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木登橘

77、十年·开除

　　杨尘看到凌梦河后半句话没说，只是坐在后者身边，等着她开口。
　　“你是觉得我打你打错了？”凌梦河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儿。
　　杨尘微微晃晃头。
　　杨圣哲把鸡蛋端过来，凌梦河拿过一个，在桌子上敲了敲，边扒鸡蛋皮边说：“我今天确实冲动了，不应该跟你说那么难听的话，但你真的很过分，竟然瞒着我们跟…跟男生恋爱？你自己不觉得羞辱吗？”
　　凌梦河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同性恋”这三个字。
　　杨尘抬眼看着她，仍然一言不发。
　　他不想为了让凌梦河开心说违背自己内心的话。
　　凌梦河抬手想要把鸡蛋放在杨尘脸上揉，可杨尘却躲开了，他从凌梦河手里拿走鸡蛋，说道：“我自己来。”
　　凌梦河心中又冷了一层，她把杨尘这种行为定义为刻意疏远，对路柏严也就多了一份怨。
　　“我知道那个路……”凌梦河一直气头上，连路柏严的名字都没记全。
　　“他叫路柏严。”杨尘说道。
　　“嗯对，我知道你担心他，所以呢，今天我跟校长商量过了，可以不耽误他的学业。”凌梦河退让道。
　　杨尘愣住了。
　　凌梦河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他还什么都没做，她竟然就这么……妥协了？
　　那一瞬间，杨尘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凌梦河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她点点头：“真的，不过，明天你要在校长面前说是路柏严骚扰的你。”
　　杨尘眉头紧锁，他微微晃了晃头，本能反应的拒绝她的要求。
　　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这不是把路柏严往火坑里推吗？
　　“只要你这么说，我就能保住你的名声，保住路柏严的大学，儿子，这种简单的权衡利弊你应该明白。”凌梦河进一步引诱杨尘做出选择。
　　“你好好考虑，毕竟这是路柏严的人生。”杨圣哲这一句给足了杨尘心理暗示，诱导他做出那个对他们家来说最好的选择。
　　最后，杨尘选择相信凌梦河。
　　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他相信自己的母亲不会害人。
　　只要能保住路柏严的保送名额，生气又怎么样呢？
　　他相信路柏严是明事理的，只要最后解释解释，路柏严会理解他的……
　　同时，杨尘为自己的懦弱找到了借口。
　　路柏严这边很难搞。
　　他和路凡，楚诗雨围在桌子坐着，表演了一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戏码。
　　姜莉从学校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怎么叫都不出来，
　　楚诗雨细声细语的哄了几遍，只得到几句带着哭腔的回应。
　　“你再去叫叫看。”路凡对弟弟说道。
　　路柏严点点头，走到母亲房门前，敲了了两声：“妈，我饿了。”
　　好几分钟母亲都没有回应。
　　“哪有你这么哄人出来的？”路凡真是无语了。
　　“会出来的。”路柏严靠着墙，等着母亲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姜莉就把门打开了。她眼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哭肿的眼睛接受不了客厅灯光，只能眯着眼：“瞧我这……都给忘了，这都过了时间，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已经做好了，您和我们一起吃吧。”楚诗雨上前挽住姜莉的胳膊。
　　姜莉憋着哭声点头，可最终还是没憋住。
　　忽然，姜莉“噗通”一声跪在路柏严面前，三人赶忙去扶她，却都被她推开了。
　　她的嗓子早就哭得沙哑，双手合十对着路柏严：“孩子，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和那个男孩子分开吧！别祸害自己了！我给你磕头行不行，你们就分开吧，别在联系了……”
　　路柏严想去扶她起来，可是后者死跪着不起来，让路柏严越发喘不过气，他也几近央求：“妈，你起来……先起来……”
　　场面越来越混乱，以至于后来姜莉哭得刺耳，说话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她甚至真的给路柏严磕了头。
　　最后路柏严没忍住去洗手间吐了好一会儿。
　　事情是怎么停止的，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清不楚。
　　路柏严也被路凡扶回房间休息。
　　可姜莉最后那句话始终挥散不去。
　　“我供你养你这么大，可不是为了让你当个精神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姜莉哭诉她十九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路柏严开始怀疑。
