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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宴久昭,我讨厌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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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利己A×朴实决绝O
注:本章略虐,慎食
11.7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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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天,优A每当有空,就以视察产业为由,傍晚到江安区的肿瘤医院晃晃,顺便对劣O惨不忍睹的期末考成绩表示深切哀悼,在穷B和花A的注目礼下被劣O手脚并用地推出病房,优A还不嫌事儿大,朗诵着劣O的成绩单,“系统解剖学III,66分;针灸病理学,71分……这么垃圾的成绩居然还能排你们专业第九,笱一新,你们班究竟有多少因为挂科而无年可过的可怜人?”
劣O:狗好,A坏。
“再念扎你!”
优A见好就收,把成绩单和一盒自己做的蟹粉酥一起塞进劣O怀里,摆摆手下了楼梯,“笱嬷嬷,放寒假了,有空别忘了去陪魑魅魍魉玩。”
“这又是哪儿买的。”劣O嘟囔一句,问楼梯下的优A,“你去哪?”
一脸菜色的人变成优A:“拜访前岳父——无比纯洁的生意关系!”
劣O略一挑眉,带着气音地笑了,低声道:“让宋叔雨天慢慢开。”
“笱一新,我发觉你爹味也重起来了。”
“快滚!”
……
冬天的雨微小而湿冷,优A披上羽绒衣下了车,步入宴家的山水别院。
山水别院的会客室层高近五米,乌沉木将室内装潢得典雅而冷清,与窗外四季常青的浓密绿荫一起透出森森寒意。
等待他的并非一场宴家要求复婚的恶仗,而是宴久昭掌心的一枚银戒。
“竺少将委托我,通过你将这枚戒指还给笱一新,我问你,这枚戒指现在的主人是谁。”
宴久昭的眼睛瞪得通红,牧乐时闻言,眯眼看了看那枚银戒——即炎?
糟糕,陈清池的遗物。
这十几天里,他有关注到金三一的势力已被军/方抄家,但他的确没想到,竺嬴还会把赃物还给笱一新,甚至是通过宴久昭还回来。
优A慌了一瞬,旋即冷静下来,反客为主道:“宴总认为谁是它的主人,谁就是它的主人。”
无论能不能再宰宴家一笔,他都不会供出陈舍盐。
本A是有原则的A。
宴久昭沉静地说道:“你不必再瞒我,我已经查到了一个叫陈舍盐的女孩儿,现在她人就在你名下的肿瘤医院,笱一新也在她的病房里。”
优A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和笱一新可能合起来给陈舍盐惹了个大麻烦。
要命,闯祸了。
但面上优A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反问道:“宴总,乐时敬您是长辈,您到底想问什么,直说就是。”
“原定的资金,宴氏照出。”宴久昭盯住优A,拳头颤抖,“我要那孩子的病例报告。”
那孩子?管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叫孩子?
坏了,不会猜出陈舍盐是他的私生女了吧。
汪汪队闯大祸。
“陈舍盐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病例报告要得到她本人同意才能对您出具。”优A站起了身,脚底抹油就想溜,“晚辈是缺人脉,但从来没缺过钱,宴总的条件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恕不奉陪了。”
宴久昭沉声道:“七年前,你外祖父从昫云游手里要到白玉扳指,就是我做中间人担保。”
优A顿住脚步,攥紧了拳头。
该死,宴久昭的确于他有恩。
宴久昭继续说道:“她是清池的孩子吗?”
“无可奉告!”
“牧乐时,你羽翼尚浅,你以为你的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调查陈清池的消息,我不知情,你以为我会把全部的消息都给你看?”宴久昭捏着银戒,冷声问:“陈舍盐得了什么肿瘤?为什么笱一新窘迫到要典当清池的戒指给她治病?……如果你还是沉默,我现在亲自去医院找她,我来救她。”
“呵,你去啊。”牧乐时攥紧拳头回过了身,低头看向宴久昭,“赵即炎,陈舍盐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你!”
“不可能!”
