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生繁星》花月闲探秋

14、十三

　　楼群矗立在街道两旁，没有装修的楼梯口空洞洞的，如一双双漆黑的眼睛，空旷而深邃。

　　喧闹褪去，黄昏中一个孤独的背影漫步在路上，双手紧插着卫衣口袋，低头凝视着坚硬水泥路。暮生思绪紊乱，一个来自大脑的声音频频质问她：为什么要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幼时，林先生不管她学的怎么样，和林战吵架，她总是被苛责的那一个。林先生有时候脾气不好，总喜欢打她一顿拿来出气。事后却百般恳求她原谅自己，叫她不要跟顾女士说，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不想让顾女士担心……很多事情，她就一直憋在心里。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抬眼望去，周围景象早已陌生。

　　可能那个幼儿园放学，一个大妈扛着小儿子的书包，路过暮生旁边，瞥见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大街上，好心提醒到：“这么晚了，早点回家吧！”

　　暮生眼神空洞的看着大妈，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错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漫步街头，偶然发现有一个公共长椅，想都没想便坐了上去，疲惫感减轻了不少。

　　顾女士应该会出来找，但不重要了。

　　暮生在思考今天该怎么过夜，躺在这个公共座椅上？现在天气这么冷，会不会冻到？这也不知道是哪，会不会有危险？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

　　暮生半身倚靠在座椅扶手上，闭上眼睛，大脑放空了好一会。

　　公共桌椅的斜对面是一个小型超市，天快黑了，超市还开着门，依然张灯结彩，里面灯火通明，为暮色笼罩的这一片区域带来了一丝温馨的光芒。

　　天色暗了，超市门前，偶尔有那么零星几个人进进出出。

　　有带着小孩的，有穿着工作服的，还有穿着睡衣的。

　　其中一个穿着毛绒睡衣的女孩，路过公共座椅时，回眸看了一眼，借着超市投来的光，女孩隐约的看见了座椅上的人，灯火阑珊处，女孩疑惑的喊了一句：“林暮生？”

　　暮生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审视叫住她的人，此刻正穿着粉红毛绒睡衣，提着刚从超市购买的零食——叶繁星。

　　暮生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她。一阵尴尬扑涌至心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繁星知道暮生的家离这儿有些距离，天色不早了，女孩却一个人孤零零在公共座椅上，表情怎么看怎么哀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繁星顿了顿，想着刚刚的话不太对，于是又接着说道：“搁这坐的不太舒服，我家就在附近，带你去我家玩玩？”

　　暮生听到这番话，心情极度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就选择性耳聋。

　　繁星也不拐弯抹角，她一把拉起暮生插在上衣口袋的手，把她往自己家里的方向拽。

　　“走啦，带你去我家溜达溜达。”

　　“不太好吧，这么晚了，我不想打扰你家里的人！”暮生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

　　“不准拒绝！”繁星转过头，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容。

　　就这么去了繁星的家，暮生就不用担心晚上露宿街头，以公共座椅为床，披星戴月。

　　她突然有些庆幸，大半夜的居然能遇到繁星，解决了她今天晚上露宿街头的问题。

　　繁星走在前面，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叫暮生快点跟上。

　　沿着大路尽头转个弯，就走到了目的地。房子是一栋精致的小别墅，有两层楼，外墙是光滑的酱紫大理石材质，轻奢华丽。

　　暮生在房子外面，有些进退维艰，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社恐分子的第一禁忌就是串门，迈进繁星的家门，可能会遇到她的父母，也肯定免不了对视，对话。而这些对她来说，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

　　正当她犹豫该不该进去的时候，繁星已经进门换好了鞋，转头对暮生说：“我家没人，放心的进来吧！”

　　暮生松了一口气，转进家门，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子，进去了。

　　“我妈今天晚上加班，可能很晚才回来。桌上有一些零食，随便吃。”繁星拿着手上超市买的发卡，进了洗手间，别起额前的碎发，拿一些面霜面乳护着她的皮肤。

　　暮生靠在沙发椅背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死鱼一样瘫着。

　　电视机开着，里面节目的声音充斥着这栋空旷的房子，强行让周遭有了一丝热闹的氛围。

　　繁星走出洗手间，拿起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切换电视频道。

　　“看电视吗？最近新出了一部剧，好像叫什么《欲野》，双男主，蛮好看的。”

　　暮生身躯微微僵硬，缓缓挺直了身子，笑着点了点头，回应她：“好啊！”

　　暮生将所有的情绪埋藏在自己的心底，在好朋友面前表现出坚强的样子。

　　第一次来繁星家作客，她觉得自己需要开心一些。

　　繁星握住电视遥控器，按键切换，找到了想看的电视。放下遥控器的时候，她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暮生歪头看向挂钟：“7点49。”

　　“热水器已经热好了，公主请洗澡？”

　　暮生被她逗笑了，想想自己今天没有换洗的衣服，不太方便先洗，于是说了句：“你先。”

　　“好嘞！你没带衣服，我房间里有多余的睡衣，等会你就穿我的。” 繁星走到自己的卧室，从里面拿了几件衣服。

　　“我晚上睡哪？”暮生站在房间门外，非常有规矩的没有进来。

　　“睡我房间吧，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睡啦，其他房间都乱的，没有收拾。”

　　暮生从房门转了过来。

　　繁星的房间很可爱，周围的壁纸都是粉红粉红的，少女心爆棚。两米的大床头有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雪白的绒毛上佩戴着一个蝴蝶结，脸上是大大的微笑。

　　繁星柜子上的物品摆放的很整齐，上面放了一些精致的摆件，女孩笑着说那是她朋友送她的生日礼物，都摆在柜子上了。

　　生日礼物里有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是一束墨绿色橄榄树枝和一卷小纸条。”

　　暮生打量着这个玻璃瓶，赞叹：“这个漂流瓶好精致！”

　　“嘿嘿，这是之前一个很好的朋友送给我的，她人很好的，对我很好。我去洗澡了，累了可以在我的床上坐会儿。”

　　繁星从柜子里面拿出两套睡衣，一套留给暮生，一套被她带去浴室。

　　繁星打开洗手间浴室灯，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浴室那边传过来。

　　暮生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不经意间瞥到了桌子上的照片，那是繁星和另外一个女孩的照片，她看起来应该还在上初中，照片中的繁星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