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执念》北歌唱清梦

59、煮茶

　　天气渐凉，云深不知处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一夜之间就将外面的一切裹上素雅的银装。
　　魏无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他知道蓝忘机是去忙了，也不恼，胡乱穿了件厚重的衣服便往外跑。
　　鬼知道薛洋关他的那段日子，他憋得有多苦。
　　出门走一圈，魏无羡啧啧感叹。从前年少，只觉得这里规矩多菜难吃。如今看来，这蓝家先祖是真会选地方，白雪映衬下的云深不知处，当真是美如画卷，人间仙境。
　　兔子们也欢喜极了，在雪地上静伏，跳跃，奔走。长长的绒毛随风而动，尽显柔软可爱之态。
　　远远看去，兔子们晶莹纯澈，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随意地散落在银白色雪地上，时不时移动、闪烁，给原本素雅的雪地平添了几分惊艳和灵动。
　　原来，能让沉静冷漠的雪惊艳明媚的，从不止阳光和晚霞，还有兔子，魏无羡送的兔子。
　　是兔子，又不止是兔子。
　　事实上，心上人有意无意送的每样东西，都能在纯净无暇的雪上留下印记，深刻，又清晰。
　　雪融化，印记才会消失。
　　奇的是，生性活泼自由的兔子，竟也愿在看似疏离淡漠的白雪上停留，安歇，沉沦。
　　魏无羡心内软得不行，正欲上前将兔子全部薅秃，不料远处传来人声。
　　一时间，魏无羡心内做恶欲起，就近爬上一颗树，收敛了声息。
　　远处之人渐渐走近，是蓝思追和蓝景仪。
　　蓝思追似是有心事，满面愁容，脸色并不好。蓝景仪则一直在旁边追问着什么。
　　蓝景仪道：“思追，你到底怎么了？上次夜猎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你失踪的那几个时辰究竟去哪了？”
　　蓝思追道：“没什么，景仪，你别问了，让我自己想想。”
　　说罢便加快了脚步。
　　蓝景仪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加快速度跑到蓝思追前面，伸手拦住他。
　　“哗。”
　　蓝景仪还没开口说话，树冠上便猛地落下雪来，将树下的二人浇懵了。
　　蓝景仪怒了，骂道：“是谁？这么缺德，看我不拿雪砸你八百回。”
　　转头，树上并未看见人。
　　蓝景仪还未再开口，头上便被树枝抽了一下。同时，蓝思追也委屈地捂住了头，看来也是被树枝抽了。
　　魏无羡站在二人身后，拿着树枝，教训道：“好啊，翅膀硬了是吧？学会吵架了。”
　　蓝思追脸色微红，道：“魏前辈，对不起。”
　　看着二人被雪淋得灰头土脸的样子，魏无羡努力憋住笑，轻咳两声，勉强维持严肃的表情：“被雪砸了是吧？该！让你们吵架，长记性，听到了吗？”
　　蓝景仪狐疑地盯着魏无羡，道：“不会就是你吧？”
　　魏无羡心虚地刮了刮鼻子，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专门躲在树上，就为了浇你们一脸雪啊？幼稚。”
　　蓝景仪很明显不信，蓝思追却将人拉走了。
　　魏无羡听到蓝景仪临走前不服气的嘀咕：“思追，你拦着我干嘛啊？就是他干的…你干嘛捂我嘴啊…”
　　魏无羡在后面噗嗤笑出声，继续霍霍蓝忘机的兔子。
　　随手抓了一只倒霉的兔子，那兔子似是极不情愿，拼命蹬腿试图逃离。
　　魏无羡不乐意了，对怀里的兔子道：“什么意思？不想被我抱？想跟它们一样是吧？”
　　似是想证明被自己抱是天大的福气，魏无羡抓起一把雪便朝地上的兔子扬去。
　　本就是新雪，魏无羡这一撒又在空中散开，洋洋洒洒地往下落。
　　魏无羡本意是想让怀里的兔子看看，被自己抱可以不用被雪淋。哪知那群兔子看到有雪飘落，以为又下雪了，竟兴奋了起来，有两只甚至还跳起来接雪花。
　　魏无羡奇道：“这么喜欢雪是吧？”
　　魏三岁来劲了，非得分出个大小王，竟将怀中挣扎不已的兔子放了，两只手捧起雪花，朝兔群中撒去。
　　兔子们倒是来者不拒，玩得不亦乐乎。
　　魏无羡觉得这些兔子当真嚣张，想着什么时候偷几只来烤着吃，手上撒雪的动作也停了。
　　但飘洋的雪花没停。
　　抬头一看，天上不知何时又重新下起了雪。
　　魏无羡倒不甚在意，继续抓一把雪，想团个雪球砸兔子。不料松散的雪刚抓到手上，便一眼撇见一只兔子直起身子，好奇地打量着魏无羡。
　　魏无羡刚被这群兔子气到，随口道：“看什么看？”
　　兔子没动。
　　魏无羡“嘿”了一声，双手捧着雪花，凑到嘴边，轻轻一吹。
　　那兔子被迎面吹来的雪花迷了眼，当即跑走了。
　　魏无羡在后面笑得开怀，竟迟迟没注意到头上的雪停了。
　　一件松软的外衣轻轻盖在魏无羡身上，魏无羡才反应过来。
　　蓝忘机撑着一把蓝白色油纸伞，伞面向魏无羡倾斜，撑伞的人看着魏无羡，眼底柔软如水，温柔如阳。
