那些在外面的人几天都没有得到孤桐的消息，心急之下自然会冒险前来，到时候我们只需要瓮中捉鳖，将那些图谋不轨之人一网打尽。事情的发展很顺利，有了五位长老协助，苗疆的那些巫术也算不了什么。夜晚时分，有十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天牢，我安排在暗处的人都已经被他们解决了，但是，他们一进去天牢便触动了结界，我们立即知晓了那边的情况，五位长老出面，迅速的将他们围困在了天牢之中。”
　　“进来的十几个黑衣人里面有一个三十岁左右面色美艳的妇人，她是孤桐的母亲，看着其他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我们的剑下，她也放弃了最后一搏，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眼角流下泪水，以一种非常怨毒的眼神看向我们，缓缓说道：‘当年韩阻延那畜生不仅害死了韩潜，还害他落得个千古骂名，你们这些人都不得好死！老天爷睁开眼睛会看到你们满手的血腥，你们会遭天谴的，一定会遭天谴的！哈哈！’到最后，那个妇人已然处于巅峰的状态，四周围着的众人都不敢上前，我准备提剑去杀了她的，却见她猛然把我一瞪，瞪得眼珠子都似乎要裂出来。”
　　“怎样的仇恨，才会换来那样的眼神？我心里一惊，那个妇人却已转过头去，眼神变得很柔很柔，抚上孤桐的脸，幽幽说道：‘孩子，一切都靠你了，我们还有最后一搏。’孤桐听着脸上露出惨白的笑容，点了点头。我心中大惊，以为她又要使出什么诡计来，却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里面的蛊，给孤桐服下，然后念了几个诀，孤桐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挣扎良久，喷出一大口鲜血后慢慢倒了下去。那个妇人最后怨毒的看了我们一眼，随后便自杀身亡。”
　　“啊？”苏受听得惊呼一声，随后小声嘀咕道，“这个女人太极端了，其实自己过自己的不是很好吗，干嘛非得报仇。”
　　韩越浅笑着摇摇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便好了。不过，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把你师傅杀了，你会无动于衷？”
　　“不可能！”苏受立即出口反驳，“我师傅很厉害！”
　　“我是说万一。”
　　“那……”苏受低下头去咬着唇，心中很是挣扎，师傅是他最亲最爱之人，他不准别人杀师傅！拼尽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让别人动师傅分毫！
　　韩越看着苏受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别想了，你师傅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是哦！既然没发生的事，干嘛要去想！苏受立即抬起头，甩掉脑中刚刚升起的魔障。
　　韩越浅笑一下，随后笑容隐了下去，继续说道：“孤桐母子死了，当时一直体弱多病的韩莫突然晕了过去，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所以我也没有多加注意。直到一年后，韩莫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充满戾气，杀了守门的侍卫准备逃出宫去，我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他却蓦然晕了过去，醒后便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待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时，脸上顿时变得惨白。我去求教了五位长老，长老们说是因为一年前，孤桐曾经在韩莫的身上种了蛊，因为韩莫的身子弱，所以可以借两条蛊的引力，将孤桐的灵魂吸引到韩莫的身体里，也就是说，韩莫的身体里面住了两条灵魂，所以，自那以后，韩莫的身子越来越弱，但是，当孤桐从韩莫身子里面醒来时，他又变得十分强悍，似乎是继承了孤桐之前的武功。”
　　韩越说完，眼中落寞心疼一闪而过，喃喃道：“几年过去了，因为孤桐出现得次数很少，所以，我可以徇私保住韩莫的性命，但是这些时日，孤桐出现了几次，看来，韩莫的灵魂很有可能会被孤桐吞噬，到时候，韩莫便不是韩莫，而成了孤桐了。”
　　“啊？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孤桐的灵魂赶走吗？”苏受现在真的是觉得韩莫很可怜，想到韩莫满眼清澈的模样，他就觉得可惜。
　　韩越失神的摇摇头，喃喃：“施法的人已死，除非孤桐自己愿意离去，可是，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