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调》怎烦风意

9、玖

　　“你前后变化为什么这么大？”
　　陈临寻看着展允非从见到自己之后明显放松的模样，突然就想知道为什么，因为展允非在找不到他时的模样简直太吓人了，之前他只是一句话带过了，他说他那一个月的经历不太好。
　　什么程度的不好会让人变成这样？
　　就算是怕他突然不见了也不至于这么慌乱吧，他这紧张的模样简直不正常。
　　但展允非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他知道自己反应很大，也知道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那么着急，但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害怕好像来自于自己牵着的这个人，他一直以为是害怕陈临寻他突然不见而自己再也出不去了，但现在想来，对于这个理由，好似有些牵强了。虽然奇怪，但他现在不想深究这件事。
　　回到家，两人沉默着洗漱好后回到各自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假装世界很美好，在这美好的摇篮里，睡觉吧。
　　但展允非好像睡不着了。
　　他望着白刷刷的天花板想着什么出神。
　　说实话，认识陈临寻连半个月都没有，但在找不到他时居然会着急成那样？
　　他以前明明都不是这样的，这里着实奇怪得很，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
　　还是得快点出去。
　　但……
　　展允非坐起来又躺下。
　　为什么心口这么闷呢？
　　陈临寻说他去找他的前一天被混混堵了，跑了之后又摔了一跤，还摔得很惨，全身都是伤，最近还时不时的就会头疼，啧，这个人怎么总是受伤呢？买东西被诬陷就算了，考个试考了第一会被人告抄袭作弊，还被人给关厕所了，他成绩不是很好吗，说出去居然会有人信他作弊？
　　这还是因为他当时揍人揍狠了，那几个混混才告诉他的，但他没有告诉陈临寻，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之前说这是陈临寻的潜意识好像不太对，因为情况不符。
　　如果是潜意识，陈临寻的下意识是让自己受伤？有受虐倾向？
　　展允非：“……”
　　啧，也不像啊……
　　第二天一早，展允非早早的就去敲陈临寻的门，等陈临寻打开门时，就看见展允非嘴里叼着个包子，手里还提了杯豆浆和两个包子。
　　展允非把手里提的递给他，说：“趁热吃，今天又降温了，一会多穿点啊，可别给我感冒了。”
　　陈临寻惊讶：“……你怎么起这么早？”
　　“去的早，买的包子才软，去晚了买的包子太硬不好吃。”
　　陈临寻：“啊……”
　　展允非转身下楼：“你快点，去学校了。”
　　陈临寻捏着包子没说话，放在桌上开始穿衣服。
　　等要出发时，陈临寻才想起来因为昨天回家太晚书包落在学校了！
　　手机……
　　难怪一直没有打电话问他……
　　一出门，陈临寻就开始跑，跑得贼快，展允非险些追不上。
　　展允非在后面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跑什么啊，还早呢！”
　　展允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人跑的也太快了吧！天，后面是不是有狼狗啊！！！
　　展允非转头确认，没有啊？！！
　　“我书包在学校里！！”
　　陈临寻用尽全力飞快跑向学校，用力吼了一声，在那么大的吼声里，展允非感觉自己听出了一丝惊慌。
　　在跑过斑马线时，因为跑得太快，有辆车没来得及停住，差点撞陈临寻身上。幸好身后追着的展允非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堪堪避开，陈临寻被吓到，直接愣在原地。
　　身后的展允非也是被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
　　展允非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幸好……幸好，抓住了……
　　直到听见司机的愤怒的叫骂声，两人才回神。
　　陈临寻匆匆说了句抱歉就奔向学校。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东西，但陈临寻没抓住。
　　展允非跟在后面，望着陈临寻的背影，神色暗沉。
　　刚才的那一幕，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场车祸现场，而在车里昏死过去的，是他自己。
　　他遭遇了车祸？
　　如果他是因为车祸才来了这里，那陈临寻呢？
　　如果陈临寻也是因为车祸来了这里……可为什么不一样？
　　一直循环的那天是他出车祸的那天？
　　还有就是，他到底死没死……
　　但陈临寻的直线时间仍旧无解啊。
　　两人到校时，学校还没有多少人，陈临寻翻出书包里的手机，按了半天却怎么也打不开，陈临寻手抖的厉害，最后被展允非一把抓住，他听到他说：“不要慌，可能是没电了，有充电器吗？反正还早充一下吧。”
　　“……嗯”
　　等手机充到三十多时，上课铃响了，看着显示的十几个未接电话，陈临寻只觉全身冰凉透底。
　　课上浑浑噩噩的，陈临寻感觉时间过的更快了，没一会就下课了。
　　班主任在门口喊他的名字，起先他都没听见，还是前桌的人推了他一下。
　　陈临寻抬起头，整张脸惨白无血色。
　　他低着头跟着班主任进入办公室。
　　班主任坐在一边喝着茶，朝陈临寻面前丢过去一沓纸，语气冰冷的说，“解释解释？”
　　陈临寻看清楚内容后瞳孔瞪大，吃惊的抬头看着班主任：“我没有……”
　　“你没有？”班主任撇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自辩啊！”
　　陈临寻抓着棉衣外套的衣角，棉衣很温暖，但他却感觉冰冷无比。
