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扫把星》元回

14、014偷下凡间

　　“送出去的东西你居然还想要回来？”李扶光扯扯衣袖，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手环，她反复看着手环上的花苞，奇道：“这是什么花？”

　　“时机到了，你一看便知。”淡淡说罢，惘非子才转身面对紫薇星君。

　　“常玉兄。”

　　紫薇星君便走过来。

　　惘非子道：“扶光她性情执拗，请你一路看顾些。”

　　紫薇星君笑了笑：“放心，必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李扶光道：“你安心闭关，等我回来定给你过个热闹生辰，给你带许多手信。”

　　惘非子抬手在她肩上轻拍，道：“我知你心意，不过莫要为杂事耽误，事情办完早些回来。我等你。”

　　李扶光道：“我会给你写信。”

　　“去吧。”他道。

　　李扶光点点头，抬脚轻踩了一下脚下的白石砖，浑圆的法阵在她脚下迸射出灼目的光华。

　　腰间银丝坠落，将落地之时又拖着水晶琉璃般长尾自她脚下盘旋而上。

　　“玉予——”

　　星辰之名自她唇齿间迸出，她合眸抬手，群星中有两颗星飞跃而出。

　　合掌掐诀，神机运化，双星悬空。

　　她睁开眼，望向紫薇星君道：“过来。”

　　紫薇星君立刻步入阵中，神光将二人层层包围。

　　李扶光双手双诀，行云流水般打出十几个诀目。

　　“禁解。”

　　仙法所至，布星池面如春至冰融，微波轻漾。

　　“启。”

　　陨星环绕两人，二人仙灵随陨星投入布星池。

　　没入池中的瞬间，李扶光回首——

　　惘非子青衣缓带，静静负手立于池畔。

　　唇角的一丝浅淡笑意，最后隐没于耀目星芒之中。

　　●

　　白日晌午，无人留意有两颗流星自天而降。

　　二人落在离城郭三里远的榆树林里，头顶是密密实实的榆钱，脚下是陈年累积的树叶。

　　脚踏上实地，李扶光忽然找回了一点当初做人的感觉。

　　正兀自感慨，忽发觉紫薇星君还在地上趴着。

　　她迟疑道：“虽说下来一趟不容易，但你也无须如此感动。”

　　紫薇星君依然趴着。

　　李扶光蹲下拍了拍他后背，紫薇星君慢慢撑起上身，抬起张惨白的脸，喃喃：“为什么……”

　　李扶光恍然：“你头回入布星池，是有些不惯，多走几回就好了。”

　　紫薇星君双眼紧闭：“为什么……”

　　李扶光：“嗯？”

　　他颤抖着同样发白的嘴唇：“为什么，为什么你之前不说是这么个落法？”

　　“啊？太快了吗？哈哈哈。”李扶光给他拍背，“别矫情了，快点起来。”

　　她没控制好手劲，直接把可怜的紫薇星君拍得趴了下去，等他终于缓过劲，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

　　瞅着路过的行人衣着，她使了个简单的仙诀换了时下衣裳。

　　紫薇星君扶着树，抬头瞥了她一眼：“瞧你这人样，可真丑。”

　　“彼此彼此。”

　　两人跟着挑着担黄杏的农夫走到城门前，她抬头看到城门上头写着几个大字。

　　营丘城。

　　李扶光大感晦气，怎生来了此处。

　　想当年，她便是命丧在此地。

　　紫薇星君倒是十分惊喜，笑道：“不愧是你，哎，你怎知我要来此？”

　　“既已下界，我于你已是无用，不如各忙各的互不干扰，三年后再会。”李扶光不客气地扫掉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再会再会。”

　　紫薇星君拦着她：“不可，你走不得。”

　　李扶光冷笑：“我走又怎样，你奈我何。现在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看你还敢不敢去天帝那里告状。”

　　紫薇星君道：“本星君既已答应花主，便信守承诺此后要看顾着你，你若是这样走了，我如何同他交代？不行，等我这里忙完我同你一起走。”

　　李扶光瞪着他不着四六的无赖样，恼道：“少歪缠，你还想同我一起？滚滚滚！”

　　紫薇星君大怒：“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娘，讲话如此粗俗，粗俗！”

　　李扶光矜持一笑：“那你是不是个爷们，一直跟着我算什么？哈巴狗吗？”

　　紫薇星君没立即出言顶她，却危险地眯了眼，忽他眼睛转向不远处，道：“哎，那处贴了告示还是什么，我过去看看。”

　　见她不动，怒道：“下什么神，跟我来！”

　　城墙下贴了张告示，周围却无人围观。等两人拖拖拽拽地过去，发现这告示边角已经有些破损，大概早在此处贴了不短时日。

　　两人迅速扫视了遍上书大概，大意是：有妖邪作乱宫中，使得皇宫众人不堪其扰，若有道士或者方士成功驱邪，皇帝将正式赐予褒封，如此可飨万方香火云云。

　　李扶光抱臂笑道：“皇宫中哪年没有妖邪了，家丑还不外扬，这宫里事还有不嫌丢人往外说的时候。”

