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生繁星》花月闲探秋

13、十二

　　暮生听到门闩发出响动，眼疾手快地将书放进了被窝里。

　　顾女士从房间门口转过来，视线直直的落在暮生身上，看着还坐在床头的暮生，眉头紧锁，严厉的说道：“还不睡吗？这么晚了。”

　　暮生有时候非常反感顾女士，她从来都是未经同意打开她的房间门，让暮生的隐私一览无遗。

　　察觉到顾女士目光所及之处在被窝凸起的地方，暮生膝盖微微弯曲，不安的说：“我这就睡。”

　　直到暮生盖好被子，按熄小夜灯，顾女士才放心离开。

　　察觉到顾女士走了，暮生脚尖点地，光脚下床 长驱直入至房门口处，咔嚓一下，紧锁门闩。

　　她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抽出里头的书。

　　凌晨一点，高楼玻璃窗外看不到万家灯火，只有一层又一层黑压压的暮色。

　　暮生打开小夜灯，在柔弱的暖色灯光下，她看清楚了小说上面的字迹。殊不知这点光，也透过了门缝，被顾女士看在眼中。

　　第二天早晨，临近正午，太阳高照。暮生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昨天晚上看过的情节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起伏的心情迟迟不能平复。

　　起床后，暮生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了会小说。

　　小时候被管的很严，暮生除了学习，看电视，上补习班以外，其余的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涉猎。

　　她小时候有些羡慕那些能熟练弹奏钢琴。，舞资婀娜的女生，经常问顾女士：“我也可以去学吗？我也想那样。”

　　顾女士每次就会说：“你要读书，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必要的。”

　　暮生每次听到这种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着，乖乖的点头表示默认。

　　不知怎么，她此刻就是觉得背着父母的意愿，偷偷的做一些事情，真的很爽！

　　暮生正看到小说的高潮部分，顾女士在外头突然大喊：“暮生，起床了吗？起床了的话就去买菜。”

　　“噢，好。”暮生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

　　顾女士斜靠在沙发上，眼神慵懒的注视着亮着的电视屏幕，看到暮生出来，伸手递给了她买菜的费用。

　　暮生接过钱，便步履匆匆的跑下楼，身影穿过街道，脚步愈加变快。她心里想着赶紧回到房间去，继续沉醉于撩人心弦的小说世界中。

　　她徐步而至，停在曾经光临过很多次的卖菜小铺。挑了一些菜装到塑料袋里，拎到一个中年大叔面前。

　　“老板，称一下。”

　　刚刚剁完猪肉，商贩的油淋淋的。他好不客气的抓起旁边悬挂着的毛巾，在手上来回擦拭。

　　接过一袋子蔬菜，大叔把它放在了电子秤，待上面的数字稳定下来，他喊了一声：“10块钱。”

　　暮生递过费用，提着塑料袋往家跑。

　　她踏入家门，便快速的换上拖鞋，然后将买来的菜摆放在餐桌上，就立马钻进房间里。

　　在去买菜前，她就留了一个心眼，怕被顾女士发现，提前将小说塞进了一个最不常用的抽屉里。

　　暮生装模作样的将房门虚掩着，偷偷拉开抽屉，余光瞄了一眼，里面除了一些废弃的用品，什么都没有，包括她放进去的那本小说，也不翼而飞了。

　　倾刻间，她的心绪就爆炸了。

　　刚刚明明就放在这儿的，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噼里啪啦的翻开房间的抽屉，冷静又急切的寻找着。

　　直到整个房间都没有她小说的影子。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家里只有两个人，顾女士和自己。一个东西没了，自己没有动的情况下，只有是顾女士动了。

　　无奈，辛酸，愤怒。

　　暮生在心里面冷笑，顾女士终究是在房间里拿走了她的东西，她一定时时刻刻来房间翻找，她的一点点小动作都在顾女士的监视下——她不准自己做除了学习以外的任何事。

　　暮生心里面的那根弦崩掉了，他怒气冲冲的转出房间，踱步到顾女士面前，面色冰冷，声色严厉的质问道：“我的小说呢？！”

　　顾女士一个眼神也舍不得给暮生，她侧卧着沙发背，手心握着遥控器，注视着电视，装傻充愣，明知故问道：“什么小说？我不知道呀。”

　　“就是放在抽屉里的那个，那是我的小说。”暮生看着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心里面就很不是滋味，她咄咄逼人，不断挑衅道：“有意思吗？你这样子有意思吗？快点把我的小说还给我。”

　　“我给你收起来了，等你高考完之后再给你。现在不能看这些东西。”顾女士语气冷静，言辞淡漠。

　　“我现在就要！”

　　“还给我！”

　　顾女士看着怒火中烧，怒目圆睁的暮生，心里面顿时也来气。她一心为了自己的女儿好，真没想到她如此叛逆：“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在干什么？你把我的钱当做废纸一样打水漂，买一本小说还不够，要买五本。暮生啊，你真的好大的胆子。”

　　顾女士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房间里将她先前藏在柜子里的小说扔了出来。

　　“看小说，天天不读书看小说，我看你是看疯了！”她声音炸裂，中气十足，将手中的小说重重地砸在地上。顾女士还不解气，又捡起来，“咔嚓”一声撕开。

　　暮生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划过脸颊。她慌乱的抓住顾女士的手，让她不要再撕了，顾女士却一把推开她，扬言要烧掉这些祸害人的东西。

　　暮生的心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再也拼不好了。

　　绝望无助拽着她逃离了家门，顾女士大喊嚷嚷着让她回来，现在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暮生径直来到房子附近，她沿着街道狂奔，心中的痛苦和不堪如潮水般涌来，她只想一直奔跑，不停地奔跑。

　　路人走在街道上，彼此交流着，女孩脸上挂满了泪花，速度异常快。不少人觉得奇怪，回头向她跑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见到了冷漠的背影。

　　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浸染了天空，周围的喧闹渐渐淡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暮生终于知道自己有些疲惫了，脚步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