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执念》北歌唱清梦

71、抓周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蓝辞的抓周宴了。
　　蓝氏一向素雅，往日，就连喜事都办得较为低调。世家大族，喜事程序十分繁琐，该有的规格蓝氏不会少，可较之莲花坞，却少了几分热闹，较之金陵台又少了几分华贵。
　　蓝启仁和蓝曦臣都十分爱蓝辞，这次抓周宴办得十分隆重，算得上蓝氏规格较高的宴席了。
　　姑苏蓝氏上上下下忙了好几天，难得地有了点喜庆的意味。
　　魏无羡却仍在外面，压根没有回来的意思，似乎根本不记得蓝辞的抓周宴。
　　抓周宴当天，宾客都齐齐入座了，仍旧没看到魏无羡的身影。
　　蓝曦臣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正欲进宴厅主持大局，却意外地撇到一抹身影。
　　魏无羡拿着天子笑，随手抛了几颗花生到嘴里，似是刚回来。
　　蓝曦臣道：“无羡，抓周宴马上便要开始了，快进去吧。”
　　魏无羡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道：“什么抓周宴？”
　　蓝曦臣顿了顿。他不相信魏无羡当真不记得蓝辞的抓周宴。
　　可魏无羡的神色骗不了人。
　　魏无羡似是反应过来了，笑道：“兄长和叔父安排便是，辛苦了。”
　　说罢便要走，并没有凑热闹的意思。
　　蓝曦臣语气难得重了些：“无羡！”
　　魏无羡停住了。
　　“你当真，要让蓝辞像忘机一样长大吗？”
　　魏无羡不答。
　　蓝曦臣叹道：“把小辞抱过来吧。”
　　半晌，魏无羡还是去房间将蓝辞抱了过来，随蓝曦臣一起走进宴厅。
　　魏无羡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孩子，以至于他真正将人抱住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蓝辞虽是个男婴，却长得十分可爱，皮肤又白又嫩，像上好的白玉。样貌几乎是蓝忘机的翻版，清俊无暇，眼睛澄澈明亮，眸色极淡。
　　这一如蓝忘机的淡漠容颜，在被魏无羡抱着时却笑得灿烂，眼睛弯成月牙形，实在招人喜欢。
　　蓝辞很乖，很少哭闹，但同样的，也极少展颜。
　　只有魏无羡在旁边，他才会笑。
　　一股莫名的暖流自心间涌出，魏无羡那颗封闭已久的心，竟渐渐开始跳动。
　　蓝曦臣客套几句，走了几个流程后，眼神示意魏无羡可以开始了。
　　魏无羡回过神来，将蓝辞放在铺了红布的长桌上。
　　长桌上放满了各色小玩意，皆有不同的寓意，将婴儿放上去以后，他们会自己爬，直到抓起第一件感兴趣的物品。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蓝辞手脚并用，在原地转了个圈，面对着魏无羡，抬手便要抱。
　　魏无羡忙往后退，试着给他讲道理：“蓝辞啊…让你抓东西，不是让你抓人，快转回去。”
　　蓝辞见魏无羡退后了，缓缓朝他爬去。
　　魏无羡一连换了几个方向，蓝辞都毫不犹豫地跟上，非要魏无羡抱他。
　　魏无羡抚额叹息，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蓝湛啊蓝湛，他不愧是你的孩子，光围着我转了是吧？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好好的一场抓周宴，竟变成了父子间的追逃游戏。
　　宾客们没见过这场面，却意外地不觉得反感。
　　向来严肃死板的蓝启仁竟也没阻止这一切。守礼有序的云深不知处，随着这显得有些胡闹的抓周宴，变得温馨了起来。
　　蓝辞见一直抓不到魏无羡，有些着急了，咿咿呀呀地叫唤。
　　声音不大，奶奶的，加上蓝辞平日里很少开口，宾客们见状纷纷拿起桌上的各种小玩意逗他，想引导他学语。
　　蓝辞未曾分给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一眼，只目标明确地朝着魏无羡爬去。
　　“…的……爹…爹。”
　　蓝辞咿咿呀呀了半天，终于磕磕绊绊地发出这个音。
　　似是终于说到自己想说的了，蓝辞不再那么着急，只一口一个嗲嗲的爹爹，喊得越来越欢快和熟练。
　　魏无羡在听到那声“爹”时，却浑身一震。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蓝曦臣和蓝启仁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宾客们也纷纷恭喜，说孩子聪慧异常。
　　魏无羡却没注意旁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前走。
　　蓝辞笑吟吟地伸出手，抓住魏无羡的衣服。
