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流浪者》雨山泽

8、8

　　从对面的门洞和空荡荡的窗框外射/进来几缕月光。

　　这一幕很像什么诡异的电影场面，废弃幽暗的大楼，叽叽吱吱不时响起几声怪响，狭窄处的深黑，更衬得月光亮的出奇，尘埃在月光里变成了一层脆脆的薄雾，一具女体，在尘埃中飘荡。

　　很黑了，易肆有些看不清。
　　她仓惶从地上爬起，不顾地上的物资，连滚带爬就要往后退去。

　　其实不过短短几秒，只是这场面实在太过惊骇，她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见房梁上的绳子一松，老太太出溜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又一惊，哆哆嗦嗦不知道该咋办时，地上萎靡的肉发出了声音。
　　“哎呦～”

　　声音苍老，形容憔悴，声调悠长。

　　嗬，是个活人。

　　易肆大大松了口气，又折回去，跑到老太跟前，试探着问道：“您、您……这是？”

　　老太太睁开眼。
　　她仍旧坐在地上，手里拽着断成两截的绳子，松垮的眼皮撩起来，看了她一眼。

　　易肆感受到这一眼里的混浊，她没在意，蹲下了身，张口就问：“您这是在上吊？”

　　“胡说，我明明在渡劫。”

　　“啊？”易肆人傻了，她明明看到老太太刚才挂在那啊。

　　“肉/体是苦痛的，我在指望灵魂能够飞升。”

　　——好、好有文化。

　　易肆忍下想笑的冲动，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

　　“你为什么要选这儿来呢？”
　　她苦恼起来，老太太在这里渡劫了，她也就没法在这住了。

　　“怎么，这楼是你家的啊。”
　　老太太越说中气越足，她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黑的小姑娘，穿着倒挺干净，气质上也像个文化人，就是不知道为啥大半夜不回家，往这边跑。

　　“嘿，您还真说对了，我家就在上面。”

　　老太太非常不信，觉得这姑娘在诓骗她。
　　这地儿她去年就过来好几次拾荒了，废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水没电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住？

　　她一边质疑地打量着易肆，突然想到了什么，枯败的腿脚瞬间灵活起来，一下子退出去好几米远。

　　“你你你——你是人吗？！”
　　老太太大惊，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飞上脑海，这丫头行踪诡异，大半夜突然出现在一座废弃楼里，该不会是以前住在这里的鬼吧！

　　易肆特别奇怪，向她迈进几步，重复道：“我当然是人啊，不信你摸摸，我是热的。”

　　“那你怎么说你住在这里？！”老太太扭动着笨拙的身躯直往旁边躲。

　　“我真的是人。”
　　“婆婆您放心，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是被房东赶出来了吗，我没地方住，就在这里住下了。”

　　听见接人气的“房东”两个字，再听得这个勉强解释的通的理由，老太太才有点信了她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
　　她伸出了肥硕的胳膊，指了指易肆：“小丫头，扶我起来，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去。”

　　易肆手里提着面包，把一箱杂牌水暂时放在楼下，扶着老太太开始往楼上走。
　　“您慢点。”
　　她这条件也不舍得用手机开手电筒，因此全凭人眼看路，楼道昏黑，扶着老太太一步一停地走。

　　一直等步入一间比较干净的房间，老太太眯缝着浑浊的眼睛，看清楚里面的布置，才算相信了易肆的话。
　　“你还真在这住。”

　　她拍拍易肆的手，示意丫头可以松开了，再瞅了瞅昏暗室内两只瞪得死圆的警惕眼睛，向易肆道——

　　“这是你老公和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