“不可能?”牧乐时冷笑起来,无不残忍地说道:“我早听继母说过,宴夫人说你婚后就变成了性无能,和她各过各的。我也早就查到过,这二十多年里,你不断在□□出资投产散步势力,到处找寻一个叫陈清池的Omega——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只是一个名字都能把陈舍盐定位到江安区肿瘤医院的你,时至今日还找不到陈清池,是因为他早就死了,死了二十七年了!”
宴久昭站了起来,浑身颤抖。
“赵即炎,我得到的所有消息里都证明,你不过是把陈清池当作下放到基层实习期间解闷用的一个P友,连陈清池自己都知道你一点也不爱他,快三十年过去了,你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呢?”牧乐时正面对着宴久昭,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二十七年的四月你举办婚礼,大肆宣扬,陈清池一个人生下了陈舍盐,因为孕期严重缺乏Alpha信息素的安抚,血崩辞世——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身为宴家私生子的你选择了和世家大小姐联姻,你在结婚,你在和别的O接吻、你在和别的O上/床,你在用捷径牟取宴家的权财。
陈清池至死没有来打扰过你的婚姻,现在陈舍盐自己好好地长大成人了,再苦再难她也挺过来了,她也没来做你的私生女、没有扰乱过你的家庭,她明明知道你是她的父亲,但她没有因为你的权势得到过分毫利益,他们父女俩真的一点也不欠你,你对陈舍盐甚至没有生恩——又有什么资格去见她?”
牧乐时素来冷静自持,极少有义愤填膺的时候,他也知道感情这种事说不好,不一定就错在宴久昭,所以说完就平静下来,一眼不再看颓然倒地的宴久昭,向外走去,“宴久昭,我话撂在这里,陈舍盐身边一直有我的人,如果你去见陈舍盐,就是与我为敌。”
临走到门口,牧乐时突然听到宴久昭哑声说:“清池,二十七年前就死了吗……”
牧乐时拔腿欲走,想到陈舍盐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硬生生停下脚步,背对着宴久昭问,“我不问你和陈清池是什么关系,我问你,赵即炎与陈清池,究竟是怎么回事?”
宴久昭没有回答,牧乐时就一直等着。
他想,涉黑颇深的宴家家主宴久昭,就算再老辣再沉稳,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得到故人死讯的普通人,他可以给宴久昭时间整理思绪。
寒雨一滴一滴溅入清池,熄灭了所有刚刚死灰复燃的火焰。
良久,宴久昭捏着银戒,嘲讽地笑了起来,“死就死了,死得好,留我一个清净。”
牧乐时回过身,低头看向宴久昭,沉声道:“既清净,就把这枚戒指还给陈舍盐。”
牧乐时对宴久昭伸出了手,宴久昭没有理会他,拿着戒指站起来,冷漠地坐回椅子上,无情道:“你走吧。”
牧乐时心头不是要不回戒指的恼意,而是对陈清池看A的眼光的无限质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一点都不爱自己的A,真的是贩剑!
牧乐时用力收回手,喘了一口气,想起为了赎回这枚戒指甚至要去贩卖腺体把命都赔进去的笱一新,还是忍着无语对宴久昭说道:“陈清池没给陈舍盐留什么东西,陈舍盐胚胎期缺少Alpha信息素的保护,胎里弱,陈清池的遗产全用来给陈舍盐治病了。时至今日,陈舍盐拥有的与陈清池有关的东西,不过一封遗书一枚戒指,我和笱一新,只是在帮舍盐姐姐要回陈清池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念想——你就非得对他们父女俩这么残忍吗?”
宴久昭的眉眼湮没在碎发之下,他薄唇微抿,冷声嗤笑,“没人求他把陈舍盐生下来,陈舍盐体弱,是他自己造的孽。”
牧乐时攥紧了拳头,怒意骤起,忽而想起花为辞复述的陈清池的遗书,逼自己冷静下来。
“陈清池在遗书里也一遍遍对陈舍盐道歉,他在遗书里也害怕陈舍盐以后受苦受委屈,可是他肚子里的陈舍盐那么乖,他把陈舍盐视作珍宝,他绝对不会把陈舍盐当成自己造的孽。”
“说实话,我也不觉得陈清池在不能给陈舍盐提供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的情况下选择生下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我至少知道,陈清池的选择是他的事,要怨恨也是陈舍盐去怨恨他,你P都不能放一个!”
