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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骨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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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灵流攻势太过猛烈,涌入心脉又分向四肢,尉迟昭浑身上下的经脉此时都涨的似要爆裂。她死死抓住萧十六的肩膀,腰间发力带动萧十六在地上翻了个身,却只暂得一瞬间的解脱,便又被萧十六反客为主钳制在下,双唇则被压的更紧。
纠缠间,尉迟昭又摸到了萧十六脖颈上挂着的那枚坠子,燥热已经蒙蔽了她的感知,手指不受控制地发力,生生将挂坠从他脖子上扯了下来。
二人缠斗间,掀翻了几个凳子,尉迟昭怕动静太大招人来,只能先偃旗息鼓,握紧双拳将萧十六渡过来的灵流消融进自己体内。
“笃笃。”好巧不巧,竟真有人来敲门。
尉迟昭心下正思考如何回应,便听敖风的声音传了进来:“主人,你没事吧?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要帮忙吗?”
尉迟昭翻了个白眼,堪堪从萧十六的钳制下挣脱出一根手指,往门外贴了面禁制,并附上四个大字:“无事,勿进。”
敖风在门外安静了一瞬,尉迟昭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却又听他道:“肯定是你家主人先挑的事,不过没关系,我家主人此刻定是上风。”
没想到这家伙把海厉也领过来了,尉迟昭再度翻了个白眼,她此时可是占不着一点上风,浑身都像是被点着了一般,就连萧十六的体温好像都没有那么烫手了。
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被烧得几近昏厥时,萧十六的攻势终于渐渐弱了下来,汹涌的灵流缓缓平息,干涸麻木的双唇在一阵灼痛之后终于获得一丝清凉。
尉迟昭撑起沉重的眼皮,朦胧水汽覆在眼底,视线久久无法聚焦,只能模糊看见萧十六跪坐在她身边,神情却看不真切。
尉迟昭撑起身子,一时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便也顾不得看得清看不清,摇摇晃晃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她余光瞥见,萧十六似乎要来扶她,尉迟昭背对着他,抬手阻拦道:“我没事,你身上的火毒应该解了,就当……”她咬了咬牙,想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这怎么可能呢,便索性道,“就这样吧。”
说罢,便抬手撤了禁制,刚要开门,突然想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不知得有多狼狈,便又匆匆整了整衣袍鬓发,这才开了门。
不料敖风这只傻鸟还没走,海厉也跟着等在门外,她这一开门,正好迎上敖风探寻的目光。
尉迟昭怕被看出什么异样,立马别开脸,转身留下一句:“滚回去睡觉!”便匆匆离去。
回到自己房中后,尉迟昭感觉身体里燥热得很,她匆匆饮下一杯冷茶,反而越喝越渴,最后干脆抱着茶壶喝了个干净,但还是觉得各处经脉涨得难受。她静坐运转了许久,头脑中昏昏沉沉,唇上似乎还停留着那一抹柔软和滚烫。
待到气血流动回归缓和,她渐渐清醒过来,那一瞬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松散,仿佛经脉从头到尾被重塑了一番,就连灵力功法都已恢复了九成之多。
她看着掌中聚起的强盛灵光,失而复得、死里逃生众多情绪纷杂翻涌,最终随着心中松下的一口气,汇成一弯舒心的笑容。
可为何她会恢复得这么快?虽然火泉效用极佳,但当时也只是助她脱离了极寒之苦,并没有让她的剜心之伤彻底恢复。
“难道,是萧十六身体里的火毒?”尉迟昭心下猜测着,萧十六渡进来的炽热灵流虽说是在纾解火毒,但其中也夹杂着不少他身为上仙的仙法灵力,这样说来,她能恢复修为便也不足为奇了。
她放松下来,才突然发觉自己手里一直攥着一颗石头一样的东西,她摊开手掌一瞧,回想了一番,才意识到这是萧十六的坠子。
她将这挂坠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小小一颗如同白玉,却没有白玉温润剔透,倒像是一小块骨头,上面系着的黑绳也不像普通的绳子,倒像是一缕青丝用金银线捆缚起来磋磨成的。
烛火照映在坠子上,昏黄的光亮中,一些细碎的画面突然闯入尉迟昭的脑海。
她看到一个人被天雷笼罩,直入九重天,却又在云霄间被猛地打落,直坠而下!
如同亲临的下坠感让尉迟昭倏地回神,她指尖在坠子上摩挲着,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挂坠并非草木,却也能让她感知到这些画面呢?
