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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碧落 ...

  •   有人皮面具,看不出她面色如何,大长公主也当无碍。
      到了皇城银月殿内,屏退仆侍,皇帝并未发觉姑母身旁站的人是叶似之,叶似之径直坐下,皇帝先是一愣,随后危险的眯了眯眼“你是何人?”
      定不是姑母的贴身侍女,哪个敢这么大胆,她站起身来,看了看叶似之,又看了看姑母,拿不准姑母是不是真的,不过姑母的仪态做派倒是不像有假,倒是这侍女的仪态怎的这般熟悉……
      “陛下,才多少时日你便忘了我。”
      这熟悉的声音,恪儿扶额“似之……也就你这般胆大妄为。”
      叶似之笑笑将匡老大人的信交于小皇帝,小皇帝看过后面上凝重“这几年将兵权大都收到了手里,君权威严远胜定坤年间。本以为可高枕无忧,只有白莲是心头上的刺,怎会又冒出个稷王。若真如这信上道,稷王与陈大将军有关,那大晋再难安宁。江湖上白莲,楚家互斗,朝中陈止言大将军心思不明,其它小势力更是数不胜数,偏偏在你离京后如雨后春笋的往外冒,是为何?”
      “我若不离京,那便是牵制陈止言的棋子,兵权我有五军都督府,在皇城比他陈止言更压得住,恐怕这陈大将军是真的心思不正啊。匡老大人死前我曾问他,是否是林愿将稷王害死,他话未完,只一个不字。总之与稷王脱不了干系……”
      思来想去,小皇帝动了杀心“不管是真的稷王还是有人以此为名要乱大晋,都不重要了。”
      叶似之忽然想起来“林兮为何忽然去了滁州,璇儿呢?”
      皇帝有些懵“林兮与璇儿一同失踪,本想与你解释,怎么?听你言,她去了滁州?”
      是身不由己还是受人蒙蔽,为何会忽然去滁州,又是何人告知她那些旧事,那夜又是何人受命林渊去离间?是稷王?
      昨夜因林兮刺嫣儿的那一剑,也忘了本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肩上愈痛,左臂有些抬不起来,让恪儿找了心腹来看看,伤口已又被扯开,那人很是不客气的道“若是再不小心,再牵动一次,这条胳膊就废了,彻底长好至少三个月。”
      叶似之疼的吸了口冷气,垂眸不语。
      皇帝为匡老大人追封,一边为大长公主府派了守卫与嬷嬷,加强对大长公主的保护。与小皇帝定好,小皇帝牵制陈止言,叶似之过几日回滁州牵制楚家与白莲教。
      临走时,小皇帝忽然道“吴嘉是朕的人。”
      惊的叶似之打量了皇帝许久。
      皇帝果然是有后手的。
      回到住处,因着换了张脸,几个人都没看出来叶似之,直到叶似之坐到他们桌旁。
      长孙鸿恩憨憨的打量着“师姐,你这张皮可没那一张好看,当然都比不上你的模样。”
      叶似之用右手敲他的头“少贫嘴,三日后,回滁州。”
      “嗯?师姐你还伤着,嫣儿姑娘也伤着,不歇息几日?”
      说起嫣儿,叶似之心里对林兮对京都的厌恶更甚,却也打消了早早离去的念头。起身去楼上看望嫣儿,脚下没力,上楼时不小心拌的趔趄了下。
      “阿姐。”
      嫣儿虚弱的很,见到叶似之眼里有了光。
      叶似之坐到她床前轻声安慰着,“好好休息。”
      嫣儿盯着叶似之看了许久“阿姐,我是活地狱里出来的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这一剑我一定会还给林兮,你不许拦我。”
      “好,不拦,你先养伤。”林兮死便死,反正与她叶似之再无瓜葛。
      “阿姐,你可是喜欢林兮?”嫣儿探寻的问道。
      叶似之目光冷了几分,眼里只剩厌恶“曾经罢了,如今看她恶心,早已不是冰清玉洁,偏偏还端着副架子,龌龊事做了倒是死不承认,面上脏,心里更脏。”
      语气中是无比的厌嫌,像是在说那臭水沟里的蛆虫。
      嫣儿温和的拉住她的手,安抚“阿姐莫要生气,如此也好,免得我杀她时你不允。”
      看向嫣儿面色缓和了几分,反握住嫣儿的手“叫我似之……”
      看着她那澄澈的眸子,嫣儿呆呆的,有些被吓到“阿姐……”
      “嫣儿,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林兮要伤我时你拼了命来护我,或许以生死可证的情会真些。”叶似之笑笑“日后最好能留在我身边。”
      嫣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阿姐不嫌弃,嫣儿定会以余生相报。只是……你真的放下林兮了?”