“陈舍盐是身体差,一个穷得叮当响的Beta罢了,宴总您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她。可陈舍盐就是靠自己长大了,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民/警,她还养大了垂死的笱一新,她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女性,轮不到你来指摘!”
牧乐时大步向外走去,“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明天我会亲自来问你拿这枚戒指,你要是不给,牧宴两家全部的合作都取消!”
会客室的大门关上,室内寂静着,林叶潇潇。
宴久昭的指腹轻柔地抚摸过戒指上的“即炎”二字,哑声笑了,“你最讨厌宴久昭了,是不是啊……哥哥。”
……
宴久昭是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连继承权都没有,却因为聪明而反复遭遇刺杀和算计。
所以二十出头的那一年,宴太爷把这个小孙子下放到宴家的机电子公司,让他隐姓埋名,干出一番业绩,其他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说白了就是什么都不会给他。
宴久昭看得很清楚,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盘。
他年轻、妖冶、俊美,装成O也混得风生水起,遭领导忌恨被排挤的时候,他第一次注意到了陈清池,一个戴着厚厚的框架眼镜、打扮得土里土气的理工O。
最开始是陈清池看不过他因为能力出众就要被欺负,在开会时帮他说了几句话。
然后是在茶水间里把一杯红枣豆浆递给他,严肃地和他说:“Omega不能天天喝冰咖啡。”
那天,他忽然很想狠狠地艹弄眼前这个愚蠢的O。
一看就是个/雏,应该挺紧。
他需要一个不易怀孕又安分守己的床/伴来释放身为Alpha过剩的精力和暴/虐/欲。
所以他申请调到陈清池的组,凭借Omega的身份与陈清池同进同出。
陈清池专业素养极高,做事做得条分缕析又干净利落,待人接物都和善敦厚,只是普通话不好,容易被嘲笑,所以话也不多,下了班就回家,没什么朋友。
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陈清池的好朋友。
有时没有狐朋狗友约他去酒吧,他打算吃个泡面解决晚饭,陈清池会请他去自己的出租屋里吃。
陈清池做饭的手艺相当一般,就是生变熟的水平,又不挑食,什么都吃,他却一口都咽不下去,最后还是重启炉灶做了几个菜,陈清池吃得津津有味。
他越来越频繁地光顾陈清池的小屋,陈清池洗菜,他做饭;陈清池洗碗,他拖地;晚上散散步,聊聊工作计划,陈清池喜欢打游戏,他还得装作感兴趣地陪着他玩,但似乎也并不讨厌。
第一次亲吻来得很突然,那天谈成了一个大项目,两个人下班在大排档吃拉面,陈清池的眼镜起雾了,他摘下他的眼镜帮他去擦,看到陈清池因为一时看不清而眯起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只是想吻而已。
陈清池答应了他,因为把他当成Omega,又知道他现在的职称收入还不高,邀请他和自己合租。
搬进去的第一天,他就把陈清池办了整整一夜。
滋味比他想象得还要好得太多。
其实他一直记得那天早上醒来,陈清池睡在他身侧——有点疲惫,也有点儿傻。
真的很可爱。
陈清池不情不愿地接受了他是一个Alpha的事实,因为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他撒娇一样地凑过去亲他,一声声唤“哥哥,你对我好”,陈清池也说不出让他走的话了。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一起生活一起上班一起闯事业,回了家他就把陈清池闹个天翻地覆,到陈清池被他弄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他还要讨陈清池一个晚安吻才罢休。
他会趁陈清池熟睡,赶赴酒会去积攒人脉,和形形色色的人谈笑风生。
私生子又怎么了,宴家的财宴家的权,他要定了。
他总是喝得半醉回家,冲了个澡上床,怀里的陈清池热乎乎的,散发出温馨的木芙蓉香,让他狂躁的内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娶陈清池。
可惜,陈清池是个苦出身。
除了排解他的欲/望,陈清池对他而言一无是处。
理智是清醒的,陈清池翻过身背对他时,他还是抱紧陈清池咬住他的肩膀,直到沉沉睡去。
现在这个人是他的Omega,他拥有陈清池的一切,暂时还不打算放手。
大概是陈清池味道不错吧。
事业一天天有了起色,出租屋里也被他们装扮得越来越温馨,陈清池甚至认真地建了一个账户存购房基金,很细致地规划起了他们的未来:要有两个孩子,最好是两个女孩儿,可以一起玩;要给她们做童话般的公主房,买很多睿智的书籍买很多漂亮的衣服;要买一辆小轿车,车后面贴上“内有公主,请勿碰撞”;一家四口嘛,房子不用很大,但要装修得气派点,以后女婿来了要撑娘家的场面……他也会陪着陈清池一起计划,指出你这么窄的胯生两次小孩得痛死,陈清池都会一笑,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他那时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可能没有回答,只想吻他。
