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念昔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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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所有的堂主和门主各自接到七夜的命令之后，皆火速前往勤政殿汇合。汇合途中，各人互相交换打探着自己掌握的对于此次战事的消息，得知魔宫处于下风时，皆是忧心忡忡。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七夜重掌魔宫势力，一步步剪除掉宏光势力后安排的，换句话说，是七夜如今信赖之人，与七夜感情颇深，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除了按七夜的部署迎敌外，还担心七夜面对如此艰难局势要作何处理。
其中也有少数几人并非七夜洗局后安排的，但他们也并非宏光所安插，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有了今日的地位。虽不见得与七夜感情多深厚，可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就算是出于为自己利益考虑，他们也知道眼下除了上下齐心万别无它法。
各怀想法的众人一进勤政殿，印入眼帘的便是桌案翻倒在地，笔墨纸砚四散开来，整个大殿狼籍不堪，明显是七夜气极发泄之后的景状。
众人见状心头一凛，能把他们的温和圣君气成这样，这次大战魔宫定是处于极其不利甚至可能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正当众人站在殿内一边静待闭目平息怒气的七夜发话，一边面面相觑无言之时，宏光急匆匆地进得殿来。
宏光设计引哪吒和沉香陷入五行火旗阵中，原本以为能大挫杨戬等人锐气进而可鼓舞己方士气，谁知哪吒跑得倒快，眼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沉香驾起风火轮就逃出阵去。速度之快，快得还没等宏光回过神来，哪吒便搬来了救兵，一下子扭转了局面，使得原本就元气受损的五行火旗军更是折损过半。
眼看着杨戬从阵中救出人去，自己却毫无办法，宏光气极不已。召集齐火旗军余下的部将，宏光将五个旗主骂了个狗血喷头尤不解恨，正在他拍桌子瞪眼睛大发脾气之时，却猛地想起刘沉香被困阵中险些要被烧死之际，有条粉龙冲进阵来护住他，而且当五行阵法齐作之时，这粉龙身上发出一紫一金两道光来，就是这两道光护得粉龙和刘沉香安然无恙。这两道光，他对紫光尤其眼熟，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可究竟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就在宏光歪着头使劲回想究竟在哪里见过紫光，一干火旗军残余将士静默无语之时，七夜传令宏光速往勤政殿见君。
余怒未平的宏光接令后，火气又重新上扬起来。几番交战下来，他觉得自己的火旗军实力其实并不逊于杨戬大军，只不过是一开始自己有些轻敌，中了杨戬之计稍损失一点兵力罢了，若真硬碰硬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原本他打算重整旗鼓，仔细安排对敌之策，可若非七夜得知战报抢先将了自己一军，硬逼自己率火旗军出战，自己引以为傲的火旗军又怎会折损到如此地步。不过，自己明明在七夜身边安插了足够的势力，将七夜架空起来，他又是从何得知自己的战况的？
听着逸天几番催促，宏光冷笑一声，能在自己的布局之下还能探得外界的消息，看来七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自己偏听偏信的幼君了，他已经和自己斗起法来了。呵，将这样的七夜拉下圣君之位，或许会更有意思。七夜，既然你放着好好的傀儡圣君不做，那就休怪我丝毫不念当年情谊！
收拾起心思，宏光一拂袖，也不管逸天是否跟上，径自去往勤政殿。见宏光出了护法殿，五行火旗军这才大松了口气，刚才真怕宏光一时气极拿他们做出气鬼。
还没踏进勤政殿，宏光便已将殿内情景尽纳眼底。收起自己的心绪，低头酝酿好情绪，宏光这才踏进勤政殿，来到正中，对七夜行了大礼：“属下参见圣君。”
行完礼，宏光并不起身，仍跪于殿中，等待七夜开口。
独自在大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的七夜，听到宏光来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拿起座上的一份战报，直接扔给宏光：“自己看吧。”说着，扫视殿中众人一圈，“你们也都看看。”
