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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寒客 ...

  •   再度仰头望了眼横亘在眼前的高墙,芜澈面上神情一片懵然:“我们真的不能走正门吗?”

      “……”

      利落地自墙上跃下,谢惊惊对上芜澈略显复杂的眼神,轻叹了口气,心下亦有些无奈。

      半个时辰前两人自松云居内出来,一路行至辨言堂。
      堂内设有专门的卷宗室,保存着数年来辨言堂经手或收集而来的各类案卷,平日里堂内的状师若想要进卷宗室,需要经外堂管事同意才能拿到钥匙。

      为了不惊动外堂的人,谢惊枝特地带着芜澈绕过正门来到后院。

      等她翻上墙,好一会儿不见身后有动静,一回头才发现芜澈还愣在原地。

      除开会些南疆秘术,芜澈本质上还是个文弱书生。谢惊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将芜澈拉上墙。

      “歧渡兄你踩着我肩上去。”谢惊枝跃下墙,刚想蹲下便被芜澈一把拉住。

      “沉兄说笑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被谢惊枝一个动作吓得冷汗直冒,芜澈嘴角抽了抽。
      这要真踩上去,谢尧不把他杀了才怪。

      没注意到芜澈脸上表情的变化,谢惊枝朝四周望了望,目光落在不远处倚墙而生的一棵树上。

      “歧渡兄。”谢惊枝弯了弯唇。

      “嗯?”

      “翻墙不行,爬树会吗?”

      顺着谢惊枝的视线看过去,芜澈难得沉默下来,挣扎了片刻才艰难出声:“如果我说不行呢?”

      谢惊枝也不勉强:“那便劳烦歧渡兄在外间等我些时候。”

      言罢谢惊枝便要重新翻墙,却被芜澈拦住。
      “不就是爬树吗,我会。”芜澈咬牙说了句,跟着便朝树的方向走去。

      嘴角不自觉垮下,芜澈就差没将“从容赴死”四个字刻在面上,硬生生将爬树弄出一种上战场的架势来。谢惊枝挑了挑眉,立在原地未动,静待着芜澈爬上树,紧跟着一跃。

      “你还挺听他的话的。”半坐在墙头上,谢静枝状似不经意地出声,散漫的语调似是在调侃。

      芜澈的背影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谢惊枝眼底神色很淡,平静地与尚还挂在树干上的人对上视线。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歧渡兄并不是非随我进去不可。”面上做足了不动声色,多年下来的习惯让谢惊枝不自觉揣摩着芜澈的目的。

      谢尧派人跟着自己,无非是想掌控她的去向。现在芜澈既然已经清楚了她是来辨言堂,实在是不剩什么要再跟着她一同进去的理由。
      更何况她还是翻墙从后院进去,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来保护你的。”芜澈挠了挠头,“这和我听谢尧的话有什么关系?”

      谢惊枝一怔,听见芜澈接着说道:“你毒才刚解不久,身子还没好全,万一在什么地方又晕了,我跟着一起及时知道,还能把你带回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携着凉意的风一吹,芜澈搓了搓胳膊,愈发觉得自己有道理,原本萦绕在心头的一丝不自在消散,颇为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保不齐有什么歹徒深夜来犯,我跟着你一起,还能帮忙对付一下。”

      说话时芜澈神色认真,谢惊枝回过神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防备心思实在多余,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笑落在芜澈眼底便是不太相信的意思,他左右搜寻了一番,眨眼间的功夫便摸索出好几个小瓷瓶来。

      “我只是不会武,但用毒还行。”芜澈解释得一本正经,“我出门前特地去秦觉药庐那儿顺的,蛮力哪里比得上我用巧思。”

      将手上的瓷瓶摊开来给谢惊枝展示,芜澈兴冲冲地比划了两下:“来一个我杀一双,这下我看谁还敢来找我们地麻烦。”

      将芜澈脸上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尽收眼底,谢惊枝被逗得一乐,眉眼染上笑意,刚想说什么,注意到芜澈双手都自树干上松开,心下一跳。

      “等等!”

      话音未落,芜澈脚下一个踉跄,眼瞧着便要从树上掉下去。

      来不及思索,谢惊枝纵身拉住芜澈的胳膊,猛地将他朝自己的方向一拽。

      芜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过来,谢惊枝被撞得眼前一花,不妨之下没有稳住重心,两个人跟着便一同自墙上掉了下去。

      好在辨言堂的后院内种了一片花草,两人掉下来时有缓冲,不至于摔伤。

      后背重重擦到地面的那一刻,谢惊枝后知后觉地证实了一件事。

      芜澈这个人,还真是个傻子。

      这一下跌得眼前昏黑了一瞬,谢惊枝没着急起身,闭眼缓了缓,头顶倏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抬眸望见许久未见的一张脸,谢惊枝愣了愣:“霍兄?”