陈清池自己的家人都在矿难中离世了,他真心地期待着与自己血脉相系的亲人。
但他不会让陈清池有孩子。
他自己就是私生子,痛恨私生子的身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既然决定了不娶陈清池,他就不会再留什么私生女。
他打算时候到了就和陈清池断个干净,陈清池性格软但骨头硬,不可能来对他死缠烂打,非常好打发。
平时可以用套,易感期麻烦些,他的理智不受控制,得陈清池服药。
他们还没买房买车,的确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陈清池也愿意避孕。
套和药都容易有不靠谱的时候,但陈清池一直没怀上,他也就一直肆意妄为地欺负陈清池。
只是,有时候看陈清池藏在镜片下面神采飞扬的杏眼,他也会幻想,如果他们有一个女儿,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吧:会有长长的直发,会像自己一样好看,会被陈清池教育得很正直很大气,可能会和他们闹脾气,但更多的时候一定和自己一样,特别喜欢跟陈清池撒娇示弱,换陈清池一个温柔的吻。
陈清池放假了就窝起来打游戏,不爱出门,他也不打算和陈清池拥有太多的回忆,从来没有邀请过陈清池和他约会,都是说一声回去看看兄弟,就离开他和陈清池的家,去到酒局上和人斡旋,来到晚宴中用美色吸引世家名门的O。
他一直是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回去时,陈清池总站在路灯下等他,他不敢问陈清池等了自己多久,就像陈清池也不太问他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只牵起他的手回家。
其实他知道陈清池是个聪明人,陈清池有从衣着打扮气息行为处事的方方面面,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
可能是,在等着他主动说出来。
可摊牌就是他要把陈清池甩了的时候了,他,还不打算这么快丢掉这个牵起自己的手回家的Omega。
在一起快一年时,他已经选好联姻对象了,他们将在下周末他生日时订婚。
他半夜翻过身去看睡着的陈清池,漫无边际地想着,这几天就把这个人丢掉吧,他可以给他一笔很高的分手费。
想着想着,他紧紧地抱住了陈清池。
陈清池热醒,困倦地问:“怎么了……即炎?”
他给不了回答,他不想那么快给陈清池回答。
陈清池回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温声道:“下周末你生日,我们去约会吧,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第一次约会。
“下周……我出差。”
他要离职回宴氏总公司升任总经理,顺便,准备他和未婚妻的订婚宴。
“嗯,等你回来啊。”
陈清池轻轻吻上他的发旋,“不许闹了,快睡,明早你还要赶飞机呢。”
这是他得到的最后一个陈清池的吻。
凌晨起来时,陈清池还在睡,他没有吵醒他,像往常早起去出差一样,给最近尤其怕热的陈清池盖严实被子,静悄悄地走了。
关上家门。
此后他一周都忙于争权夺利,和未婚妻甜言蜜语。陈清池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接,但看到了陈清池给他的微信留言:
【知道你工作忙,不吵你啦,饭要按时吃,别老吃泡面。】
他看了这则消息很久,最后,在未婚妻走近时,永远地删除了陈清池的微信,温柔至极地吻上未婚妻的唇瓣。
他吻陈清池时从来没有温柔可言,他只想掠夺陈清池的一切。
陈清池也嘟囔过你怎么咬得那么凶,那时他才会示弱地啄吻几口,换陈清池一个原谅的笑。
隔日,在飞回国的航班落地时,他看着陈清池在短信里转发给他的晚餐酒店订餐信息,给陈清池回了短信:
【我没有爱过你,分手吧。】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在进行,他拉黑了陈清池的手机号,坐上了车赶赴订婚宴。
是在觥筹交错的订婚宴上,他的未婚妻大度又阴狠地和他说:“听你的兄弟说,你在实习的时候有一个男朋友叫陈清池,我想着总归断也断了,就通过老宴总联系到了他,邀请他来出席我们的订婚宴。”
他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却只是微微一笑,“是吗,你费心了。”
他在万众瞩目之下向未婚妻求了婚,把戒指戴入未婚妻的无名指。
在未婚妻和她背后的家族都笑开了眼的时候,在他的兄弟们都气得咬紧牙关的时候,他才偷偷把头转向宾客。
可能是因为完全标记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感应,只一瞬间,他就在宴厅最晦暗的角落看到了陈清池。
穿着正装的陈清池,精心打扮过的陈清池,碎发被窗边的风吹得凌乱的陈清池。
那么那么好看的,他的陈清池。
陈清池对他举了举香槟杯,在未婚妻唤他时,放下一口未喝的香槟,转身离去。
陈清池离去的步履平稳极了,可他太了解陈清池的每一寸肌骨,他清楚地看见了陈清池颤抖的肩膀。
“久昭,怎么了?”
