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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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旁尼珠宝遭到了抢匪洗劫，当天驻店的店员、保安和一位倒霉的顾客均被杀害，无一幸免；镇店之宝“索菲亚之眼”也被掠走，伴随着一众昂贵饰物消失了踪迹。
若是放在现在，第二天那位抢匪的头颅便会被悬挂在街边的路灯上。没有人敢在黑手党的地盘上这么干，只有小偷小摸是被允许的，哪怕是开黑车的司机也需要缴纳保护费。这无异于是对他们的挑衅。
抢匪最幸运的就在于挑选了正确的时间：那时的热情还未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只是盘踞在那不勒斯的众多组织之一。黑手党家族之间纷争斗乱不止，根本没空搭理这小蟊贼。
等到乱象平定下来，小小的旁尼珠宝店已经被白手套们忘得一干二净，原先的店铺位置替换成了一家花店，每天都会在门口摆上芬芳馥郁的郁金香。
除了受害者们的亲属，无人记得这场惨剧——包括我。
毕竟时年的我顶多才五岁，没有哪家的五岁小孩会天天观看刑事栏目，更别提那会的我还在日本，根本不可能知道远在意大利的小镇上发生过什么。
而犯下此般恶劣罪行的人，正是里卡·加图索。
如果不是在翻看马里诺的手机时发现了这张照片，我压根不会知道里卡的存在。这张照片大咧咧地和其他欠条字据共同摆在相册里，没有半点掩饰，恐怕也只是他勒索他人时收获的“供奉品”。
如此数量的珠宝通过海关或安检时必定会引起注意，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里卡才一直徘徊在那不勒斯。
他同普通混混一样酗酒、嗑·药，过着糜烂又颓废的生活，心里却一直清醒地等待着法定约束时间过去，等待着所有留有印象的黑手党们忘却。他像一头垂涎着枝头结果的恶龙，却因果实尚未成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
马里诺只知道里卡藏匿了一大箱财宝，而自己手里的照片便是拿捏对方的把柄，至于对方是哪弄来的他并不在意。他要求里卡分他五成，否则就要告发他。
如此贪婪的要求里卡自然是无法容忍的，事发前两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争执，明面上的理由是因为毒·品售价提高和减量，内层的原因则是那一箱不义之财。
即便那天清晨的我没有在巷中杀死马里诺，他恐怕也快活不了太多时日——即使是老实的农民也忍受不了悉心照料的粮实被鸟雀啄食，何况是犯下过命案的凶匪？
当然，我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马里诺、里卡以及那天的杀手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审判者。我夺走他们性命的时候不会有负罪感，也不会因为他们的罪行而感到轻松。
我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铲除阻碍我行进的绊脚石，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也许未来我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剥夺其他的生命，可能就是所谓的“无辜者”。但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不论是干掉别人，或是被别人干掉。所以即便复仇者找上门来，我也会坦然面对——但该解决还是会解决的。
马里诺是我奉行的原则首次在现实的实践，当时的我多少是有些慌乱的，而且只想着逃避，翻阅他的随身物时我其实未怎么把那张相片放在心上。
我忙着处理和掩盖痕迹，而那只拍到半张脸、甚至不知确切名讳的男人即便是情报贩子也需要耗费许多时间才能找到。但我没想到的是，对方自己送上了门来。
在地下交易网上看见私信我的里卡时，我几乎要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瞧瞧，多么可爱的人啊，在我最焦头烂额、迫切想要转移黑手党追察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
简直就像是命运女神的眷顾。
最初的我只是想让里卡成为“替罪羊”，我先是假意安排与里卡在马里诺的公寓附近见面，那周围人烟不多，监控也时灵时不灵的。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让他上到某一空层再帮我取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自然是不存在的。反复徘徊的陌生人必然会让公寓内的居民留有印象，我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但在那天晚上，我改变了想法。
