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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第 1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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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居然还有这等奇事?”天帝在座上低声道,他肃然高坐在大殿之上,余光不经意地从凤钰身上划过,似乎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带着极为隐蔽的深究。
“或许只是个幻术罢了。”天后淡淡瞥了凤钰一眼,向殿外看去,忽然眼睛一亮,提高了声线道:“你看,谁来了。”
众仙应声向外望去,只见四位面容姣好的童子携一只轻纱薄帐的软榻自天外而来。童子用鲜艳的绸缎扎着发髻,身着华服,衣料泛着浅浅的五色光华,竟比在场许多仙人穿得都好。
软塌之上,轻纱随风飘起,露出一袭亮泽的红衣与卓卓昳丽的身姿,一缕黑色发丝垂在衣襟前,半截白皙小巧的下巴,红唇微微勾起。
“啪嗒”
不知是谁的杯子滚落在地上。
大殿上一时寂静无声,待几位小童翩然落地,也无人出声打破这高贵的氛围。
凤钰撇了下嘴,有些不耐烦地轻咳了两声,将目光呆滞的某些仙人拉回到现实。
又是那只自恃甚高的花孔雀。
“这位公子是何人?”有些第一次参加沧澜宴的仙家问,虽未看清全貌,但语气中已不知不觉沾上了几分惊叹。
“那位可是个贵人。他是......”
软塌停在大殿前,薄纱间伸出一双玉足,带着一丝慵懒轻轻点落在地上。众仙的眼珠子随着那双脚,缓缓向上打量。
鲜艳的衣裳如繁华簇拥,衬得他肌肤赛雪,金丝勾勒的祥云与鸟雀点缀在衣襟与袖口,乌黑的秀发点缀着几只珠宝镶嵌的金簪,明媚却不艳俗,矜贵而又端庄。起身之时绸缎从肌肤滑下,顾盼回眸之间,仿佛天地黯然失色。
“鸢儿,你怎么才来?”天后非常满意众仙眼中流露出的赞叹,带着几分炫耀之意问道。
公子鸢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身后四名童子托起他宽大的衣摆。红色如同一条河流,从众仙眼底缓缓淌过。
“姐姐,恕我贪睡,不小心起的迟了,险些误了这万年一次的盛宴。你可生气了?” 他微微蹙起那双清风朗月般的眉眼,红唇微启,虽然是在道歉,语气却没有半分低微,倒是这副模样和话语,让人忍不住对他格外宽容。
凤钰在心中冷笑一声,睡死拉倒!
众所周知,公子鸢是天后的弟弟,天后心疼他都来不及,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责怪他,于是弯了弯眉眼笑道:“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不知道注意,我该拿你怎么办?还好宴会才刚刚开始,罢了罢了,快去落座吧。”
凤钰在心中冷哼一声,又来了,这对虚伪的姐弟!就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
公子鸢似乎感受到了凤钰不善的眼神,侧身微微向他颔首,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傲看过来。
凤钰与公子鸢可谓是旧识,不过天庭这帮人就连天帝天后与他也能算上旧识,谁叫他是上古神兽?别的没有,岁数管够。
凤钰与公子鸢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天界风流纨绔第一人,这名头多与他不着调儿的性子和风流事迹有关。但公子鸢却是实打实的天庭贵公子。虽然他的作风与凤钰一样高调,却从未做过出格逾理之事,自然受人敬仰。
坊间的小道仙闻经常将两人编排在一起比较,不消说,凤钰一定是那个落了下风的。
故,凤钰不喜欢参加沧澜宴与公子鸢脱不了干系。
凤钰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缕不正经的笑容。
公子鸳在天后身旁落座,与周围的仙家寒暄。许多仙家本着百闻不如一见的心态前来敬酒,想要与公子鸳搭上关系。公子鸳虽然在人前装成一副好脾气,但也不是谁都能攀附的人,一具慧心妙舌,将来的人怎么来怎么送了回去。
凤钰对公子鸳矜贵的姿态十分不屑,却忍不住不去看他,仿佛多看一眼便多了些评头论足的资本。
公子鸳与人闲谈,不知谈到了什么,轻笑出声,眼眸若有若无地向左侧撇下一眼,然后轻轻拿起茶杯,掩去唇边余留的意味不明的暧昧。
凤钰顺着他的余光向左边看去,挑了挑眉,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公子鸢左侧不远处坐着另一位身份尊贵之人,她的面容宛如皎皎明月,眉眼间映着山川湖海,
一身绰约的白衣,金丝银线绘成繁冗的纹样,肩头流线上扬,发间又缀以缠丝金兽珠钗,浑然一体,凌然有度,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赫赫威严。
凤钰与青丘的永昭殿下打过几次照面,永昭殿下虽贵为青丘之主,却不是端着的人。说的好听是带着些动物的野性和肆意,不好听那就是游离于规则之外的野蛮与任性,所以才能在天庭与魔域之间周旋。
啧啧,这两人之间该不会有什么故事吧?