“没什么……”
他对未婚妻露出明艳又温柔的笑容,将手边的香槟一饮而尽。
走就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P友而已,与他即将到手的权势和财富相比,不足挂齿。
香槟太涩。
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
繁复又冗长的订婚宴结束后,他送未婚妻回家,在回宴家老宅的路上,明知道身边都是叔伯兄弟安插的眼线,他还是忍不住要回家里看看。
付分手费,这个理由也算光明正大吧。
家里冷冷清清。
陈清池电话打不通,他也已经被陈清池拉黑了。
他去找房东,房东说,陈清池退房退钥匙,把这个月的房费和违约金都付了,提着行李箱坐上公交车走了。
邻居听到动静也出来问,“小赵,你是不是和小陈吵架了啊,我前两天还听小陈说,你马上要本命年生日了,他今天打算和你求婚来着。”
“……求婚?”
邻居忧心忡忡地劝:“小赵啊,小俩口哪有隔夜仇呢,小陈脾气好也明事理,你还是得去把人劝劝回来,他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老是想吐,我还催他去医院做个体检呢。”
“他身体不好?”
“啊,那段时间你要换公司了工作忙,小陈估计怕你分心,没来得及跟你说。”
可是,陈清池身体不好又如何,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还是回了老宅,打算第二天陈清池上班了去找他。
陈清池对他而言终归是特殊了些,他可以勉为其难的,给陈清池一个还算正式的告别。
根本就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陈清池的呼吸陈清池的气息和陈清池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亲自去子公司提人,只得到了一份陈清池的裸辞报告。
裸辞是要对公司支付违约金的,但人事看到他下沉的脸色,主动说:“陈代表的年终绩效金还没核发,就和违约金抵消了。至于陈代表的员工磁条卡,他办公桌上的东西还没收拾,我们这边也打算先不消磁了。宴总,您看可以吗?”
“辞就辞了,随便你们。”
陈清池也有脾气,偶尔他欺负陈清池欺负得太狠了,陈清池气鼓鼓的就不让他碰,他如今即将执掌宴家,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等陈清池消气了来找他索要分手费。
这么点聪明,他认为陈清池还是有的。
但陈清池这次生气,格外地漫长,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他渐渐熟悉了集团总公司的运转业务,即将彻底掌权,却一次都没有得到过陈清池的音讯。
那时他还没有各种复杂的势力,陈清池离开了就是离开了,他没有办法再找到他。
失去自己Omega的安抚,让他的易感期变得超出以往的狂躁,到处砸东西摔瓷器,没有一个助理敢进来拦他,甚至他的未婚妻也不愿意进来。
直到被瓷杯的碎片化破了手,他忽然冷静下来。
以前他被纸划伤手的时候,陈清池还帮他说纸坏,心疼死他了。
陈清池,真是个绝情的人。
决定离开,就片叶不留了。
也是,谁比谁稀罕呢。
他彻底恢复理智,对被他吓到的未婚妻风度翩翩地道歉,一如既往地操持产业扩大业绩,和未婚妻精心筹备起婚礼,过上了自己规划的作为世家子弟应有的辉煌而乏善可陈的人生。
与陈清池有关的唯一的消息来自那家晚餐酒店,他们说,陈先生订了烛光晚餐却并没有带爱人来,现在也联系不到陈先生,因为有一枚戒指留在餐厅里三个月了陈先生也没来拿,陈先生是留了先生您的电话作备用联系方式的,先生您方便来取戒指吗?
