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婉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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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把话说完，顿时举座哗然，众男子方才看那些美女，已是血脉偾张，神魂飘飞，只是理智犹存，以为这等丽绝天人的尤物，寻常男子哪堪匹配？都只敢在心底叹惋，不想转眼间美梦成真，主人竟肯随人任意求取，真个是喜出望外，尤妙的是此地富庶丰饶，宝物众多，如此坐拥美人珍宝，岂不是比在外苦苦拼搏要好得多？因此人人欣喜若狂，互相弹冠相贺，深觉此等好事，不啻于天上掉馅饼，万万不可放过，只是毕竟以摩耶罗为首，不好越过他说话，便又都以目光示意，催促他应允。
摩耶罗对此财色之诱，也不是不心动，只是觉得天底下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事？若真有这般好法，为何从前的男子都不肯留下？且他不知怎地，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不喜，因此明知不合众意，犹豫半晌，仍是婉言推辞，道：“主人美意，本不敢违，但是我们这些人中，多半早有家室，如今流落宝地，更是家财散尽，再论年岁品貌，也实不与贵国女子相配。依我愚见，还是请主人为她们另择良婿，才不至于明珠暗投，浪费人才吧。”
这话一出，公主尚未答复，他那些同伴已全都面带怒色，侧目而视，唯恐他触怒主人，错过这天大的良机，只是从前贵贱尊卑相差太远，一时间还不敢明着反对。
公主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客人这话实是错了！我这宝洲耕种虽少，收成却多，器具服饰，称意具足，就连海族眷属，也与我们颇有往来，若爱海中珍宝，取用亦非难事。你们所需所想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但肯留下，只管安坐享乐便是，何须再多费神劳？至于我国中这些女子，要是不得你们配合，就只能任凭韶华老去，一生不得识男欢女爱的滋味，岂不是可悲可怜？客人勿要推辞，快快应我所求罢！”
众男子越发心热，纷纷怂恿摩耶罗答应，但他只不肯点头，依然辞谢道：“我等俱是异乡人，故土难离，若有一日返彼家乡，岂不是做了背信弃义的人？若不返家，又是不孝。此事实难两全，毕竟不妥，还请主人三思。”
公主见他再三推拒，顿时面露不快，沉声道：“客人的意思，是看不起我国中之女，定要拒绝到底了？”
摩耶罗来不及表态，众男子已纷纷出言，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主人美意，我等求之不得，绝无不愿的道理！”
公主却冷笑道：“诸位不必多言，你们一道来的人，岂有不同心同力的道理？想是故意拖延，好来敷衍我罢了！他既是不肯，我若再求，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这就请诸位起身，立刻出海返家好了！”当时便从座上起身，喝令宫人，要将酒席撤下。
众男子心急如焚，一时怒火填膺，皆视摩耶罗如仇，面色十分不善。摩耶罗却始终固执己见，不肯改变主意，便有几个他的心腹助手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劝道：“我们这些人，四处求财寻宝，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的不就是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如今遇上这等难得的美人，又以财富相托，何不暂且留下，先做了这里的主人，到时候你要再走，还有人拦着你不成？若是一意孤行，强与他们为难，只怕灾祸就在眼前了！”
摩耶罗情知有理，虽是无可奈何，也只得硬着头皮，向公主赔礼，道：“主人息怒！方才实是我一时想岔，实则主人美意，我等也是梦寐以求，既然彼此有情有意，那就一起留下，不再走了。”
公主这才转怒为喜，复又开颜笑道：“客人若早允准，哪有刚才一出？话既说开，便请诸位在我国中游玩三日，除了北面黑城，无论何处，均可去得，只管择一心爱女子，再行成婚，如何？”
众男子自无不应，公主便令歌舞再起，使殿中席上又热闹如初，如此酒过三巡，宾主尽欢，方才请了黛玉一同离席而去。