      霍子祁将谢惊枝从地上拉起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一旁跟着起身,神色警惕的芜澈。

      眼疾手快地摁住芜澈要去摸瓷瓶的一双手,谢惊枝丝毫没有闯了人后院还被抓包的自觉,极其自然地扬起一抹笑来:“霍兄,好久不见。”

      “是有些时日了。”霍子祁也没真要追究的意思,引着二人朝庭院内走,“我在江南这些时日,对你办的案子亦有听闻,有几桩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状师,也未必能极快寻出关键线索。”

      “霍兄谬赞,运气罢了。”谢惊枝淡淡回应了一句。

      自国子司业一案结束,霍子祁便去往江南霍家处理事宜,算算时日,两人的确有数月未见了。

      注意到霍子祁睑下淡淡的青色,谢惊枝抿了抿唇,回忆起前世同一时期发生的事情。

      前世霍子祁亦是在本家滞留了数月,如果她记得不错,霍家如今的家主,霍子祁的祖父霍尚玄已然病入膏肓,不日便会传来病逝的消息。霍子祁此次去往江南,也是准备逐步接手霍家的产业。

      几人来到廊庑下,霍子祁适时询问道:“沉兄这么晚来辨言堂可是有什么要事?”

      自回忆中抽离出来,谢惊枝没有着急回答霍子祁的问题,而是掠过空无一人的庭院,反问道:“平日里会在后院巡视的侍卫呢?”

      她分明记得辨言堂内有一批霍家的府卫,一般会轮流在辨言堂内巡视,方才还担心她和芜澈闹出的动静太大,将府卫引过来不好解释。

      辨言堂的后院景色极好,即便是要入冬,依旧有不少名贵的花绽放着。谢惊枝一眼望见方才自己和芜澈摔下来时被压塌了的一片花草,视线停顿了片刻。

      身侧的人顺势安静下来,谢惊枝半晌未等到霍子祁的回应,下意识以为霍子祁对那批府卫有其他的安排,转过头刚想说不方便也没事,却对上了霍子祁微妙的眼神。

      谢惊枝眨了眨眼,一时未明白过来霍子祁的意思。

      霍子祁轻叹了口气,面上划过无奈的神色:“自从你上回翻过后院的墙后,我便将堂内的府卫尽数调离了。本是以防不时之需,未想到今次又正巧遇上。”

      总觉得霍子祁是将翻墙理解成了自己历来的习惯,谢惊枝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上回是情有可原。”

      毕竟之前她被当成了杀害国子司业的嫌疑人,为了避开大理寺的耳目,翻墙的确是无奈之举。

      霍子祁点了点头:“那这次?”

      被问得噎了一噎,谢惊枝索性放弃了解释,转而绕回了霍子祁一开始的疑问:“我今夜来的确是有一件事。”

      霍子祁收敛了逗弄的神情,正色道:“沉兄不妨直言。”

      “我想进卷宗室。”

      没做什么隐瞒,谢惊枝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

      她原本便是是霍子祁亲自招入辨言堂内的状师,在堂内行事一向方便。只是这数月来霍子祁不在,她年纪轻轻又连续破了数桩悬案名声鹊起,辨言堂内难免有不平的声音,她如今在堂内不如从前那般,想做什么事情难免掣肘。

      今夜选择掩人耳目便是因为她并不清楚霍子祁回上京的具体时间,直接潜入比她自己去找外堂管事要省下不少麻烦。
      但现如今霍子祁回来了,这些顾虑自然便不存在了。

      算上前世,她认识霍子祁的时间不算短,霍家自朝堂激退隐世,家风历来清正,霍子祁更是其中翘楚。论起为人,他算得上是她为数不多相信之人。

      不出所料,霍子祁并没有多问,径直带着谢惊枝与芜澈来到了卷宗室,用钥匙将门打开。

      两人有长时间相处下来的默契,谢惊枝亦未多言,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

      辨言堂的卷宗室极大,夜深没有点灯,谢惊枝和芜澈各拿了一盏烛台。幽幽的灯火映照在脸上,拓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谢惊枝目的明确,径直朝着卷宗室的最右侧走去。

      默默跟在后面,芜澈将室内打量了一圈,察觉到身前的谢惊枝停下,目光顺势看过去,望见木架上挂着的铭牌刻着的“沉妉”二字,意识到这里记录在册的是谢惊枝自己经手的案子,一时有些莫名。

      谢惊枝飞速翻阅过一沓案卷,最终停顿在一处。

      寂静太久,芜澈心下惴惴:“怎么了?”

      谢惊枝没有答话,灯下的眸色愈发幽沉。

      她手上的案卷末尾,赫然记录着一行字。

      承德十七年,八月初三。
      特邀沉妉状师至青鹤楼一叙。

      冉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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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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