他自认为已经无所谓陈清池了,让助理去取,助理拿回了一枚土得掉渣的银戒,内刻「清池」二字。
助理转达了餐厅主厨的话,陈清池原本打算很土地在酒杯的冰块里冰上这枚戒指,向赵即炎求婚,所以提前把戒指交给了主厨。
戒指太素了,连餐厅都不稀罕扣下来。
可看着这枚戒指的他,突然只想冲到那个餐厅看看,陈清池原来是怎么打算跟他求婚的。
普通的西餐厅,普通的环湖雅座。
陈清池可能会在冰块化了,戒指叮咚坠入杯底时,有点不好意思地和他说:
“赵即炎,我们结婚吧。”
宴久昭当然不会答应陈清池的求婚。
也自然,永远地失去了听到陈清池这么和他说的机会。
他戴了戴这枚戒指,正合适,想摘下来时,错觉一样地,还能感觉到陈清池留在戒指上的体温。
就没再摘下来。
未婚妻不过当他手上多了个装饰品,也嫌弃过这枚戒指老土,他用一个精湛的吻就可以阻断未婚妻接下来的话,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却始终刺痛着他的皮肤。
只有清池吻起来是纯粹的、可爱的,会笨拙地回应他、会气恼地拍拍他,会毫无保留地包容他。
自然也有未婚妻主动勾引他的时候,他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他们的联姻,做事时也对未婚妻温柔至极。
就算未婚妻偶尔主动来办公室引诱他,他也波澜不惊地照单全收。
又过了两个月,婚礼在即,未婚妻来给他送饭,他下楼亲自去接,打扮得精致优雅的未婚妻一路和员工们打招呼,大获人心。
他牵着未婚妻的手和她有说有笑地回到办公室时,笑容却猛然顿住。
办公室里有陈清池的信息素,是微不可察的木芙蓉清香,又沾了他的信息素,世界上只有陈清池会有这样的气息,虽然气息染上了一缕奶香,但他还是一下子就能分出来。
陈清池趁员工都不注意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甚至有可能现在就藏在他的办公室的某个角落。
愚蠢。
还以为他会心回意转吗?
他冷笑着,脱了西装外套,吻上未婚妻的唇瓣,把未婚妻抱进了里间的卧室。
他就是要让陈清池认清楚,他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他是无情,但难道你陈清池就不无义吗?
未婚妻在他床上睡去,他冲了个澡来到外面的办公间,办公室的窗户开着,独属于陈清池的清香散得一干二净。
他发现自己脱下来的西装外套不见了。
只少了这件外套。
陈清池道德底线这样高的人,用还没消磁的员工卡私闯他的办公室,只为了偷一件可能残存着他的信息素的外套。
陈清池在需要他,陈清池离不开他。
呵。
紧接着,自心底升起的愧疚密密麻麻地吞噬了他的身心。
清池,你是不是发情期难受了……你是不是,需要我在你的身边……
陈清池是他的Omega,就像他易感期需要陈清池一样,陈清池的发情期也会需要他。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陈清池发情期时窝在他的衣服堆里,难受得不停掉眼泪,要他抱一抱他的样子,哪怕他去抱了去亲了,陈清池的眼泪也还是不停地掉。
很难哄的,每次哄好都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害怕陈清池掉眼泪了,一点也舍不得。
如果陈清池刚刚是在发情期,躲在角落里看到他在吻别人,陈清池……清池……你是不是委屈了……
他不敢再想。
可他私下里用尽了所有人脉,都无法再查到陈清池的消息。
散就散了,散了也好,两厢清净。
想是这么想的,一个午后,他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只有安静的呼吸声,想是睡着前误触了。
陈清池。
他太熟悉陈清池的呼吸声了,软乎乎的,沙沙的,偶尔磨一下牙。
会议室里的声音很吵,他起身走了出去,给手机充上电,戴上蓝牙耳机听陈清池的呼吸声,打算等陈清池睡醒了,和他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也注意到了这个号码的来电属地,离得不远,就在老城区。
这么想他吗,睡着前还看着他的电话号码。
大发慈悲地,他不打算吵醒陈清池。
但他没有想到陈清池变得这么能睡,临到下班了,耳机里的呼吸声也还是缓缓的,显然睡得依然很沉。
没找新的工作吗?