　　开始不坚定。
　　“谈恋爱，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不影响保送，但是有人添油加醋就不一定了。”路凡提醒了他一句。
　　“嗯，我累了，先睡一觉，你有工作在客厅，别进来打扰我。”路柏严说道。
　　路凡这句话他不愿意听，因为能添油加醋的人只有杨尘一个人。
　　其实，这几日路柏严和杨尘的话本来就越来越少，他们中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隔阂。
　　次日校长室依旧热闹。
　　挤满了人。
　　“我就问一些问题，你们不用紧张。”校长手中握着笔，目光扫着杨尘和路柏严。
　　“你们谁先去……打扰的对方？”校长实在不好意思把“骚扰”一词说给各位家长说。
　　久久没有回应。
　　杨尘垂着头，一直在犹豫的他都不敢，也不愿意看路柏严一眼。
　　凌梦河站在杨尘身边，小声说道：“想想路柏严以后该怎么办？”
　　杨尘抬眼看她。
　　她这是在威胁自己？
　　但仅仅因为这一句话，杨尘就败下阵来，他开口时声音很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清楚：“是他。”
　　凌梦河心中顿时轻松不少，她那傲人的姿态也摆了出来。
　　路凡“呵”笑一声，他看透了这场资产的游戏。
　　校长转头望向路柏严：“你怎么说？”
　　路柏严偏头看向杨尘，神色中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模样，只是眨了几下眼，一次次的确定，反复想着这简简单单的指认。
　　他缓缓说道：“是我，是我找的他，是我向他告的白，是我逼的他。”
　　路凡抓住他的胳膊，怒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路柏严只是顺着杨尘他们说，添油加醋的不仅有杨尘，还有他自己。
　　杨尘更是因为路柏严这种行为显得卑鄙无耻，一股巨大的羞耻心让杨尘想离开这里，他转身推开门，大步离开。
　　路柏严的眉头一直解不开，他想跟上去，但是不能冷落这边。
　　后来校长又问了一些话，路柏严全都按照杨尘他们家的意愿来。
　　“好，既然事情已经这么清楚了，我这边会根据校规处罚你。”校长说道。
　　路凡双手拍在桌上：“不是，就问了几句话，而且也没有证据，怎么就出结果了？他们家就一点责任没有？”
　　“你的弟弟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自己承认了是他骚扰我儿子的，至于你弟弟头上的伤也轮不到我们赔偿。”凌梦河当即反驳，她的话直接把锅甩给了路柏严，路凡气得头昏脑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才刚出国没多久，况且他的存款都给了楚诗雨当做彩礼钱了，没攒很多钱去贿赂这个校长。
　　“好了！我们己经决定了，对李冥舟三名同学给予开除处理，我们也会申请取消路柏严同学的保送名额，并开除学籍。”
　　听到处罚结果，路柏严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也就没再管其他任何人直接走出校长室。
　　他的脚步很急，他在找他。
　　杨尘在操场上的观众席坐着，路柏严也很快就看到了他。
　　路柏严走到杨尘身边坐下，杨尘并没有管，还是盯着前面的座位一句话不说。
　　二人沉默了很久。
　　天已经开始回暖了，微风轻轻掠过，嫩芽从柳枝间冒出，一片迎接新春的景象衬的二人格外阴沉。
　　路柏严偏头看向杨尘：“小尘，你是在害怕吗？
　　杨尘深呼吸一口气，听见路柏严的声音他心里的不自在油然而生，他轻问：“结果下来了吗？”
　　看见路柏严这么平静，杨尘还真的以为他的保送稳住了。
　　“没有，他们还在协商。”路柏严撒了慌，他还是会相信杨尘不是真心指认他的。
　　“路柏严，他们跟我说……”杨尘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中断了。
　　“你们还敢坐在一起，你快下来。小梦阿姨找你呢，看见你们在一起不得气疯了。”段弋锦气喘吁吁的跑来。
　　“去吧，快走吧。”路柏严说道。
　　看来是等不到大家都接受他们的那一天了。
　　他们的结果……早就注定了。
　　杨尘起身离开，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完。也没有留下一句“再见”。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李冥舟来收拾桌子，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的桌子里除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其他都是零食。
　　“我走了啊，杨少爷，祝你的保送生前程似锦。”李冥舟笑着，一脸轻松的样子让杨尘很不爽，他刚想起步走，却又顿住，又说：“如果以后能见面，就别跟我提周桉这个名字。”
　　他走了后，杨尘终究是轻松了许多，等第一节下课，他就迫不及待的去高三楼找路柏严。
　　“路柏严？他走了。”何盛谭刚想出去就被杨尘拦住问路柏严的行踪。
　　“走？去哪儿了？”杨尘当即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