宏光捡起一看，原来是关于火旗军的战报，且上面记载与实战一致，心中大惊，自己竟不知七夜是如何脱离自己的监视得到此份战报。
深吸一口气，宏光依言将战报递于旁边立着的堂主，待所有人都看完后，这才开口请罪：“属下督战不力，请圣君责罚。”
七夜闻言，猛地一拍座椅，霍然起身：“责罚！责罚你便能换回魔宫将士性命么！”背着手来回走着，七夜越说越气，到最后竟不顾宏光颜面，指着宏光当众训斥，“你说，你是怎么和本君保证的！”
根本就不给宏光辩解的机会，七夜疾言厉色训道：“是你信誓旦旦地和本君立军令状，说有你的五行火旗军在，不用问天渊的瘴气，你也能击败天庭大军，本君这才将此次魔宫兵力调配大权交由你。可结果呢，结果如何！”
拿起传了一圈传到自己手里的战报，恨恨道：“结果却是杨戬率军伤你大半火旗军，击得你溃不成军，若不是有问天渊这个屏障，本君看你和你的火旗军全都回不来了！”说着，又将战报向宏光身上扔去，“大言不惭！本君的颜面、魔宫的命运都败在了你的手里！”
七夜几句对宏光的羞辱之言，使得宏光险些克制不住自己当场翻脸。
宏光是与七夜一起长大的，二人亲如兄弟，无论是七夜幼时，还是继任圣君之后，从未对他说过半点重话，如今这话扣下来，七夜分明是指责宏光主动立军令状誓言击退敌军却惨败。宏光接过七夜的令牌之时，并没有第三人在场，此时自然找不到人来证明七夜所言是假。
暗自捏拳忍了又忍的宏光硬生生受了七夜所赠的罪名。大敌当前，若不想法击退敌军，谈什么夺圣君之位扬魔宫威名。不过这份羞辱他是不会白受的。
忍着气，宏光看似请罪道：“属下无能，愿受圣君责罚。大敌当前，还请圣君给属下个机会，容属下戴罪立功。”
七夜却是坐在御座上，盯着宏光不语，似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宏光。
等了一会，仍不见七夜开口处置，殿上堂主、门主互看一眼，虞心门门主出列劝解：“圣君，虽说护法此次作战不利，耗损魔宫实力，然护法已然尽力，怪只怪那杨戬诡计多端，使我军防不胜防。再者，大敌当前正值用人之际，圣君不妨留护法有用之身，以观其后行如何再作定夺。”
虞心门门主这话说得甚是巧妙，宏光虽然一开始便将责任推于火旗军和杨戬，自己只担个督战不利之名，可虞心门门主这一话，直将宏光推到风浪尖头，作战不利、耗损魔宫实力，将此次战败原由全归咎于宏光头上，求情不过是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留有用之身这一句更是暗讽宏光今不如昔，只余一点旧名。
宏光听言虽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话可驳，恍惚之间，才开始有些察觉魔宫情势似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见七夜仍是不语，其余堂主、门主也都出列求情：“恳请圣君留护法有用之身为此次大战尽力。”
看众人都为宏光求情，七夜抬手虚扶，顺水推舟道：“起来吧，还跪在那作什么，真要本君治你之罪么？”
“谢圣君不罚之恩。”宏光就势起身谢恩，踱步至他的护法位上，已然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心里却计量着如何报今日羞辱之仇。
七夜睃了一眼宏光，却并未再说什么，将目光收回看向其余众人，问道：“各位可有何退敌妙计？”
七夜这一问，众堂主、门主尽皆无言以答。虽然宏光此次大败，但不能否认，宏光能跻身魔宫护法之位，完全是他凭他的赫赫战功得来的。现在连他都无退敌之策，那自己又能有什么妙计可去对付天庭第一战神？
见众人都静默无言，七夜心凉，却又不甘心，追问道：“各位可有何退敌妙计？”
这一问，众人都低下头，跪于地，危难之际，却不能救魔宫于水火，实是愧对圣君厚望。
七夜见状，苦笑一声，摆摆手道：“都起来吧。”闭眼深吸口气，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睁开眼对众人说道，“本君自父皇母后手中接过重担以来，夙兴夜寐，只求振兴魔宫，不叫三界小瞧。如今天庭派军来战，本君却不能力挽狂澜，反使魔宫遭受重创，实是有愧各位平日鼎力相助，更是有愧于圣君之位！”
这一重话下来，众人连同宏光在内，不得不再次下跪，惶恐劝道：“圣君！”
抬手阻止众人相劝：“你们且让本君说完。”顿了顿，坚定道，“无论如何，魔宫不能毁在本君的手里，本君也绝不容许这事发生！”
坐回位上，环视众人：“如今杨戬大军围攻问天渊，我军却无退敌之策，眼下虽有问天渊为屏障，但僵持下去，杨戬大军攻过问天渊是迟早的事。我军实力大损，实在不宜作战，因此本君决定——”握住座上的水晶座，用力之下，手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本君亲往杨戬大军，与杨戬议和！”
“圣君！”众人闻言皆是大惊，虽说实力大损，可还不到没有一兵一卒之步，现在议和，岂非示弱于天庭，天庭定会得寸进尺，借机灭了魔宫。