凤钰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丝窃喜,大抵是因为他知道永昭殿下身边原本是有人的,那位虽然身份不及公子鸢高贵,但也是相伴多年的青梅竹马。
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不,天后从大殿之上款款走到永昭殿下身侧,低声与她说起话来,永昭殿下神色坦荡,倒是天后的目光显然不那么简单。
天庭若是与青丘联姻,天界的格局恐怕会出现大变动。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该警觉的应当是魔域。
凤钰又将目光转回兰家那两位身上,他们若是知道这件事,会有何反应?
凤钰不由露出一丝浅笑,眼中添了几分玩味,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宴会中,几名仙女随着仙乐婀娜多姿地起舞。领舞打扮得精致,粉彩丝带缠绕在发髻上,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手中捧着一只高挑的瓶子,瓶子仿佛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在跳跃中随着她的舞姿转动。她挽着瓶子倾身,而另一个仙女纤细的手腕在下方托着,仿佛是在斟酒。
音调一转,如同珠玉落盘,共饮仙琼的仙女们不似方才拘谨,神色舞姿大胆轻快起来。
一曲终了,宾客掌声雷动。
只见为首的仙女走到天帝天后前,将手中的瓶子交给了天后身旁的侍女。
众仙家议论纷纷:“看来这瓶子是天后的收藏。”
“这瓶子玉体通透,水光饱满,不知叫什么名字?”
“天后定然不会收藏寻常玩意儿,这瓶子可是有什么稀奇之处?”
凤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前些日子他给荷花仙子照葫芦画瓢变的那只“玉宝瓶”吗?
天后受到众人关注,喜上眉梢,压着唇角得意道:“稀奇算不上。这瓶子唤做玉宝瓶,不过是能将倒入的水变作仙琼罢了。”
将水变成酒的瓶子确实不稀奇,但仙琼可不是寻常的酒,是用天庭的仙琼花蜜酿的酒。仙琼花百年一开,上千年才能采集一瓶仙琼,味道清醇回甘,又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所谓是酒中的稀世珍宝。天界多数仙家略有耳闻,却没有机会品尝一番。
不少好酒之人两眼放光,盯着玉宝瓶流露出垂涎之色。
“天后既然将玉宝瓶都请了出来,应当还有别的安排吧?”有人问道。
天后回答:“不错,今日诸位齐聚一堂,我便将这玉宝瓶拿出来,让诸位都尝尝仙琼的滋味。愿天界的情谊如仙琼一般细水长流、回味无穷。”
众仙此起彼伏的欢声。
凤钰勾起唇角,别有深意地看了天后一眼。
侍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水倒入玉宝瓶中,为到场的宾客一个接一个斟上珍贵的仙琼。清冽的液体从瓶中倾泻而出,仿佛一缕缀着星光闪耀的薄纱。宾客陶醉地闭上眼,凑到近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香,真香!我从未闻过这么清澈干净的香气!”