　　紫薇星君托着下巴道：“未必真有妖邪，谁知道这说辞有几分真，目的为何。”

　　李扶光道：“哦？请指教。”

　　紫薇星君笑道：“首先你说对了一点，若宫中真有妖邪，除非极为凶险且束手无策，否则不可能公之于众。”

　　李扶光：“然后？”

　　紫薇星君道：“我不想说了。”

　　李扶光：“都常玉，你他大爷的。”

　　紫薇星君微笑：“你他大爷的！”

　　李扶光：“敢问阁下能好好说话否？”

　　紫薇星君笑道：“那，请星君指教？”

　　李扶光气得说不出话，紫薇星君却盯着告示眉开眼笑，两手一拍：“甚妙啊甚妙，没想到下来一趟竟遇如此机缘，哪位神仙不想名正言顺得一朝供奉，扫把星，不如你我去试试，这好处跟白送一样，不要白不要。”

　　“甚妙你大爷啊甚妙！该干嘛干嘛，管什么闲事？我忙得很，没工夫陪你玩闹，这事你自己干不也一样，何必要我分你一半香火？恭喜恭喜，再会再会——”

　　说罢她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忽感腰上一紧，低头一看，腰上竟然绕了条金光闪闪的金丝带。

　　紫薇星君在她身后慢悠悠道：“莫要乱动，越动它收得越紧，这乾坤带是平日北极大帝捆扎公文之用，牢不可破。你若不想被勒成个葫芦便随我一同入城。”

　　李扶光怒目回首：“都常玉，你这是何意？”

　　紫薇星君嬉皮笑脸道：“本星君说了，现在你还不能走，想走也可，至少等此间事了。”

　　说着打个响指，变出两份路引亮给城门看守，然后闲庭信步，牵牛一样拽着她入了城。

　　入城后，紫薇星君直取皇宫方向。

　　他走得倒也不急，饶有兴致打量两侧楼阁民居，往来商贩百姓。

　　营丘城虽仍在旧址上矗立，但皇权更迭，百年齐国早已湮灭，此处已经是姜国国都。

　　他拽着她，不时絮絮叨叨：“这望海楼是百年老店，只做官菜，他家九转大肠最是道地，那个墨香斋门头虽小，但卖的齐笔用料扎实，许多外地客商都慕名而来，你看见那个朱红色门楼没有……”

　　“没看见，我瞎。”

　　“那你闭上眼，听我说。”

　　“尔话声似公鸭。”

　　紫薇星君回眸一笑：“嘎嘎嘎——”

　　“……”

　　皇宫巍峨，宫门内外兵甲严整，进宫竟然还要排队。

　　看门的守卫太多，紫薇星君嫌麻烦，便同她找个墙角隐匿身形，趁着宫门大开之际顺利混入其中。

　　李扶光环视一圈，宫殿红墙碧瓦富丽堂皇，连宫门都同过去大有不同，她问：“这就是你上回上职之处？果然是帝王居所。”

　　紫薇星君笑道：“那是自然，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李扶光也笑：“这么说你死皮赖脸跟下来是为了找你的旧相好？看不出来啊。”

　　紫薇星君提了提乾坤带：“给你个重新说话的机会。”

　　李扶光笑道：“那你为什么非得下凡来？没胆量说？不可告人？”

　　紫薇星君从容道：“你又为何冒险下凡，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李扶光拽了拽腰上的乾坤带，心说等她早晚也绑他一回，脸上却笑：“不如你猜猜看，猜对了姐姐赏你糖吃。”

　　紫薇星君显然被恶心到，他眯眼打量了她一眼，忽又笑道：“莫非你在天上憋久了，又怕触犯天条，所以下来找野男人？”

　　李扶光甜笑：“你如何晓得我在上面没男人？”

　　紫薇星君极快地接了句：“花主吗？”

　　李扶光漠然看他。

　　“本星君失言……”

　　对上她杀意四溢的目光，紫薇星君转头对着石缝里开出的一簇地黄一本正经道：“花主莫怪，这个女人自是配不上你，哈哈哈——”

　　这混账——

　　李扶光忽拽了下乾坤带，紫薇星君被她拽了个趔趄，趁机她再过一门。紫薇星君也不计较，笑嘻嘻跟在后面。

　　她道：“人前人五人六，人后不三不四。”

　　紫薇星君恬不知耻：“谬赞！”

　　殿前广场上，站了近百名道童，有个穿着法服的牛鼻子道士在净坛前行法术之事，又是舞剑又是点火十分热闹。

　　李扶光低头沉吟：前日上职，她依天条临空示警，此国将生兵祸。这番严阵以待，莫非是将她示警上了心？

　　两人隐匿身形，驻足看了会，忽见两名宫女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李扶光便凑上去听她们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