宏光更是气怒不已。昔年七夜为了一个聂小倩，不惜要舍弃魔君之位，弃魔宫众生于不顾。正是七夜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这一闹，才使自己明白魔宫在七夜手里成不了宏图大业，七夜只会将魔宫毁于他的率性而为之中，自己这才动了篡位之心，为的使魔宫在自己手里扬名立威，三界之内无人小觑。千百来费心算计，虽然也有对七夜的愧疚之心，可一想到魔宫会在七夜手中毁于一旦，什么兄弟之情便再也记不得了。如今果不其然，明明还大有可为之机，他却偏偏要去向天庭低头求和，这根本就是要葬送整个魔宫！七夜啊七夜，你要我怎么留你在世！
大步出列，宏光奏劝：“圣君，眼下魔宫还未走至绝路，向天庭议和未免泄我魔宫士气，让天庭小瞧我魔宫，还请圣君三思。”
闻言，七夜问道：“那护法可有良策？”
“这……”
见宏光无言以对，七夜并未像刚才一样大加训斥。许是受到战况影响，他显得颇有些失落。望着殿下的臣子，再度苦笑：“若非实在不得已，本君又岂愿意向天庭苟颜求和？可魔教众生繁衍了几万年，本君身为魔宫第七代君主，岂能让魔宫断送在本君手中？眼下求和，实是不得已为之，示弱于天庭，以求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期待有朝一日能与天庭抗衡！这法子虽要使我魔宫受辱，但总比魔宫全宫覆灭要好。”
听完七夜推心置腹一番话，众人静默半晌，方才行礼道：“谨遵圣君之命。”
见众人都已同意，七夜这才吩咐下去：“虞心门主，你替本君拟一份求和书送于杨戬；逸天，明日你与傲天、问天、覆天一起随本君前往杨戬军中；宏护法回去重整火旗军，务必使火旗军在最短时日内恢复士气；其余人等回去各守其位，等待本君之令。违者定杀不赦！”
“是！”
众人听令后，见七夜再无其它示下，遂都退出殿外，各自依令行事去了。
就在宏光抬脚要跨出勤政殿的一刹时，七夜突然开口道：“宏护法留下。”
宏光闻言诧异，但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心下暗自开始提防。依言回到殿内，抬头看向七夜，少了几分刚才的恭敬，问道：“圣君还有何吩咐？”
七夜自座上起身，步下殿阶来到宏光面前，几番嗫唇，终道：“宏光哥哥，对不起。”
宏光哥哥？有多久不曾听人这般叫过自己了？若非七夜今日提起，自己已忘记还曾有人这样叫过自己。幼时与七夜一起玩耍的情形突然重现眼前，叹了口气，笑道：“现在殿中虽然只有你我二人，可你终究是圣君，叫我哥哥，于礼不合。”
似没听见宏光的话，七夜执着道：“宏光哥哥，对不起。”望进宏光不解的眼神，“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当年那个把我护在身后保护的哥哥。”可是后来，后来为什么你要杀我，为什么你要杀我母后？圣君之位真的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连我们的兄弟情份都不念了么？
“宏光哥哥，方才我的话是重了些，甚至有折辱到你的地方。但请你谅解，我身为圣君，面上的事我必须做，现下危难之时，我不能让魔宫变成一盘散沙，断送父皇母后的心血。宏光哥哥，你是我的哥哥，是魔宫的护法，你会体谅我，会帮我的是不是？”
迎着七夜带了一丝希冀的目光，听着七夜诚恳甚至带了一丝祈求的语话，宏光一想起七夜当年所为和方才求和之举，刚软下去的心又硬了起来。对不起，七夜，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我不相信你会守好我守了几千年的魔宫，圣君的位置我要定了，魔宫的重担由我来挑！
宏光心内潮流涌动，面上却是淡笑着：“你既叫我哥哥，做哥哥的又岂会不帮弟弟？”
闻言一喜，七夜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来，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宏光打断：“既然明天去议和，就多带些人去，只有逸天四个，若杨戬为难于你只怕你不好脱身。”
七夜笑笑，不以为意：“我已让虞琰修书言明我要去议和，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杨戬可是堂堂战神，又岂会设鸿门宴于我？宏光哥哥，你多虑了。”
宏光见七夜如此说，也不再多言，只道自己要回去重整火旗军，便退了出去。
看着宏光离去的背影，原本浅笑着的俊颜渐渐沉了下来。待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七夜的脸上已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宏光哥哥，两百年了，你我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念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