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碎玉》墨华秋实

2、第 2 章

　　“梅将军镇守边关多年，为大梁筑起防线，前日应对突袭，边关军迅疾应对，可见训练有素，朕心甚慰。”皇帝不紧不慢地说，梅挽棠并不关心年轻的皇帝是怎么嘉誉她的，她甚至不关心接下来她会得到多少封赏。
　　虽然说很想知道皇帝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情况下每次要绞尽多少脑汁才能掰扯几句夸她的话，但她还是更想知道这次皇帝要分走她多少兵马。毕竟鞑子蠢蠢欲动，她必须将边防部署完善到极致，才能护得住大梁。
　　还有……
　　梅挽棠侧目看了一眼文臣行列中领班的李瑾瑜。她不似同朝人捧笏垂首、唯唯诺诺，她昂头直视着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议政殿中的微光勾勒着她有些锋利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线，让她柔和的白衣都平添了几分锐气。
　　还有，梅挽棠想知道，这个在民间话本里惊才绝艳的女丞相，到底打算怎么为她转圜。人人都说李瑾瑜擅长布局，擅长筹谋，擅长铺路。那李瑾瑜给她……开了怎样的一局呢？
　　“梅将军一介女流，如今为我大梁操劳，也过了摽梅之年，未能谋一桩好婚事，也是朕的疏忽。”皇帝将一摞奏折推开，端详着梅挽棠，“边关佳婿难寻，好不容易梅将军回京了，依朕的意见，就多留几日，朕再赏你几个宫里调教出来的奴婢，把你府上打扫干净，让你好生休沐，改日算算生辰八字，朕记得……”
　　又是要给她说亲事，梅挽棠正忍不住要插嘴，就见一旁的李瑾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是个颇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看得梅挽棠脊背都有点发凉。
　　“朕记得兵部侍郎沈轩与你年龄相配，之前问及沈家的意愿，沈大人也是求之不得的，你嫁到沈家以后，恰好可以放手一些边防军务，边关军的统辖可以由沈轩替你分担一半……”
　　还是这一套，借着成亲的由头收她的兵权，这倒是不新鲜，满朝文武无人出一言也是惯例。功高盖主本就是大忌，梅挽棠三军帅印在手，多疑的帝王不忌惮是不可能的。然而梅挽棠久在边关，近年军中密探已将鞑子动向探明，三年之内必有一场激战，梅挽棠曾屡次向朝廷请示增兵一举歼灭以绝后患，结果只是加深了帝王对她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与危机感发展到如今，就成了打算找借口拿掉她一半的兵权。
　　梅挽棠不能加深猜忌，只得缄口不言。
　　“陛下。”李瑾瑜一身玉色官袍，清瘦但傲然地持笏而出，声音清越，直截了当。“臣以为不妥。”
　　她像一块由风雨山水雕琢的美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梅挽棠的眼，但这块玉浑然不觉自己撞了什么，只是义正词严地同皇帝据理力争，从梅挽棠近来递进京的折子论起，谈到如今边关形势并不稳定突然变动将领职权不利于安抚人心，甚至最后连兵部侍郎沈轩有个未过门的老相好都扒出来了，硬生生保下了梅挽棠的兵权。
　　事实上这块玉的确没有撞破什么，只是引得一朵海棠花悄无声息地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