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扫把星》元回

25、025梨花鬼城

　　合三人之力，才将牢里众多道士道童一同带出。

　　将他们送出城，看着他们逃远，这才扯出了土地又匆匆召唤出来城隍，本地城隍与土地面面相觑，先互相匆忙行过礼，再看紫薇星君二人，各自惊疑不定。

　　土地最先按捺不住：“敢问二位是在哪出道场修行的仙人？唤小神作甚？”

　　紫薇星君提着黄四十一道：“贫道二人乃是云游的散仙，途经此地收了这个妖怪，这妖怪虽交代了一些事情，但不知真假，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打探？不知道两位可知这妖怪出处，可供我等查访。”

　　土地拉走李扶光，轻声道：“仙君，这黄大仙法力高强并非小仙辖区之怪，他自何处而来无从得知。”

　　李扶光道：“要不你再想想？”

　　土地拂袖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小神也不能瞎编。”

　　李扶光道：“呵，你身为此处土地，这皇宫之中屡有大事发生，你却未上报天庭，失职啊营丘土地。”

　　土地道：“别别别，这帽子小神可戴不了，这宫中有瑞兽护佑，小神也不能事事监看……罢了，不如二位去青州走一遭，或许有些线索。”

　　李扶光想起那两头巡山的小妖，皱眉道：“青州那边我倒是听说过，据传仰天山地界有群妖作祟。”

　　土地道：“仙君不知，这不过是百姓间以讹传讹，青州有座神仙洞府，乃是正儿八经的神仙道场，山上修道的仙君乃蓝桥君。”

　　“蓝桥君？”

　　李扶光将此名在脑中过了一遍，从未听过此君名号，或是这本地散仙？

　　土地道：“不错。这蓝桥君，乃是如假包换的正人君子，他宅心仁厚爱护生灵，在山上修行百年，收留了许多可怜的山精野怪在山上，你可以去他处问询，他必定不吝回答。”

　　李扶光道：“除了他，这临近还有没有其他修行且有所成之人？”

　　土地道：“这……北有青丘和淄水，东有蓬莱，南有崂山，东岳那边，听说碧霞元君近日也未出游……”

　　李扶光道：“你对此处最为熟悉，青丘和淄水最近可有异样？”

　　土地看了眼紫薇星君，道：“这……小神也不知道啊，青丘自不必说，避世多年，淄河水神乃桀骜懒散之辈，鲜少露面。”

　　李扶光道：“多谢告知，今后若有事，还得再来叨扰。”

　　土地看李扶光眼色，识趣地离开。

　　李扶光眼睛转向城隍，心道：既然活的人不知道，那就去问死人。

　　城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片刻才道：“这位仙君看着面善，我们是否见过？”

　　李扶光心说可不见过，当年她身死，就是去这位的庙宇查的生死簿后再下的东岳，但她此时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叙旧，便笑道：“或许吧，我不记得了。”

　　紫薇星君勾唇一笑，李扶光斜了他一眼，他便提着黄四十一一阵揉搓。

　　李扶光道：“城隍大人，方才我们说的你也听见了，不知有何高见？”

　　“不敢，在下许艳舟，仙君可直呼我名。”城隍淡淡道，“我看仙君问黄鼠狼是假，打探消息为真。”

　　李扶光笑道：“许大人快人快语，既如此，在下也就直言了。我想知道，这姜国附近可有何怪异之处，有何作怪之人？事关紧要，还望大人不吝告知。”

　　城隍道：“别人我不知道，但那土地方才提的一人，却是十分可疑。”

　　李扶光心中一动：“蓝桥君？”

　　“不错。”城隍冷笑，“这蓝桥君，三百年前忽有一日出现在仰天山，占山为王藏头露尾，最擅蛊惑人心，且阴险狡诈，常做沽名钓誉之举，人人都道他为人伟岸中正，我看他正邪可难说。”

　　仰天山？

　　李扶光心中疑窦丛生，这是否太巧了些？

　　“那死去的君王在地府可曾说过什么？”

　　城隍道：“阴差将他提到我处，东岳恶报司便来大人锁了他走，并未来得及详细问询。”

　　李扶光仔细看他片刻，笑道：“许大人愿意同我说这些，深感荣幸。”

　　“此处之事确实怪异，若能早日解决，也除一块心病。”城隍道，“不过再多我也不知道了，仙君若想知道的更多，我倒是知道一处。”

　　紫薇星君忽道：“莫不是梨花鬼城？”

　　城隍道：“不错，要说这消息通达之处，普天之下，莫过鬼城。”

　　城隍道：“两位仙君，小人曾听鬼城鱼龙混杂深不可测，若有疑惑，可去鬼城一探。”

　　紫薇星君凑到近前，盯着城隍：“关于这鬼城，你还知道些什么？”

　　城隍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侧身道：“因为司职不便，这鬼城我也不曾去过，只听闻鬼城城主座下首席唐仲先生高深莫测消息灵通，无论二位想知道何事，都可一问。”
　　紫薇星君道：“那，这鬼城怎么走？”

　　●

　　“呕——”

　　李扶光歪头看着跪在地上干呕的紫薇星君：“你又怎么了？”

　　紫薇星君：“为什么……”

　　李扶光靠着槐花树，夹着嗓子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下个凡吐的比身怀六甲的妇人还频繁？”

　　紫薇星君扶着树撑起上半身，气息奄奄：“为什么你走平地比下坠速度还快——”

　　李扶光道：“不是我说你，紫薇星君，你真该好好练练了，下职时辰比上职长，有空还是提一提修为，整天惦记你凡间的美人们，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紫薇星君提掌一拍，手边的槐树应声而断。

　　“滚！”