　　“我没有作弊……”
　　“但有人实名举报你，还告你背后诬陷造谣别人清白，有照片证据，你说说，你能说出你没有的理由，我就信你。”
　　陈临寻看着他，几欲张口，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为什么……说话啊……只要你说出来他会相信的，因为你本就没做过啊，可为什么……嗓子痛的说不出话……
　　“叮铃铃——”
　　电话铃响起的一瞬间，陈临寻就开始不住的发抖。
　　他知道是谁打来的，因为那是他的手机在响。
　　班主任顿时就气愤的放下茶杯，“当”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办公室。
　　“你还偷偷带手机？拿出来！！”
　　手机交出去时，陈临寻看见班主任接通了电话。
　　“喂？是陈临寻的家长吗？对，我是他班主任，他偷偷带手机进学校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呢？好。”
　　班主任把手机递给陈临寻，示意他接电话。
　　陈临寻接过电话，轻轻的喊：“妈……”
　　“……陈临寻，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说话的人的声音透着股难掩的疲惫，像个一夜没睡又担心了一整晚的家长。
　　陈临寻没说话，但他还是在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不怕的，她是他最亲的人了啊……
　　不，她已经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呢？作弊，造谣，现在还违反校规吗？”
　　“我没有作弊，那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我自己考的，我没有，我成绩也很好的，平时也是年级前十啊，为什么装作不知道，我考了年级前三就作弊了吗？这么荒唐的事相信别人都不信自己的儿子啊……
　　就因为小时候说了一句谎就要我圆到现在吗？
　　电话里是童阮冷硬又疲惫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陈临寻突然又听不见了，他突然想，耳鸣的太是时候了……
　　耳边杂乱的声音突然远去了，陈临寻顺着方向看过去，耳朵没听清，眼睛看得真真切切，他只看到展允非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接着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他的衣兜里，拉着他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没超过两分钟。
　　一出门，陈临寻听到了周围的声音，下雨了。
　　天比原先黑了，正在下着大雨。
　　“你……”
　　“对不起……”
　　展允非：“……”
　　“啧，你又道什么歉！上次也是，你请人帮忙为什么不是谢谢而是对不起？你知道这两个词的区别，是干什么用的吗？帮你的忙为什么这么憋屈啊！”
　　陈临寻：“……”
　　陈临寻红着眼笑出声，注意到方向不是回教室问：“去哪？”
　　“去找该说对不起的人。”
　　展允非取了把伞给陈临寻举着。
　　校园后墙，角落里的地上歪歪扭扭的坐着一些人。
　　那些人见到展允非立马站起来弯腰，整齐划一的喊到：“陈哥对不起！”
　　“陈哥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造谣说你作弊，造谣的，对不起！！”
　　“陈哥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放过我们吧！！！”
　　“陈哥对不起！！！”
　　那场面，颇有□□大佬带人过境的架势，气势声势这一块绝对妥妥的。
　　真情实意，感人肺腑，所言绝真！
　　陈临寻：“……”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
　　“知道，昨天找你，碰巧听到了。”
　　陈临寻懂了，但看着面前几人，脸色复杂：“展允非……你之前会不会是校霸啊？”
　　难怪听人说舒云高中校霸隐退了，原来是转行做起了学霸！！
　　展允非：“……”
　　“不是！！！”
　　他一三好学生可不兴被这样造谣啊！
　　展允非对他说：“接下来你自己决定吧！”
　　陈临寻拒绝：“不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说过这是假的，道不道歉对我来说都一样，没多大区别。”
　　“都一样？！没多大区别？！你敢不敢再说一句？怼我的时候咋就那么豪气呢？这会儿怂了啊？”
　　“展允非。”陈临寻眼眶还是红红的，他看着这个对着自己好像就有点傻气的人笑着说，“我大概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出去了。”
　　陈临寻在上课时，突然就抓住了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感觉，然后他就知道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展允非说的那个潜意识。
　　展允非看着他，破天荒的没急着让他告诉自己，而是坚持道：“先解决这个吧。”
　　陈临寻注意到他严肃的表情，疑惑：“你不是很着急嘛，先听我说吧。”
　　“先解决这个！”
　　雨还在下，落在伞上噼里啪啦一阵响，但展允非有些激动的声音还是准确的落到了陈临寻的耳朵里。
　　一把伞这么近的距离陈临寻听见自己问：“为什么？”
　　“你不害怕了？这里有多么不正常我不相信你还需要我给你说一遍。”陈临寻直视他的眼睛把这句话还给他。
　　但展允非不再说话，替陈临寻举着伞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