　　他身后，便是飘落的大雪。
　　魏无羡蹲在地上，自下而上看着宛如谪仙般的蓝忘机，一时竟晃了神。
　　两人分明昨日还同床而卧，如今却恍如隔世般，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魏无羡笑道：“含光君，你真好看。”
　　蓝忘机耳垂微红，轻声道：“你也好看。”
　　魏无羡张大嘴，很明显是听见了的，但他却道：“含光君，你说什么？大点声。”
　　蓝忘机耳垂更红了，还是说了一遍：“你也好看。”
　　魏无羡大笑，扯着蓝忘机的手站起来。
　　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不知道在雪地里抱了多久了。
　　两人都知道这段时间对方有多不容易，但默契让他们根本无需多言，一个拥抱便足矣。
　　蓝忘机牵着魏无羡的手，道：“走。”
　　魏无羡也没问，任由他牵着。
　　蓝忘机感受到魏无羡手指冰凉的触感，不动声色地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魏无羡笑道：“蓝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蓝忘机一顿，道：“风邪盘。”
　　魏无羡惊道：“风邪盘？我给你那个？它真能指向我啊？”
　　蓝忘机闷声道：“嗯。”
　　魏无羡细细想来，许是他的魂魄在阴虎符内待久了，染了不少怨气，是以风邪盘可以把他的魂魄当成邪祟来指。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是，蓝忘机因此找到魏无羡了，坏的是，魏无羡的魂魄已被怨气侵蚀到可以与邪祟媲美的程度了。
　　寒室中央摆着一特制火炉，其上有一陶罐，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蓝曦臣，蓝启仁和野老围桌而坐，蓝忘机行了一礼。
　　蓝曦臣笑道：“忘机，无羡，快坐。”
　　待人入座后，蓝曦臣从陶罐内舀了几勺茶，将茶壶装满后，给魏无羡和蓝忘机一人倒了一杯。
　　魏无羡笑道：“围炉煮茶，好雅兴。”
　　蓝曦臣也笑了。
　　蓝家规矩甚多，事务繁忙，寻常人家做的诸如围炉煮茶一般团圆日常的事，在蓝家其实很难得。
　　此番家人朋友团圆相聚，倒给严肃板正的云深不知处添了几分烟火气。
　　魏无羡吃着桌上的点心，心想这才是生活，在薛洋那过的究竟是什么鬼日子。
　　填饱肚子，魏无羡正色道：“蓝湛，你可记得屠戮玄武洞中那把铁剑？”
　　蓝忘机道：“记得。”
　　魏无羡道：“那你可记得寒潭。”
　　蓝忘机眼神严肃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记得。”
　　魏无羡继续道：“寒潭离暮溪山就几里的路程，我猜当初屠戮玄武洞的那把剑，是随水流到寒潭中去了。”
　　蓝曦臣道：“哦？无羡因何有此判断？”
　　魏无羡想着蓝忘机应当将一切都跟蓝曦臣说过了，便道：“实不相瞒，屠戮玄武洞的那把剑，怨气冲天，我的魂魄无意中被它扯了一缕去。”
　　蓝忘机道：“什么？！”
　　剩下的人也一脸严肃。
　　魏无羡当即转述了薛洋的话，并附上自己的猜测。
　　难怪魏无羡会无端被反噬。
　　蓝忘机眼中隐隐有怒火，手却将魏无羡的手紧紧攥着。
　　魏无羡知晓他在安慰自己，笑道：“没事，我不都熬过来了吗？”
　　顿了顿，又道：“魂魄可以不要，阴虎符必须得毁了，真是作孽，我当初为什么要弄个这玩意出来。”
　　蓝忘机的手握得更紧。
　　毫不在意地毁掉自己的一缕魂魄，在那人嘴里竟是这么轻松的一句话，只为天下苍生。
　　半晌不发话的野老却道：“原来如此…”
　　蓝启仁哼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野老似乎很爱看蓝启仁这副样子，故意放慢了语调，不慌不忙道：“魏无羡少了一缕魂魄身体便想补齐这缺少的魂魄，这才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啊。”
　　蓝魏二人恍然大悟。
　　魏无羡同时又为肚子里的孩子不值。
　　好吧，合着你就是个凑数的。
　　野老又道：“还好有这孩子暂时补起了你的魂魄，那缕在阴虎符中的魂魄对你的影响小了不少，此番才能在反噬中保持一丝清醒，捡回一条命来。”
　　魏无羡看了一眼肚子，心想这孩子真不容易。一抬眼，目光与蓝忘机的相接。
　　二人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柔和。
　　正是多事之秋，蓝氏从未对外公开过魏无羡有孕一事，江澄也心照不宣地瞒下此事，无意中竟在薛洋手底保住了这孩子一条命。
　　这孩子，出生后一定是最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