凤钰不觉轻笑出声。
席间不断有人大声赞叹:“此酒只应天庭有,何处能得几回闻!”
“仙琼盛名满天下,今日一品不虚此行!”
“温润如水,清冽如泉,味甘且美,余韵悠长。”
“味美佳酿!味美佳酿!”
天帝天后对他们的反应极为满意,这才让侍女斟上一杯。天后缓缓将杯子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眼底掠过一丝迟疑。
她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目光顿时一凝,悄悄扫了一眼四周的宾客,见他们不疑有他,沉下心来,将杯子放回桌上。
天帝眉间蹙起,虽面色不改,眼光却隐隐有些迫人,在她耳边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后难掩委屈之色:“我也不知道。”
天帝故作镇定地看了眼大殿上的宾客,压着怒气:“你最好祈祷不会有人发现。”
天后眯了眯眼,小声说:“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会说。”手却攥紧了袖口。
宾客相互敬酒,殿上一时喧闹非常。
偶尔也有人蹙起眉头,觉得记忆深处好像曾有过这样的味道,不过这种怀疑很快就抛之脑后,他怎么可能在别处品尝过仙琼呢?
“来,我们敬天帝天后一杯。”有人提议道。
众仙站起身举起酒杯,遥敬天帝天后。
永昭殿下垂眸淡淡瞥了杯中的酒水一眼,眼底多了一丝玩味,却也没有拆穿,举起酒杯遥遥望了一眼公子鸢。
公子鸢会心一笑,眼波流转,宛若星辰,惊艳了众人。
“不愧是天界第一美男......”有人感叹道。
凤钰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后背,心叹凤凰怎么可能输给孔雀,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
一众仙家对“仙琼”啧啧称奇,脸上洋溢着欣喜和激动,捧着酒杯一点一点抿着,润一润嘴唇,舌尖试探都“望而却步”。
凤钰拢了拢衣服,看着杯中的水,再看看周围的仙家,眼中露出轻蔑的笑意,笑意多少带着些讽刺。沧澜宴本是为了集百家之长,融百家之所思,现在却变成了甘酒嗜音、攀附权贵的场合。
这群仙家居然连是水是酒都分不清楚,自欺欺人实在可笑。
看来他再待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换个肆意的地方花天酒地,也好过和他们继续虚与委蛇。
凤钰趁无人注意,悄然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穿透了大殿,如同一枚玉器落地碎裂的清脆,打破了众人沉浸的美梦与虚荣。
“这不就是水吗?”
凤钰脚步一顿,抬眸之间看向声音来处时,眼里的不屑褪去,生出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大殿一隅,兰阙握着空酒杯,一双清亮的眸子诧异地望向不远处的诸位名流。
大殿上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这怎么可能是水......"须臾,有仙人反驳道。
“就是,你怕是没品尝过好酒吧?”
“这可是仙琼!仙琼啊!怎么能和水相提并论?”
兰阙迟疑了一下,余光瞄了一眼兰霄,又道:“难道只有我喝的是水?”
他倾身抓住身旁一人手中的杯子,那人向后躲了一下,似乎不愿与他接触。
兰阙垂眸扫了一眼杯中残留的液体,疑惑地抬眼道:“这杯中装的确实是水。”
那人脸色一变,执拗道:“不,你胡说……我刚才喝的是仙琼!就是仙琼!”
兰阙不明所以,收回手小声嘟囔道:“这神官竟然连自己喝的是水是酒都分不清楚。”
兰霄突然沉声打断道:“既然他说他喝的是仙琼,那就是了。”
兰阙眼中的疑惑更甚,但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那位仙人似乎失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忿忿冷笑道:”我听闻魔域乃荒僻之地,定然没有仙琼这样的佳酿,今日难得一见,品味不出也是自然,可不要因为不知而闹了笑话。”
兰霄漠然瞥了他一眼,幽黑的眼眸凝聚的肃杀之气几位迫人,他的讽刺之意突然僵在脸上,顿时有些喘不过气。顷刻之间,他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后知后觉对方是传闻中凶残嗜血的魔域之主,看他一个小小的仙家,如同看一只毫无招架之力的蝼蚁。
仙人噤了声,看上去好似受人威压。殿上几名搞不清楚状况的仙人纷纷指责道:“魔域之主好气量,就算他话中有话,说的也是实话。沧澜宴来的都是名士,你何必对他施压?”