睡这么久,晚饭吃什么?
这个人估计又是随便糊弄两口结束。
这么冷的天,不至于又踢被子了吧。
陈清池忽然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身体难受,似乎在唤着什么,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皱起了眉,想赶到陈清池身边抱抱他,安抚安抚他,发现自己渺小到连陈清池身在何处都查不出来。
想唤一唤陈清池,却又辞穷。
他和陈清池,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他还是一直听着陈清池的呼吸,像在听一份亲手丢掉的礼物,像在听一场梦。
过了很久,陈清池的呼吸又渐渐平稳下来,也许是噩梦过去了,也许是身体不难受了。
好像没怎么听到陈清池翻身。
到助理给他送进来的饭菜彻底凉了,陈清池还沉沉地睡着,电话因为陈清池的手机没电了而自动挂断。
怎么变得这么能睡……
他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食不下咽。
陈清池的厨艺被他养得越来越差,睡醒了半夜三更懒得做饭,估计啃两口饼干就算一顿饭了。
陈清池……
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担心陈清池,下周就是他的婚礼。
这个陌生号码后来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他也不打算主动联系陈清池。
他和陈清池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样吧。
他把婚礼的消息告诉媒体,要求媒体在本市内大肆宣扬。
一来这代表着宴家彻底易主的喜讯。
二来为他以后拓展事业和人脉铺路。
三,也是想告诉他,我们都结束了。
举办婚礼的当日,金童玉女、郎情妾意、满座欢呼。
他顺利成章地完全标记了宴夫人,满眼都是志得意满的风光。
那天夜里,手机亮了一下,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则短信:
【宴久昭,我讨厌你。】
心头刺痛一瞬,接而不过是自嘲的冷笑。
讨厌就讨厌吧。
他本来就不是陈清池的赵即炎,那个和陈清池相爱的赵即炎。
为了让自己牢记住陈清池对他的厌恶,他没有删掉这条短信。
宴夫人怀孕了,他彻底认识到了怀孕的Omega有多娇贵多难伺候,简直时时刻刻离不开他。
偏生,他并不喜欢被人黏着,但出于责任,他还是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夫人。
听医生和自己说孕期的O有多需要Alpha的信息素时,他无动于衷,医生不得不提醒他,如果准妈妈O一直得不到A的信息素,那到了孕中晚期,每一天对TA而言都是死亡倒计时里的酷刑,胎儿也必然衰弱。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会为无微不至地给予夫人信息素,他会让给夫人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让夫人不用经历什么痛苦就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他还会给这个孩子最好的教育、最多的财富。
已经成为宴家说一不二的家主的他,现在什么都有。
偶尔被夫人缠得厌烦了还得出于责任挤出微笑时,也会想起,若是清池怀了他的孩子……可能是身为赵即炎的自己缠清池缠得更紧……清池这么个生活上的马大哈要是怀了孕,他一天不知道该操多少次心。
宴疏宁出生后,宴夫人还缠着他要过几回,但权势有了孩子也有了,他不认为自己再需要为难自己,对宴夫人就冷淡了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不是什么好人,也不需要当一个好人。
世家联姻,早该清楚彼此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他得到了宴夫人家族的支持,发家后就从未亏待过宴夫人的家族,一笔一帐算得清清楚楚。
宴夫人哺乳期就数次出轨,他查出来后也浑不在意,约定了形婚各过各的,他会给宴夫人富足且体面的后半生。
身边也,彻彻底底冷清了下来。
哪怕为了查到陈清池的消息和□□的接触愈发深入,都再没得到过陈清池的半分音讯。
……
他的清池,死在了他结婚的那一夜。