      “凭着一腔真情喜欢许多年,如今发现全然不了解她,不知她的丑恶,幸好如今醒悟。”
      嫣儿浅笑着“那阿姐可是喜欢嫣儿?”
      叶似之垂眸看着嫣儿,那张比林兮都要美上几分的面容,比林兮还要柔上几分的身段,比林兮更招人喜欢的脾气,眼里含笑“喜欢,谁不喜欢美人。”
      坐了一会儿,叶似之让她好好休息,起身缓步出了房间。
      在京都住了多日,听到的风声许多,局面越发不稳定。
      朝中小皇帝心急收回陈止言的兵权,陈止言不从,与皇权相抗,朝中有许多大臣倾向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一时间皇帝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要命。
      叶似之决意回滁州,不能再等。
      入夜,发现嫣儿不见了踪影,叶似之很是疑惑,伤还未好,跑到哪里去了。
      莫不是……不好!
      定是要走前去找林兮报仇,真是节外生枝,急匆匆的往万荣阁去,暗夜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急匆匆的奔走在大街上。
      万荣阁丝竹金石之声高亢,不见林兮踪影,叶似之向里间寻去,见二楼廊间有人影晃动,飞奔过去,见林兮倒在地上,嫣儿正举起长剑刺向她胸口,叶似之右手用力击向嫣儿的手腕,长剑被打落,嫣儿不解地质问“你说过不拦我的。”
      叶似之冷了脸“是,你可以杀了她,明日朝廷便会下缉捕令,如此关头,你莫要乱了我的大事。”
      反应过来,嫣儿有些委屈,“对不住,阿姐。”
      叶似之皱眉拉了嫣儿离去,看都不看地上那人,很快不见了身影。
      林兮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笑晗扶起,“林乐师,可心痛?”
      “早已无心。”傲气凌然,整了整仪容缓步离去,笑晗真不知这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傲气。
      一袭浅蓝色倩影靠近“林兮有何好。”
      笑晗见来人,皱了皱眉“烟云姑娘,首领有何吩咐。”
      “要你帮林兮掌秦州林家的势力。”
      烟云很是不屑,若无林兮,她是这万荣阁的一把手,如今地位随着林兮回来一落千丈,怎能甘心!
      叶似之回了滁州,背上的伤倒是不碍事,唯左臂活动不便……
      还好是左臂,放长孙鸿恩回洛水终是放心不下,干脆带他一同回了白莲教。
      林渊沉着脸向叶似之陈明这一月之内的大小事务,与楚家的争斗愈烈,伤亡惨重。
      看着桌上的令牌,那日杀匡府满门的是楚家的人,是楚家在顶着稷王的名号在胡作非为?
      楚朔倒是不难勾结陈止言,可都是猜测,派人探查又难有进展……
      滁州陷入了死局。
      京都内林兮三月不登台引起轩然大波,议论纷纷,都猜测可是林兮出了何事。其实不然,是笑晗带着林兮去了秦州,路上算得上舒适,并不劳累,笑晗舍不得三夫四小郎独守空房,更怕他们搞在一起,给自己戴了绿帽子,那算下来绿帽子都能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是以自此林兮每每看笑晗都是一副怕她肾虚的表情“你倒是艳福不浅。”
      笑晗挑眉,故意使坏“叶似之也艳福不浅。”林兮不言,只做没听到,看起书来。
      秦州要比滁州离京都近得多,几日便到了。林兮始终是闷闷的,笑晗忽然也有些心疼她,明明是最无辜的局外人,却被牵扯进来,失去所有,子然一身。
      “林兮你可后悔?”