　　在触碰到的一刹那，魏无羡像是被电到一般，猛地跳开，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江澄也在宾客之列，与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去逗蓝辞，也没有说恭喜的话，只一人坐在原地喝酒。
　　蓝曦臣轻叹一声，随意寻了个借口给魏无羡开脱。
　　江澄冷哼一声，拉着金凌追了出去。
　　魏无羡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静室屋顶上了。
　　跑是跑出来了，心下那股莫名的情绪却还没压下，魏无羡摸了摸怀中那串珠子，不知该说什么。
　　三串珠子，金凌和蓝思追的那串他都送出去了，独独留给蓝辞的这一串，魏无羡迟迟不知当如何给。
　　分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心中却如此扭捏纠结。
　　他本意是想让蓝思追给蓝辞戴上的，就当是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给孩子的抓周宴礼物。
　　不是自己亲手给，对这孩子也许就没那么多情绪了吧？
　　只是经历了这一出，魏无羡又想亲手给蓝辞戴上了。
　　心内正烦躁，魏无羡将陈情凑到嘴边，下意识吹出的旋律，竟是《忘羡》。
　　一曲毕，魏无羡抬眼朝下看去。
　　江澄正冷着脸站在屋前，抬头看着屋顶上的魏无羡。
　　金凌静默在旁边。
　　见人吹完了，江澄道：“滚下来。”
　　言语间略带怒意，毫不客气。倒像极了从前。
　　魏无羡笑道：“哎呦，江澄，生什么气啊？这不就下来了吗？”
　　说罢便利落地跳下来。
　　原以为是兄弟情深的戏码，不料魏无羡刚下来，便挨了一鞭子，还有江澄那久违的老拳。
　　魏无羡像儿时那样，夸张地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好啊江澄，把我骗下来就是为了打我是吧？我…”
　　魏无羡还未演完，江澄便冷冷道：“你不该打吗？”
　　“魏无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半死不活的，不就死了个蓝忘机吗？你作给谁看？”
　　魏无羡敛了笑意，不语。
　　江澄却没想放过他：“江家灭门了，我爹娘死了，阿姐死了，金子轩死了，你呢，说走就走！我孤身一人，我像你这样，难不成得死八百回？”
　　魏无羡红了眼，道：“对不起…”
　　江澄抓住魏无羡胸前的衣服，怒道：“我听你说这个词都听腻了！你给我听着，你身上背了我姐姐和金子轩的命，不是你想就能死的！就算你没良心，不记得他们，那你总该记得金凌吧？”
　　金凌垂着眼，低声道：“舅舅…”
　　江澄道：“我以前说你有英雄病，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个懦夫。想跑就跑吧，等你的孩子变成下一个金凌。”
　　蓝曦臣的话和江澄的话在他脑中重叠，魏无羡脑子嗡的一声。
　　许久，魏无羡低声道：“江澄，多谢。”
　　可江澄和金凌已经走了。
　　魏无羡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江澄！多谢！”
　　江澄的话固然不好听，却格外有效。魏无羡与他一同长大，怎能不明白他的用心。
　　那边，魏无羡离开后，蓝辞便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安静如初，似乎真能分辨谁是他的父亲。
　　有人发现蓝辞手里抓着一个小荷包。
　　抓周礼早便开始了，见蓝辞终于抓了东西，还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自是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何物的。
　　其实抓周礼不过是个幌子，各家在桌上摆的物品都是些有寓意的玩意，不论婴儿抓到什么都是好的。宾客们以为这荷包是蓝辞随手在桌上拿的，并未多作怀疑。
　　蓝启仁微微蹙眉。
　　这荷包，好像不在抓周物品之列。
　　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也只能打开让人一观了。
　　这荷包，蓝曦臣见过，它曾是蓝忘机的钱袋，想来现在应当是魏无羡的。
　　蓝曦臣接过荷包，从里面拿出两个泥塑的，被烧成瓷的小人。
　　这两个小人做工很精细，一眼便能看出捏的是谁。
　　蓝辞朝蓝曦臣爬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泥人。
　　蓝曦臣心中五味杂陈，将泥人给了他。
　　蓝辞抓着泥人不撒手，似是十分喜爱。
　　按理说，抓周礼上是不会有代表亡亲之物的，婴儿抓到了不好解释。可偏偏，只有这对泥人入了蓝辞的眼。
　　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他的父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