马里诺大概率没有替身，或者并不具有攻击力，否则那时他完全可以用替身直接解决我，就像米斯达和宴会上的杀手一样。替身使者面对普通人时，是碾压性的存在。
他咽气前说出的“马西莫”，很有可能就是马里诺在热情组织里秘密的上级，我怀疑他也是替身使者，并且和新型毒·品有关，毕竟在此之前，我可从未见过伪装得如此精细的家伙，甚至和寻常商店里售卖的糖果别无二致。
替身都是有能力限制的，包括持续力。那袋糖果在星期五晚上化为了岩盐和海水——他能力的限制恐怕就在于此处。制品的时效性使他必定会定期制作、交付售卖方新的货物。
在往日交货的日期，该来的人却迟迟未到，他肯定会去追查原因——不论是为了营救，还是为了灭口。
事实上，马里诺并不是个多么谨慎的人，那张关键的照片甚至没有设置私密，更不可能有闲工夫藏进书页里，所以真正的操作者是我。
我利用“异度空间”趁无人时在他屋内大闹一通，精心布置好现场的道具，不需要多么缜密，只要饵料足够诱人便好。
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像是剧团长一般，由衷盼望着谱写的剧幕开演。
…………
马西莫和安洁莉卡凭借情报组得知了里卡·加图索的生平信息，照片中他攥着的那条项链被证实是旁尼珠宝店十年前失窃的“索菲亚之眼”，这个男人外表上同其他街头游民无异，就在最近还因为口角险些同马里诺打起来。
“里卡也失踪了，”安洁莉卡说，“他失踪前购买了一张前往奥地利的船票，可能是杀人后带着珠宝逃亡了。”
潜伏多年的抢匪被人发现了身份，一怒之下干掉了勒索者，听起来非常合理。
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里卡，马西莫的心中却总感觉不对劲：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顺利得像安排好的剧本一样。
“要不要向这块地盘的干部借点人手，在码头拦截搜索？”安洁莉卡问，“我记得，管控这片的是波尔波。”
“不，别去管那艘船去哪，里卡·加图索八成不在那上面，”马西莫快速按键输入文字，“这是星期五当天的监控，我们需要筛选出那两人最后的行迹。”
“马里诺·鲁索在凌晨5：00之前一直待着路口喝酒，五点的时候突然中止，变换了位置，”安洁莉卡拖动时间条，她注意到对方之后基本没有完整地出现在监控视角中过，大多是一片衣角或是些许后脑勺，“他似乎在有意识地避着监控。”
“不是他在避着监控，而是他跟踪的那个人在有意识地躲，”马西莫皱起眉头，“里卡呢？这个时间线他在哪里？”
“摄像头没有拍到，但应该也在这一片，”安洁莉卡鸟雀般敏锐地侦察筛选着画面，“你是说马里诺在跟踪里卡？”
“不一定，”马西莫说，“继续查下去，把他的路线整理出来，我们去看看。”
里卡最后在监控中出现的地点是詹姆罗商业街旁的居民区，他们带上伪装，逼问着附近的居民，不断缩小着范围。在接近某个地点时，有一户人家说出那天清晨曾经听到过男人的咒骂声和打斗声。
马西莫留在那盘问着可怜的男主人，而安洁莉卡则先一步前往了对方口中的小巷。“夜鸟飞翔”在其上方盘旋了好几圈，看清了巷内的一切细节，但怎么看都是条平平无奇的石子巷，布着苔藓和爬藤，连血迹都没有。
安洁莉卡感到无趣，她收回替身，让它跟在身边防护，亲自步入巷内察看。在她完全被砖墙的阴影包裹住时，一个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物体突然出现在她脚下，差点绊倒她。
速度极快的“夜鸟飞翔”对其发动了攻击，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安洁莉卡定了定神，用手电筒照亮了对方的真面目——那是一具尸体，他们所寻找的、马里诺新鲜的尸体！
她瞳孔骤缩，随即反应过来：如果马里诺已经死了的话，那刚刚“夜鸟飞翔”检测到的灵魂是谁的呢？
安洁莉卡想要召回替身，但已经迟了，从马里诺尸体上伸出的黑红胶质状的手握住了她的，她的双臂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迸溅的血液从断裂处涌出来。与本体对应的鸟儿也悲鸣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
她顾不上痛呼，转身想要逃离，失去翅膀的夜鸟再也无法飞翔，他们中了敌人的圈套，她必须尽快通知同伴。
但下一刻，她的右腿也失去了，保持不了平衡的少女跌倒在地，最后一眼，她终于看清了敌人的真身：一个黑红色的双肩包，张开的袋口伸出的手抓住了她的身体，不断蚕食着。
安洁莉卡绝望地大喊，“马西莫！”后彻底泯灭在世界上。
很快地，血迹、尸体、亮着屏幕的手机都消失了，小巷又恢复了阴郁又宁静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