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木登橘

74、十年·卓昇

　　杨尘留在他家吃了顿饭后先回到房间，他坐在转椅上，身子靠着椅背，仰着头盯向天花板，脚随便在地上一滑，整个人就跟着椅子旋转了起来。
　　他一直在想
　　周桉是谁？
　　杨尘总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
　　段弋锦吃完也回到房间，看他“玩”的不亦乐乎，也就没管什么。
　　可是他刚坐在床上，杨尘忽然用脚卡住桌腿，转椅停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杨尘皱着眉，也许是因为记忆中的样子还有点模糊。
　　“你见过？认识？你不早说。”段弋锦连忙拉过椅子，把杨尘拽到自己身边。
　　“也不能说认识，只能说见过一面。”杨尘又解释了一边周桉在自己印象中的模样。
　　“那他看起来不会打架，会不会是被打的那个？”段弋锦问道。
　　杨尘不由得想到了李冥舟，毕竟当初周桉和李冥舟很熟。
　　杨尘说出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被李冥舟霸凌了？”
　　“那也是够过分了，把人都给逼死了。”段弋锦默认了。
　　因为李冥舟打过杨尘，所以在段弋锦这儿，李冥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这件事儿我会告诉我爸妈，你也别想太多了，耽误学习。”段弋锦拍了拍杨尘的肩头：“你先回家吧，这么晚了。”
　　“嗯。”
　　回家后的杨尘看到家里没有人，就去了二楼父母的门票，听见两人在房间里正在聊天才放心。
　　“你这一年给这孩子花不少钱吧？”杨圣哲问道。
　　“嗯，这孩子也可怜，母亲死了，父亲在监狱里，还挺爱学□□来我这教育机构偷听课，我就想倒不如帮他一把。”凌梦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心护肤。
　　“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这孩子怎么样？”杨圣哲没有丝毫波澜，他相信自己的妻子。
　　“挺聪明的，一年就把高中只是学完了，做了几套去几年的高考题，都在七百以上。”凌梦河说着竟然还笑了。
　　“那比咱儿子强多了。”杨圣哲开玩笑道。
　　“嘶，怎么说话呢？我儿子可谁都比不上。”凌梦河当即不满，睨了他一眼。
　　“好好好。”杨圣哲笑着说。
　　一年半前，凌梦河在机构遇到了一位男孩儿，后来查了他的家庭才知道，他的户口是假的，从他口中了解到：
　　父亲喝醉酒把他的出生证明和户口都弄丢了，找个黑心干部，给了钱，请了饭，结果那干部骗人，登个假户口还少报三岁，勉强把小学念完，到了初二地生会考，因为假户口没办法办理身份证，无奈辍学。
　　父亲因为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反省，还抓着要把男孩儿卖给人贩子，把钱赎回来，还说男孩因为给人道歉很窝囊，就是个没用的野种。
　　母亲为了保护他就与父亲争执起来，最后父亲失手把母亲打死了。
　　父亲被抓后，他因为年龄不明，没办法被送到福利院，只能跟着父亲的亲戚走。
　　可亲戚对他也极为不好，每日阴阳怪气的话语，不合身的衣服，亲戚孩子的捉弄，跪在地上擦地，议论纷纷的邻居，都让男孩儿选择了逃跑。
　　他很庆幸，亲戚不愿意也没有找过他。
　　因为教育机构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听说是专门为怪天气回不了家的孩子准备的。
　　他就在这待了一段时间，顺便还挺偷听课打发时间，平日里用身上仅剩的十几块钱买水和面包。
　　直到有一天他被保安拿电棍逼着离开，他几近崩溃，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人愿意接受自己？
　　唯一爱自己的母亲也被自己害死了。
　　可他又觉得自己幸运，因为自己遇见了凌梦河。
　　凌梦河看他可怜，就撒谎说有免费的名额可以给他，了解情况后还给他安排了住所，买了许多好看的衣服，让男孩儿吃上了一口热乎的饭菜。
　　他答应凌梦河会好好学习，将来报答他，不知不觉，竟然把凌梦河当成了亲人。
　　凌梦河看他有天赋花了大把的钱资助他学习。
　　他不负所托，学得很好，也很听话。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杨圣哲问道。
　　“卓昇，但他应该有个新的开始，这几天我去监狱取了他爸爸的基因，带他去做DNA，重新办一张出生证明，把户口落下来，身份证补上，风风光光的参加今年的好看，取个新名字吧，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凌梦河说道，她是真心希望这个孩子好下去。
　　杨尘没在听下去，他只当做凌梦河做了一件好事，对自己却无关紧要，所以转头回到房间就忘了。
　　次日在学校，杨尘无论上了还是下课都会看着李冥舟。
　　李冥舟真的很无语，在心里对他说了一万个佩服。
　　“杨尘！”老齐一嗓子把杨尘的身子喊正了：“呦，头能转过来啊，我还以为你落枕了呢。”
