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调》狼叁

3、叁

　　陈临寻家在海富小区24楼，平时除了阿姨会来家里做饭打扫一下卫生外，也没有其他人会上门，所以家里除了干净以外就透着一股子冷清。
　　陈临寻将客房收拾出来后看了一下时间问坐在沙发上的展允非：“你吃外卖吗？”
　　展允非头也没抬的说：“不吃，外卖一般都不干净。”
　　“嗯……那出去吃？”
　　展允非在陈临寻问这句话时抬头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为什么要出去吃。
　　陈临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难道要他做吗？他又不会做饭，他一般都是阿姨做好后他回家就吃的，而且碗也很少洗。
　　“……”
　　陈临寻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请了位爷回家。
　　“我不饿，就不去了。”展允非说着就进了房间，关门落锁。
　　这一进去就是一天没出来过。
　　陈临寻坐在床上发呆，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才回神。
　　看着来电显示人，陈临寻莫名的开始冒虚汗，心跳加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接通后，电话里先是响起一阵细微的摩擦声，然后是被拿起后带动的微微风声。
　　“陈临寻。”说话人声音平静，却带着股冰冷的强势，“你在哪？”
　　“家。”陈临寻握了握渗出虚汗的手，平静的说。
　　“为什么旷课两天？”童阮声线平缓，没带一点情绪的问道，好像只是列行检查一般。
　　“发烧住院，没来得及请假。”陈临寻有点想挂电话。
　　他把电话拿远了些。
　　距离并没有减弱电话里那个人的冷漠的声音。
　　“没事了就好好去上课，不要给我搞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也只有一颗心没办法顾及你，我也是很累的，你乖一点，钱不够了就打电话。下次生病记得要请假，不要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知道了吗。”
　　电话里传来童阮平静冷淡的声音，说的话却透着深深的疲惫，陈临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他没有做无意义的事，这一次的生病住院忘请假真就只是忘了而已，但他知道他说出来她也是不会信的，她只是会一遍遍的强调这件事毫无意义会让她分心。
　　“知道了。”
　　“不要做无意义的事，那样毫无意义。”童阮说完就挂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陈临寻听着忙音又开始发呆。
　　她很累。
　　他知道，但那是对于她来说有意义的事，她很情愿，虽然这原本不是她想要的。
　　但心疼吗？没有吧，只是希望她能过好点，心疼是不会有的了，他心里对于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在，他心不大，装不下第二个人了，也不想装。
　　关了灯，屋里陷入一片灰暗，仿佛被吞噬了一切。
　　屋外天黑了，本就是阴天，这一黑，天就像是被泼了墨一般，黑不见指。
　　陈临寻头昏脑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声息很小，小到听不见。
　　天好像黑得越发厉害，因为陈临寻站在一家商店门口，明明是青天白日，却不见一点光亮，乌云密布。
　　这是哪？
　　看着眼前的商店，陈临寻只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着很是沉闷，好似空气都稀薄了。
　　呼吸不畅导致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虚汗汩汩的往外冒，只一会儿衣襟就全湿透了。
　　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拉进了商场，耳边响起一阵阵嘈杂声，各种各样的责怪声，不满声，人们唏嘘着，各种不相信的言论一窝蜂的向他砸去。
　　周围是虚幻的彩色，所有东西都扭曲变形，全都变得虚假起来。
　　在他愣怔时，下意识的，他好像是要反驳的，但话还没有说出口脸上就已经被用力的扇了一耳光——来自童阮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陈临寻被扇得脑子里嗡嗡的，脸被扇得转向一边，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突然就看不清楚了，听不见了，眼前的画面变得奇怪，所有的都开始扭曲起来，童阮的脸在变模糊，陈临寻想看清却只觉头痛欲裂，像要炸了一样。
　　窒息感席卷全身，陈临寻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什么声音在响起，什么声音又在消失……
　　“砰！”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陈临寻一下就惊醒了，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拼命的呼吸一样。心脏疯狂跳动着，像是要冲出胸腔，很难受，身上穿的卫衣，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陈临寻抓了抓头发，揉着太阳穴吸了口气，穿鞋走向快要被敲烂的门。