受尽了Omega怀孕后该吃的不该吃的所有的苦。
可陈清池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赵即炎,我讨厌你”。
而是,
“宴久昭,我讨厌你。”
……
指尖的银戒冷得刺骨。
空荡又冷清的屋子里响起男人呜咽的哭声。
不过一声又一声迟到多年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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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记录一点孕期的陈清池。
陈清池,理工眼镜宅男。是个理性的人,在知道宴久昭订婚时,是打算把宝宝打掉的。但是因为宝宝在他肚子里动了,没有亲人的他就想,宁愿死也要把宝宝留下来。
其实陈清池身体不错,也有积蓄,他知道没有Alpha的Omega自己生下宝宝大概率会死,所以从宴氏集团离职后,为了给宝宝多存一点生活基金,他没有回家乡,而是留在城里打工。因为学信技,每天对着电脑辐射太大,所以没另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在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陈清池把便利店理货员、外卖骑手、餐厅零工这些工作做了个遍,晚上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出租屋,有时候因为太辛苦又孕期嗜睡,会直接坐到终点站,只能一个人再走回去。在荒僻终点站附近的福利院遇到了拾荒的蒋婆婆,也会主动帮她推三轮车,是一个没在人世间得到过多少善意,但习惯了做善事的人。
老城区廉价的出租屋里,灯光很暗,陈清池虽然很喜欢打游戏,为了减少对宝宝的辐射,还是尽量不打,就只拿出笔记本来记录自己今天攒了多少钱,也会一点点构想要给宝宝买什么东西,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宝宝朗读胎教书,一个人期待着宝宝的到来。
没有Alpha的陪伴,身体是很难受,生活是很糟糕,可宝宝的存在就是他孤单的人生里最大的慰藉。
因为很宅又沉默寡言,只有偶尔和他接触的主治医生曾经追求过他,但陈清池的回答是:“我很爱盐盐的爸爸,他叫赵即炎,是一个对我很好的男孩。”
等陈清池做完检查回到家里,也不过是对着通讯录里“即炎”的电话号码发一整夜的呆。
陈清池还努力地练习厨艺,相较编程,他相当缺乏厨艺天分,顶格水平就是把生的变成熟的,但很注重营养的搭配,他自己的身体好不了了,就想给宝宝最好的营养条件。
当然,他也不会在吃食上过得太奢侈,他忙忙碌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宝宝多存下一点钱来,有的时候在便利店打工遇到醉酒闹事的客人找茬,他会在录像取证的同时小声道歉,等客人走之后补上被客人弄坏而不结账的零食的钱,带回家当早餐。要是那天公交车又坐过站了,他就会把零食送给福利院的蒋婆婆,就是不善言辞,面对婆婆的谢意,也只会木讷地说不用谢。
肚子大得走路都很难受之后,他才辞职,遵循医嘱很用心地养护自己的身体,为生产做准备,虽然提前写了遗书,他还是每天都祈求着世界上有小概率事件发生,让他能活下去,陪宝宝长大。
特别特别难受的时候,陈清池才会披上偷来的宴久昭的西装外套,汲取上面残余的几乎微不可察的信息素,靠在窗边摸着肚子和宝宝说话,都是一些以后“爸爸打主攻,你给我当辅助吧,宝宝”“如果是男孩子的话,你会喜欢粉色的衣服吗”“我经常遇到的那个老婆婆愿意帮我照顾你,你高不高兴呀”这样漫无边际的话,最切实际的话就是“对不起盐盐,爸爸今天蒸的米糕又焦掉了”。
月份越大,他越嗜睡,有时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腰部以下没有一处不水肿,到处都酸疼。
最开心的消息就是,B超里面,宝宝虽然因为缺乏Alpha信息素而瘦小,但勉强还算健康。
最不幸的,生产那天血崩,陈清池在最痛苦最崩溃的时候,看到了满城风云的宴久昭的婚礼信息,心神大损,哪怕发短信骂宴久昭,发迟到的脾气,都没能挺过生死关,没再有力气撑开眼睛看宝宝哪怕一眼。
陈清池带着对陈舍盐痛彻心扉的悔恨,舍却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