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袂清歌》静渊雪

34、温泉汤池

　　青州九朝馆是青州濒临东海的一家有名的温泉客栈。但是，青州地界几乎没有人知道九朝馆的真正主人是谁。有传闻它是阙国皇室子弟在青州开辟的一间供达官贵人享乐的去处，也有传闻，他的主人来自神秘的雍州烟煌城的商人。众说纷纭。
　　九朝馆向来接待能够支付得起高昂住店费的人，所以进来享受的也多是青州地界有名的富商。萧云洺带着欧阳景箫来到店门口，景箫看着简朴的木质牌匾，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栖水居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们进入店内，店主是一位衣着较为简单的男子，他见了景箫二人，脸上堆起笑：“两位是住店吗？”
　　萧云洺点头：“我和我兄弟想要两间上好的温泉雅间。”
　　男子应声：“好嘞，客官请上楼。”
　　九朝馆内的陈设也比较简朴，大多是木质结构，在初春还较为寒冷的天气里倒是温暖得很合宜。景箫进入二楼名为云翳的雅间，而由于二楼只有两间，一间已被其他人订去，只有四楼一间独立的温泉雅间还空着。故而萧云洺只得往楼上去，他上楼时回头看了看景箫：“云韶，那你自便了，兄长我就不奉陪了。” 景箫笑了笑，径直走进了雅间。
　　雅间内的陈设都是梨花木打造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景箫暗暗称赞馆主人的品味，果然价值千金。景箫拉开里间雕花的木门，有一个巨大的云翳状的石砌汤池设在中央，四周是木质的阑干。阑干上设有榛果糕点以及素白整洁的中衣。细细品尝一块糕点，居然是有一丝梨花的香气和甜味。景箫褪去衣衫，进入汤池，洗去一身的疲惫。
　　此刻已是夜晚，九朝馆外灯火摇曳，一块巨大的汤字旌旗随风摇曳。公孙承熙和雍国公主来到九朝馆前，只见先前那男子眼见公孙承熙立刻会意，将人往楼上领，一楼是女汤，雍国公主只得与兄长分开。此馆门外有人影闪过，公孙承熙向男子使了眼色，男子便随那影子去了。
　　公孙承熙上了二楼，信手推开雅间的门，也没注意到有人的踪迹。他进了门，见房内整洁，确信无人，他开始脱下外衣，留下雪锦深衣，朝里间走去。推开雕花的木门，在烟气缭绕中，他信步走下汤池。夜色已经很深了，他静静地站在汤池中，让热水没过腰间，达至胸前。可是暗夜中，他似乎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是一股幽香，是女人的幽香。他有些半信半疑地朝对面走去。水流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慢慢变得急了。他来到那女子的身前，伸手探去，手中只触到一片细腻，在月光下，似乎还泛着皎洁的光辉。公孙承熙看着对方，夜色下，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却又没有任何缘由地感到熟悉。他轻轻摇了摇对方，试图把女子唤醒。
　　欧阳景箫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间感到有人在碰她的肌肤，她立刻转醒了，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被着汤池卸下了防备，竟然真的睡着了。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她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得强自镇定问道：“你是谁？”
　　公孙承熙发觉她已醒，竟然不吵不闹地与他对质，倒也是觉得意外，他浅浅开口：“姑娘希望我是谁？”
　　欧阳景箫只得明白自己的女子身份依然暴露，但是听着这声音，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公孙承熙看出她正在犹豫着开口，倒也没有急于去表明身份，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反应。景箫的脸颊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悄泛着红晕。此时她不能急于显露自己的武功，否则身份会立刻被人识穿。但是一时她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解除困境，只得就这么耗着。
　　景箫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公孙承熙，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身型高大，结合之前觉得莫名熟悉的声音，她突然回忆起当时在玉帘苑见到的雍王世子，公孙承熙！可是面前的人虽然没有紫髯，但是难保不是乔装打扮。景箫开口问道：“阁下可是来自西域烟煌城？”
　　公孙承熙眼眸一动，但很快笑道：“的确，你是如何知道的？”
　　景箫见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漫不经心地道：“阁下随身带着煌城特有的云支香，这种香料向来是珍稀之物，非王室贵族不可得。”
　　公孙承熙见对方不紧不慢拆穿自己的身份，倒也没有过于惊奇，只是见景箫的墨发仍沾着水珠，倒有几分美人的模样，他毫不遮掩地盯着眼前的人，在发现自己与人共浴后，依然能冷静地分析对方的身份和来意，这绝非一般女子可以做到。
　　景箫暗暗握紧拳头，她的湛卢剑正在后背的阑干上，但是此时她不能透露出一点动静，否则可能会激怒对方，届时自己不着寸缕，怎么说也占了下风。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地放倒眼前的人，然后悄悄离去呢，她开始犯了难。公孙承熙见她许久未动，心知她是在酝酿着什么对策，倒也未有别的举动。他猜测对方的身份，刺客，舞姬，还是青州某位大户小姐？景箫慢慢地装作羞怯的姿态向公孙承熙靠近，有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背过身去，准备拿湛卢剑。
　　公孙承熙由于身型较高，他敏锐地发现了景箫后面那只手，他不动声色地向前靠近景箫。两人呼吸近在咫尺，景箫见他靠得越来越近，正要抓住湛卢剑时，门外传来动静，是追刺客复返的店家。男子敲门道：“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公孙承熙稍稍退开，漫不经心地扬声道：”知道了，先下去吧。“
　　那店家显然停顿了一会儿才应声离去。公孙承熙转头盯着景箫好一会儿，见她平静地回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羞怯的模样，他浅浅笑了笑：\"美人，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