　　“没，我脖子挺健康的……”杨尘知道自己不在理，所以越说越没有底。
　　“那你同桌是是长角了还是穿裙子了值得你看他这么久？”老齐说完班级笑哄哄一片：“你们也别笑了，专心听课，不然给我滚出去。”
　　老齐说完班级里就恢复了安静，他也接着讲题，不再管杨尘。
　　李冥舟从杨尘桌上拿走一支笔，在书上写：“怎么？杨少爷想主动给钱？”
　　杨尘眼底的厌恶是个人都能看到，不过他还是在下面写上：“周桉，认识吧？”
　　两行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尘的字带有笔锋，每笔都张扬放纵，却又不显得乱糟糟的模样，因为漂亮清晰的字在高考中很加分，凌梦河在他孩童时期还专门找书法名人来教。
　　但李冥舟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能看清。
　　看到“周桉”两个字，李冥舟睫毛一垂，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面色也紧绷着，如此过了几秒钟，他讨厌看着杨尘，微微笑着：“可能认识吧。”
　　他有些意外，杨尘竟然还能记得。
　　李冥舟把笔还给他，抽回自己的书，然后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杨尘把那只笔扔进了桌边的垃圾袋里，淡淡道：“既然认识，那周桉自杀听说了吗？”
　　李冥舟装死没听见。
　　当天，李冥舟又去了一趟墓园，这次他依旧待了很长时间，但只说一句话。
　　“你怎么死了都不能安静一下？”
　　杨尘今天做了传声筒，兴致勃勃的邀请路柏严来欣赏。
　　在出租屋没，杨尘在洗手间，路柏严在卧室。
　　他们之间连接着传声筒。
　　“路柏严要天天开心。”杨尘对着纸杯说道，可是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路柏严的回答：“路哥？你听见了吗？”
　　结果杨尘没等到路柏严的声音，却等到了路柏严的人。
　　路柏严手里拿着传声筒，一脸茫然的样子。
　　杨尘笑了笑：“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没有。”路柏严回答。
　　杨尘有些垂头丧气，拿走路柏严的纸杯，转身扔到了垃圾桶里：“我明明按照步骤做的……”
　　“为什么要做这个？”
　　杨尘回身看着路柏严：“我看这些天你都情绪不高，想着找个东西给你玩玩。”
　　可惜，没做成……
　　路柏严微怔。
　　自从成人礼后，他总有一口气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这么压在心里，这么一天天过去，他竟然真的有些开心不起来。
　　“没事儿，可能就是一模考，班里比较压抑，把我也传染了吧。”路柏严是这么解释的，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杨尘拍了拍路柏严的胸口：“学习都是次要的，开心最重要嘛。”
　　路柏严垂眼，恐怕只有你那种人才会觉得开心最重要吧，像他们这种人就是走在满是图钉的路上也不能停下。
　　他吻上杨尘，松开后轻声说：“心情好多了。”
　　杨尘尴尬：“额……是不是花照棠给你看什么霸总小说了？这么油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太肉麻了……
　　路柏严脸上露出笑意：“还行吧，我觉得挺好看的。”
　　“啧，正经点儿。”杨尘走出洗手间，去客厅坐着。
　　路柏严跟了上去：“段弋锦的事情怎么样了？”
　　“热度越来越高，骂的人也很多，他现在都不怎么出班级，连上课都偷偷看手机，把那群喷子骂成狗头了都。”杨尘说到这有些不自然。
　　路柏严就算了，连段弋锦这样的人最近也严肃许多，好像身边的朋友都长大了，自己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天天想着怎么开心。
　　可是他们是个高中生啊，为什么没有资格寻找快乐。
　　“还没搞明白周桉为什么自杀？”路柏严坐在他旁边。
　　杨尘摇摇头，又想了想才点头：“有眉目，我大概猜到了，但没证据。”
　　说完，杨尘还叹了口气。
　　他很在意这件事情，准确说，他很担心段弋锦。
　　“他的事确实不小，但你担心之余别忘了学习，”路柏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我给你找了些比较好的真题，一会儿发你手机里，然后给你三分钟复习时间，把《归去来兮辞》背给我听。”
　　路柏严想让杨尘短暂忘记段弋锦的事情。
　　“魔鬼转世，得，我现在就背给你听，不用三分钟。”杨尘自信道。
　　“嗯。”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
　　杨尘在路柏严的折磨下，又活过一天。
　　在路柏严这里。杨尘要第一天背一篇文言文，第二天背一篇英语作文，如此往复，生物物理化学数学每科四道选择，一道大题。
　　杨尘的成绩确实在进步，但有些课杨尘选择性不听，所以对他来说不累。
　　高二下半年，他们也快一轮复习了。
　　次日下午，杨尘刚走进校门就被江旭和王修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