　　“陈临寻！开门！你在哪！”展允非用力敲着门，手背都拍红了也不管只是一个劲儿的拍门，踹门。
　　当陈临寻把门打开时，被展允非的样子吓了一跳。
　　只见他眼眶通红，眼睛布满血丝，浑身的戾气，一副好久不曾睡过觉的样子，之前的冷漠不再，只剩暴戾。
　　他连忙慌张的问：“怎么了？你……”
　　“回答我，你去哪了？！！”展允非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吼，他快要疯了。
　　“我，我在睡觉啊？”陈临寻有点懵，根本不明白展允非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一直在睡觉啊，也没出去过。
　　展允非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他来这里其实已经有一个月了。
　　那天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很平常的，以至于他一开始根本没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
　　从那天开始，毫无预兆的，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没有入口，没有出口，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因为他发现，身边的人像机械一样始终重复着做着相同的事。
　　这里是一个循环，循环着这一天24小时。
　　当他发现他周边的同学始终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事时，他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异的空间。他想离开这里，开始找出口，但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也出不去，时间始终没有变动，他被困在了这里，他出不去了。
　　一个月里，他什么方法都用过，连自杀都试过好几次，但还是没用，时间一旦回到零点，第二天开始，一切又回到原点，这一切好似都在嘲笑他，他所做的都是无用功，连死都是虚妄的是没用的。
　　他很无力，短短一个月让他想到了该怎样去死才算解脱。
　　他站在学校楼顶天台上，看着楼下所有的像是一个个写好代码按部就班的运行着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冷冽的淡漠和深深的厌恶。
　　他要离开这里。
　　一定。
　　他没怎么休息过，不浪费一点时间的寻找着可以出去的方式。
　　直到几天前，他看见了陈临寻。
　　原本他是不会注意到的，会注意到是因为当时陈临寻抱着作业去办公室了。
　　要知道这是第一次出现了不同，因为他在这一个月里把学校里会发生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在这之前是没有人去办公室交作业的。
　　他记下这一点后就开始观察陈临寻。
　　之后他发现只要是与陈临寻接触的人，好像都会有短暂的自我时间，开始出现不一样的表情和动作。
　　那天晚上他趴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浑身颤抖。
　　他先是一边撕书一边大笑，疯狂的踢桌椅，教室里混乱一片。过了好久后，他趴在书桌上就开始哭，哭的特别痛苦，声嘶力竭。
　　他想，终于，是有办法的，找到他就可以了，找到他就可以出去了！
　　他拿出放在书包里的刀，他用这把刀自杀了很多次。虽然天一亮这把刀就会回到原位，但他每次都会去买这把刀自杀。
　　他的血只沾在了这一把刀上。
　　夜晚很黑，没有一丝光，但刀身却泛着冷光，展允非双手颤抖着，把刀扔出了窗外。
　　即使他亲手杀死过自己很多次，对于死亡的恐惧却仍旧是深入骨髓的。
　　死亡时的恐惧与痛，他这辈子也不想再试一次。
　　死亡并未让他麻木。
　　他崇尚的仍旧是生命。
　　从那天之后，世界好像正常了，但又不完全正常。
　　没有晴天。
　　他先是向变得可以正常交流的同学打听陈临寻的消息，偶然几次看到他被小混混欺负。
　　好几次他都想去帮忙，但他怕自己接近得太突然会起疑，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后再去找他。
　　但有一天陈临寻却没来上课他当时心里慌乱又害怕，怕陈临寻突然不见了怎么办，自己就再也没机会出去了。
　　于是他逃课出来，找到了陈临寻，他本以为自己就快要接近真相，就要出去了，谁知道他就去睡了一个下午觉，一出来陈临寻又不见了，就怎么也找不到人了，陈临寻家都快要被他给拆了。
　　却始终找不到人在哪里。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天色特别黑，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所有都吞噬了一样！
　　他正要出门去找，突然听见一道奇怪的“咔哒”声，像开门声又像什么裂开的声音，是从身后的楼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