等回到公主殿中，黛玉见她面色微红，神态慵懒，似有醉意，不由得调侃道：“公主一心国事，怎忘了自己也正当妙龄，也须得一丈夫配合？我看方才那位郎君相貌堂堂，言行端方，远非其他人可比，公主难道一点也不心动么？”
公主只摆了摆手，笑道：“‘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芍药红妆，乃是杀人利刃。’姑娘是修行中人，莫非没有听过这句话？”
黛玉扑哧一笑，揶揄道：“听是听过，只不知公主是以此自比，还是说那位郎君呢？”
公主神色微妙，似笑非笑道：“许是说他，许是说我，谁知道呢？不过我一见他，心中就忍不住生出极大的厌恶，我料他也如我一般，否则如此天大的美事在前，凡夫俗子哪有不动心之理？”
黛玉不免诧异，道：“公主可是因他数次推拒，才看他讨厌么？”
公主轻哂道：“我倒也不是那等量小之辈，只是人有一见面就投缘，也有相见两相厌，或者是夙世因缘也未可知呢。”
这话听着轻描淡写，可是说到后来，却很有些语声不善，黛玉错眼一瞧，仿佛窥见公主瞋目切齿，面色铁青，隐含凶煞之气，竟显出忿怒相，她不禁微微一怔，定睛再看，公主仍是神情如常，好似方才全是看错一般。
黛玉一时诧然，正自奇怪，便听公主叹道：“当日与那胖和尚一见，他曾以念珠相赠，劝我诵持佛号，一念真如，惩忿窒欲，勤修忍辱，勿起恶念。自那之后，我便依言而行，自觉情志顺伏，已归心不动，不想今日一见那男子，心中却又风浪骤起，更生嗔恨之意，无论如何念佛，始终难以消解，竟将从前功夫全部白费，可见我与佛法是无缘了。”
黛玉便往她腕上扫了一眼，见那串菩提子祥光隐隐，不禁有些好笑，心道：“这念珠看上去也是佛门宝物，寻常人苦计寻求亦不可得，她却说佛法与她无缘，实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呢。”
公主这时已起身取了黄眉儿那盏灯来，捻着灯芯慢慢点燃，笑道：“若说静心，这宝贝倒比念珠更有效用，虽是那童子留给我小妹妹之物，也只好由我先受用了。”
黛玉轻轻摇头，道：“那人自在那里，将他摄入心中，进而生出烦恼却是公主，既如此，公主的烦恼又与那人何干？好比石头阻道，它自无知无觉，你却为它大动肝火，岂不是可笑？人生而静，因此神思隐伏难现，一旦感物而动，自然行迹分明。非是佛法难渡，实是公主心不静。心为物牵，神为心役，道将安在？”
公主一时听得楞住，脸色变幻不停，半晌才道：“可是他毕竟阻了我的道，都说忍字心头一把刀，我便是情愿忍他，天性难违，又能如何？”
黛玉禁不住失笑，道：“公主，世间怎会有忍来的清静？你忍得这一个，另一个又来了，这样忍下去，还未超凡脱俗，只怕先要气死了。三界一切，本是因缘和合，你见到石头阻道，已是前生业力形成的果报，只是你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它，偏又不能如愿，才会心生烦恼。可只要你将这顽石撇在一旁不去管它，自然心开意解，烦恼何来？
“须知清静之心，有情众生本自具足，只是太过执着烦恼，心被境转，才会流转六道，遍受浊辱，其实外界尘扰不过缘影，只要你放下，立时就能回复清静本来面貌，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中了。无辱可忍，才是忍辱的真意啊。”
她说到这里，又不禁微微顿住，想到了与孙悟空分别时的情景，心道：“我看别人都十分清楚，怎么临到自己头上，反而一叶障目？只听说以道制欲，却不闻以欲制道，原是我心中放不下，强压它又有何用？”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哑然，暗叹道：“可是这放下么……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却真是难啊！”毕竟不愿再想下去，又见公主已沉思入神，便不出言打扰，悄然起身出了宫殿。
这时已是深夜，月朗星稀，景致清旷，不远处那设宴的宫室仍是灯火通明，偶有欢笑之声共丝竹之乐随风飘来，黛玉莞尔一笑，不觉起了一丝游性，便隐去身形，自宫中漫步。不想那宴会已到酒憨情热之际，早有些男女寻到暗处自行交欢享乐，黛玉冷不防撞见几处，虽是好笑，到底觉得非礼勿视，索性出了宫门，往城中赏玩，因是夜深人静，又别有一番难得的情致。
黛玉正觉得趣，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声，只见两个人拉拉扯扯从暗处推搡而来，借着月光一瞧，却正是那众男子之首的摩耶罗，另一人却是他的同伴心腹。
但听他那同伴低声劝道：“你这又是何必？万一触怒了主人，你是不怕，却叫其他人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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