兰霄抬眸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强大的压迫感让对方喉头一哽,他很快明白这种野蛮的压迫感是他无论如何修炼也做不到的。
“我们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是水还是酒?难道我们都是傻子?”
“是啊,这要传出来像什么话?”
殿上一下子炸开了锅,各路神仙议论纷纷。
“我喝的就是仙琼,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仙琼!”
“魔族强词夺理!居心叵测!意欲何为?”
“难以置信沧澜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有何脸面留在这里?”
兰阙拉了拉兰霄的袖子,眼中露出委屈和不解。
兰霄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举起酒杯,高大稳健的身体如同一根定海神针。他的眼眸从一众宾客身上缓缓划过,声音镇定敞亮道:“诸位,这杯中之物乃是从天后的玉宝瓶中所得,是水是酒,既然各位心中已有定夺,与我魔族有何干系?”
大殿上一片死寂,众仙家左顾右盼,目光兜兜转转又落回杯中。
他们真的不知道杯中是水是酒吗?
他们可太知道了。
但他们不能说。
沧澜宴可是天界第一盛宴,是不容出现一丝差错的。许多仙家可能挤破头也只得一次观摩的机缘,就指望将这一次遇见的奇闻轶事拿回去吹嘘炫耀。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这些名士的脸面置于何处呢?
所以这杯中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理所应当喝到了玉宝瓶中的仙琼。
“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殿上僵持的气氛。
凤钰不知何时又坐回原先的位子,一手撑在案几上托着下巴,一手拎起空酒杯倒了倒,媚眼一挑,状似随意道:“我看呐,这杯中盛的就是水。”
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刺啦”一声,玉宝瓶摔碎在地上,化作一缕尘烟飘散。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瞒不下去,不如破罐子破摔,将事情推出去。
天后面色铁青,压着尖锐的声音问道:“荷花仙子呢?这不是我的玉宝瓶,她对我的玉宝瓶做了什么?”天后的声音彻底打碎了众仙编织的美梦,大殿上一片哗然。
领舞的仙女飞上前,跪在天后面前,一抬头,急得眼眶都红了:“天后明察,荷花什么都没做。”
殿上各色的目光都汇聚在天后身上,她虽然想要众人的关注,但却不是这样的关注。
天后气得攥紧了手,眼角带着几分诡异的笑:“你什么都没做?那我的玉宝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今天是什么日子,这里是什么场合,岂容你出这种差错?”
荷花仙子知道天后已然大怒,脸色煞白,眼泪如同断了的珠帘一颗一颗落下,咬着红唇微微颤抖,那副我见犹怜的样貌,让人不忍苛责。
她柔弱地跌坐在地上,啜泣道:“荷花知道保管玉宝瓶不善是大错,今日让人看了笑话,天后怪罪我没有半点怨言。可是......"
天后恼怒她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明明是她做了错事,反倒像是自己在欺负她,道:“可是什么?”
荷花仙子轻喘了几口气,余光向身后撇去,又赶紧收回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天后忍无可忍,一拍案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荷花仙子一惊,匍匐在地上,将头压在双手上向天帝天后行了一个大礼:“帝后明察,前日我将玉宝瓶送往大殿途中,被凤钰公子绊倒。玉宝瓶被他夺去,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术将玉宝瓶打碎。然后又给我变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玉宝瓶,欺骗我说不会被发现。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请帝后恕罪!”
天后扯了扯嘴角:“荒谬!荒谬!你说凤钰给你变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你还信以为真了?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你竟然连这样大的事也敢糊弄!”