　　李扶光哈哈笑着，脚步轻快地往树林深处走去。

　　三月槐林，槐叶鲜绿翠嫩，槐花还没开。越往深处走周围越静寂，明明青天白日，树林中却黑得如同夜间子时，十分蹊跷。

　　梨花鬼城，千年前原本是个隐蔽在山下的小小鬼市，出入最频繁的入口藏在距离东岳百里左右的一片槐树林中，位置倒算不上隐蔽。

　　不同于魔城沉寂于虚妄的永无界，鬼城坐落于人间，它甚至与东岳阴司毗邻而居。只是它昼伏夜出，聚集了这世上凶狠暴虐的游魂野鬼。

　　据说有一日城主偶然来此，看上此地风水，苦心经营之后，这里逐渐壮大——鬼市变鬼街，鬼街变鬼城。

　　如今鬼城是座大城，规模堪比魔界已有万年岁月的山阴魔城。

　　两人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站在迷宫般的树林里，如何进城成了个问题。早知道不把黄四十一留下监视宫中动向，如今还能当探路小弟。

　　紫薇星君叼着一枝树叶：“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却又不知道如何进去？”

　　李扶光捏着眉心：“我也头回来，能找到这里已经不错了。你好歹在一直在人间，对这里就一点没听说过？”

　　紫薇星君顿觉丢了面子：“知道此处的不都是死人吗？凡人知道的可不多。不过，前几日我听奎木狼提过此处，据说近百年梨花鬼城势头迅猛，城主也是个神秘莫测的，就连紫霄殿为此十分头疼。”

　　李扶光“哦”了声，咂舌道：“既如此，这城怕是不大好进。”

　　紫薇星君吐掉树叶：“这有何难，等有鬼来，要么问路，要么在后面跟着进去，咱们在此守株待兔即可。”

　　两人往槐林更深处走了些，找了处平地蹲着。

　　树林里极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野草也多，好在天气寒冷，还没有蚊子。

　　蹲久了有些无趣，紫薇星君道：“喂，扫把星，我看那城隍提起鬼城时你未曾惊讶，你如何知晓此处？”

　　李扶光心中不由感叹这小子真是粗中有细，这么点细微处都让他察觉了。她若无其事地道：“哦，当年新丧，时逢乱世排队投胎的太多，我在枉死城无所事事，在东岳寻到个给鬼王打杂的差事，听那里进出鬼差说的。”

　　紫薇星君满面狐疑：“不对啊，你成神已有千载，这鬼城听说是近百年才起，千年前你就知道这里了？”

　　李扶光道：“这鬼市早就有了，可不止百年。”

　　紫薇星君笑道：“这么说你还在东岳阴司待过？听说那里有七十二司，还是七十六司？一直未曾分清，要么你来同我讲讲。”

　　李扶光道：“七十二司指的是有七十二座衙门，七十六司指的是有七十六位司长各自管理七十六个不同司，因为有的司是合署办公。类似同你我同属北极大帝座下，各司其职，但有时也联手办差。”

　　紫薇星君恍然：“原来如此，七十二司是指有七十二个门头。地府和天庭少打交道，我同青帝也不甚相熟，这些我还真不晓得。”

　　李扶光道：“不过是些生前功过清算之处，活都细得很，无甚趣味。”

　　紫薇星君道：“那同天庭确然很是不同。”

　　李扶光怅然：“东岳自是与天界大不相同……”

　　大约蹲久了，紫薇星君活动活动手脚，起身道：“咱们这样蹲草里有些怪，要不换个地，去树上蹲着吧，视野也开阔些。”

　　李扶光无语地看着他：“不去。”

　　紫薇星君一跃上树，叫唤一声接着落地：“这树竟然有刺！”

　　李扶光奇道：“槐树有刺你不知道？”

　　紫薇星君就着暗淡的月光给自己拔刺，怒道：“这树有刺你不早说。”

　　李扶光亮了颗陨星，将其笼在袖中，光芒透出布料，给他照着手：“小孩子都知道槐树有刺吧？你都没揭过树皮吃？”

　　紫薇星君抬眸，用一种什么人啊树皮都要吃的眼神看她。

　　李扶光看他把刺拔出，“你好歹做过许多次开国之君，难道不是活不下去了才揭竿起义？难道挨饿的时候没吃过槐树皮？”

　　“我每回投胎家世都不错的，最差也出身士族，虽有落魄的时候，还没到吃树皮的地步。”紫薇星君：“……你做人之时究竟经历过何事？”

　　话不投机，两人都不想理睬对方。

　　日暮西斜，槐林里游荡的游魂渐渐多了起来，幽深密林，鬼影重重十分可怖。

　　“人去了，便该入轮回，这样在人世徘徊算不得是好事。”紫薇星君跟在一只鬼后面，不解：“怎么这些鬼都在瞎逛荡？”

　　李扶光道：“都是新魂，被林中阴气吸引而来，神志不清，自是随意……有人来了。”

　　来者是个看着还挺精神的老道士，他目的明确地往槐林深处走去，不多久便停步，往空中扔了厚厚一沓纸铜钱，纸铜钱飘然落地，周围新魂好奇地围了上来，远远窥视着他。

　　那老道士咒骂一声，蹲下身，打开随身背着的大包袱，包袱里满满都是金箔做的元宝。

　　他捧起金元宝，往天上一洒，金元宝凭空消失，但是苦等半天，那道士翻个白眼，把整个包袱往天上一抖，金元宝尽数抛洒。

　　就在金元宝被抛起的瞬间，忽刮起一阵旋风，将元宝尽数卷走。

　　忽然，一道数丈高的光倏然亮起，随着光亮扩大，凭空出现两扇旧城门缓慢打开。

　　他面前漆黑的匾额写着四个遒劲大字——

　　梨花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