***
次日清晨,几人围坐在一楼吃早点,萧十六姗姗来迟,神情不像往常一样潇洒轻松,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桌边只剩尉迟昭身旁一个空位,萧十六在尉迟昭身后踌躇了一下才缓缓坐下,要放在往常,他必然会十分欢喜地蹦跶着坐下来。
尉迟昭见他来,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着实有些不太自在,人在这种不自在的情况下,手上的动作便会多起来,她握着杯盏往自己唇边送,却没注意到杯盏里空空如也。
她的手指颤了一下,依旧维持着从容的模样,佯装将杯中水饮尽,又自以为不徐不疾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再次送到唇边。
“嘶——”尉迟昭措不及防被茶水烫了一下,忍不住出了声。但她马上发觉,方才吃痛出声的好像不止自己。
敖风在对面看着一齐被烫到的尉迟昭和萧十六,抿了口茶疑惑道:“这茶水虽热,倒也没有滚烫到这种地步吧。”
他说完,忽然注意到什么,指了指尉迟昭又指了指萧十六道:“主人,怎么你们的嘴上,都有伤口?难道……是昨晚打架伤到的?但是打架,怎么会……”
他的发言还没结束,便被一旁的尉迟瑶用包子堵住了嘴。他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尉迟瑶,就见她一边喝粥一边弯着眉眼,似乎在偷笑,就连一向冷脸的海厉都流露出一丝笑意。
尉迟昭借着茶杯的遮掩,舔了舔嘴唇的破口,昨晚那混乱的场景瞬间重回脑海,唇角最后被咬的那一下的痛感还十分清晰。兴许是昨晚双唇已趋近于麻木,所以当时没有在意这伤口,没想到碰了水竟这么疼。
她清了清嗓子,扯开话题:“也不知道顾久那边怎么样了。”
尉迟瑶:“顾久,是阿姐你在天宫认识的那位武神吗?我听敖风说,她独自去抓邪祟了,她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萧十六接道:“她怎么说,也是天宫武神,若将那女鬼擒住,肯定会传讯与我们,这才过了没几日,不必担心。”
这时,灵机睡眼惺忪地拖着步子走了过来,他挤进萧十六和敖风中间,逼得他俩让出一个空位来,萧十六被挤得身子一倒,眼看就要撞进尉迟昭怀里了,却被她微一侧身,用肩膀撑住了。
尉迟瑶嫌弃道:“日上三竿了才起,我们都要吃完了,可没你的份了。”
灵机揉了揉眼,颓着肩膀恹恹道:“小爷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今早好不容易才能休息片刻,实在撑不住了。”
尉迟昭想起之前灵机受伤的手,再次问道:“你到底为何要留在这,难道是给花颜打工赚钱?”
灵机别过头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假装自己没听见。
“没错。”尉迟瑶笑出了声,“他可欠了花颜姐姐一千两呢,可不得勤勤恳恳弹琴,争取早日还债嘛。”
灵机眼下挂着两团乌黑,对着尉迟瑶凶了一下,结果立马被敖风弹了一下脑壳。他私自下人间,失去了灵力傍身,如今还背了一身债,这饭桌上的仙妖此刻还在嘲讽他,他便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气愤地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个!小爷不跟你们玩了!”
灵机气冲冲站起来,临走还不忘多拿两个包子。
等他走了,敖风一脸求知若渴地问:“他是怎么欠了这么多钱的?”
尉迟瑶:“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弹琴了,听说是刚来的时候兜里没揣钱,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后来还跟人家起了争执,打坏了好多碗盏,就被留在这里白打工啦。”
尉迟昭:“想不到堂堂仙界琴灵,却被一千两逼迫得如此狼狈。”
萧十六笑道:“你想帮他赎身?”
尉迟昭白了他一眼:“他是你们天宫的人,要赎也是你给他赎,哪轮得着我。”
“阿姐,那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要启程去找下一块药骨吗?你要是走,可一定得带上我,不能再把我丢下了!”
“暂且不急,我现在功力已恢复九成,只要再拿到一块药骨,应该就能完全恢复甚至更胜从前。这紫城繁华,我还想多待几日,你不是也想在这多学些医术吗?”
尉迟瑶闻言十分欣喜,连连点头:“我今日要去五行塔那里采些草药,听说是紫城的秘药之一,我想看看能不能制成药丸,带到北庭去。”
五行塔三个字一出,尉迟昭脑中一根弦被拨了一下,她脱口而出道:“阿瑶,我和你一同去采吧,正好我想出去走走。”
尉迟瑶张口便要道好,却倏地刹住了话音,她看了看萧十六,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改口道:“阿姐,要不你替我去吧,招仙楼里还有好多病人,我留下来帮点忙。那个……萧公子,劳烦你陪我阿姐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