      “后悔。”
      后悔却不能重来,如果能重来,她定不会与小孩子有瓜葛。若能重来,她连苏故知都不愿遇到。
      她狠下心装作对小孩子恨得深入骨髓,一次次恶语相向,一次次将那颗赤诚的心伤的破碎,偏偏还不敢落下一滴泪——她怕沈贺觉察。
      她只能忍。
      有时夜里都在想,活着累成这般,不如一死了之。
      可也不敢……
      按着沈贺的布局一步步走下去,只尽力取得沈贺的信任,她还未护着小孩子度过这一关,她还不敢死,她委屈……委屈至极。
      似之怨恨自己,嫌这一身皮肉里里外外的脏,句句如刀子剜下心头肉一般,血泪不见,却痛入肺腑。可又不能解释,如今在似之心中竟是那般不堪。
      嫣儿居心巨测,她假做愤怒想杀了她,却未能成事。
      那夜若不是似之赶来,自己怕是命丧嫣儿剑下,身归黄泉,不过也好,这样看来或许似之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罢。
      至少还是不愿让自己随随便便死了的罢……
      自己深陷局中,前景未知,可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着小孩子。
      既然选择了同她一起,便不会再悔,她比她年长那么多,这些年的苦痛却都给小孩子扛着,很是愧疚,当真后悔…··
      秦州风光旖旎,有片海,迷迷茫茫,模模糊糊的地平线处还有岛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林兮眯着眼深深凝望着,发丝被风吹动,面上浮现自与叶似之决裂后难得的浅笑“死了葬在秦州,挑个风景秀美的地方,算是到此为止我这辈子最盼望的事了。”
      笑晗不解她的心思,只是忽然认真起来,不似以往的游戏人间“你还在意她……可对?”
      面上顷刻间冷了下来,与刚刚那浅浅笑意的似乎不是一人“她算个什么东西!”
      “爱是何东西?本阁主似乎不太明白。”
      笑晗忽然有些迷惘,年少到如今,从未觉得爱过何人,对三夫四小郎不过是像几个玩宠,爱这个字太过空荡荡了。
      对着那片海,林兮在心里默答“是忍耐,忍耐十二载,用心良苦。是成全,卿若安好,良人可非我。是舍生忘死,在高崖跃下时,血肉之躯也要护一人周全。是坚定,即便是那人拔剑相向,也不肯退缩一步,离远了去。是生死万般,有那人,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红尘滚滚,珠泪涟涟,滴滴心头血化作的一片红尘,并非都是一人,可都值得满腔情意,舍生忘死,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林兮转身向城里走去,这座巍峨的古城太孤寂萧索了,青石板上青苔遍布,深处烟雾朦胧,有些东西终究是见不到光的。
      她被爱过,她也爱着。
      用了三年,她将自己的心开阔,塞进去了叶似之。
      忘不掉苏故知,便不忘,万荣阁内一曲《凤求凰》,三月桃花下,两情相悦终身许,是流年岁月中琥珀般精美的时光。
      也忘不掉多年前小孩子身穿血衣,站在她面前的一句师父。
      还有三年前,滁州城内天明血未干的一句……信我,是长风吹舞柳絮般大雪漫天的薄凉岁月。
      这世间唯一还不完的债就是情,情意绵绵,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与苏故知情真意切,到如今亦是不能相忘。
      可与似之,如今也用尽全力,坦坦荡荡的爱了。
      唾弃自己的用情不专,可也问心无愧,看清自己的心意后,知晓自己对小孩子有意便留下了,想着弥补,如今便是在这局中丢了命,也无怨无悔。
      似之,不要恨我,我会难过的。
      虽做了那么多让你难过的事,可真的很怕你恨我,千错万错都是我,怪我一次次对你的言而无信,怪我仗着你的喜欢欺负你。
      似之,你说的那些话,刺的我心疼,你真的嫌我脏了?一袭白衣随风摆动,步履蹒跚,白衣下的身躯看的出的清瘦,身姿不复飘逸。
      我无奈说那些混账话,是过分了,不怪你这样骂回来……
      一滴泪挂在眼角,林兮拼命忍着,不敢哭,怕笑晗看出来,偷偷的将泪拭去,咬牙抬眸望着空中忍着泪意。

      她随着笑晗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庭院深深不知是何种树下,落叶满地,仰头问“此乃何树,为何在春日里落叶。”
      笑晗抬眸看了一眼高大的树木“是碧落,春末时,叶正长成,浓翠茂盛,一夜之后便会凋败。”
      林兮冷笑了笑,“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般生长,起这般名字,活该下地狱。”
      话音未落被笑晗猛地扼住喉咙,呼吸不畅,脸色已变。
      “好好活着,别找死。”明着在骂树,实则是骂人。“咒谁下地狱,真当我不敢动你!”
      脾气上来,三夫四小郎垂首站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林兮梗着脖子硬气的很,“骂的就是你,你与沈贺,还有叶似之都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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