“天后明察!我是被凤钰所骗,我不敢对您有欺瞒!”荷花仙子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天后还想发作,天帝思忖道:“凤钰,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钰走上前,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荷花仙子,神态自若地冲天帝笑了一下,摊开手:“哎呀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是你将玉宝瓶打碎的!”荷花仙子幽怨地看着他。
凤钰挑了挑眉:“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不小心丢了玉宝瓶,我碰巧路过捡到还给你了?”
荷花仙子紧张地看了天后一眼,对凤钰咬牙切齿哭道:“你虽然将玉宝瓶还给了我,但是瓶子一碰就碎了,你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凤钰:“你怎么知道是我动了手脚?或许那瓶子一开始就有问题呢?”
天后眼神一变,一拍桌子:“放肆!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凤钰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鄙人只是觉得荷花仙子将玉宝瓶全推到我身上,我实在冤枉。就算我碰过玉宝瓶,也不过转手之间,怎么比得上一直保管玉宝瓶的人呢?”
荷花仙子脸上血色尽褪,浑身瑟瑟发抖,她感觉大殿上向她投来数道苛责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利利箭扎在她身上。他们在无声地谴责她,仿佛她是破坏他们美梦的罪魁祸首。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玉宝瓶突然碎了。她怨毒地看着凤钰,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了手脚,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荷花仙子大可不必这样看我,我与仙子无冤无仇,委实没有陷害你的动机。”凤钰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神色坦荡自然,眉宇之间意气风发。
兰阙默默观察着他,觉得此人颇为洒脱,虽然看似纨绔,却是个清明坦荡之人。方才若不是他坦言这杯中就是水,大抵这些仙家还会自欺欺人,对他和兰霄不依不饶。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玉宝瓶做手脚?若是他做的,他为何还会站出来?
兰阙身体一动,想要为凤钰说话,手上却被兰霄攥住。他在兰霄眼中看到了不认同,悻悻地缩回来,祈祷凤钰能安然脱身。
凤钰给荷花仙子提了个醒儿,他们之间虽算不得亲近,但也没有过节,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她眼中神色骤然一变,也顾不着形象如何,连滚带爬扑到天后身前,哭道:“天后,真的不是我,我不敢了。我会安分守己的,我不敢了。放过我,看在我服侍了您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吧。”
天后阴沉的目光落在荷花仙子的脸上,神态虽依旧端着,但周身的气息极为压抑。她低声道:“在沧澜宴犯错乃是大罪,还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你知道下场是什么。来人……”
荷花仙子瞳孔一缩,颤抖得更加厉害,扑向另一个方向,目光幽怨地喊道:“天帝……救我,救我!”
天后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天帝也是你能使唤的?”
几名天兵上前将荷花仙子拉起,向大殿外拖去。荷花仙子拼命挣扎,拉扯之间甚至撕裂了粉荷裙裳的云袖:“不……天帝!天帝!救救我!”
她的挣扎并没有换来怜悯,一同侍奉帝后的仙子也个个撇开脸去。
殿上众仙屏息凝神,生怕惹恼了帝后,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谁也不知道荷花仙子会收到什么惩罚,但是明日又将会有新的荷花仙子。
“看来天后已经找到了偷换玉宝瓶的罪魁祸首。”凤钰笑得眯起双眼,眼中的神色让天后很不舒服,仿佛他什么都知道,却故意拿捏着不说。
“凤钰,你也该找点正经事做了。”天后说道。
凤钰的笑意更甚:“天后说的是。”那笑意却让天后心里打颤,是她糊涂了,论身份她是天后比凤钰高贵,但凤钰是上古神兽也不是她能指责的。天后语气缓了缓:“玉宝瓶的事多亏有你,改日再与你叙旧,你先回去吧。”
凤钰淡笑不语,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上。落座时见兰阙眼巴巴地望着他,心里一动,微微点了下头。
这一场闹剧算是告终,帝后面上无光,却也不能失了体面。天帝将自己深藏的宝物拿出来供人观赏,宾客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宝物吸引了去,才将此事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