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观 ...
-
一日，陆鸿野父子在茶室谈天。
鸿野问：“听爹说，你这几年很少回京。”
“是的。我刚刚接到调往惠江的命令。”
“子陌，难道你要一直逃避下去？我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题，让你如此畏惧京城。”
“逃避或许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正说着，清欢慌不择路闯进来，躲在子陌背后直喘气。
方扬急急追进来。
陆父责怪他：“方扬，你怎么把孩子吓成这样！”
“伯父，您——您别瞒我了。小欢的娘亲我认得，她是名扬天下的美女，也就是江停云大将军的师妹清欢。清欢，小欢，这不明摆着有关系吗？”
“真的？小欢，你爹又是谁？”陆鸿野饶有兴趣地问。
清欢沮丧地嚷：“不知！”
“应该是明君歌。”
“方、方扬，明先生修道之人，况未传婚讯，怎么会生儿育女？”
“伯伯，您真是——几个月前京城不少人亲眼看到明君歌和清欢在城楼上亲热。这事绝对不掺假。”
清欢心里急呀，差点冲出去挠人。
你说接吻勉强让人接受，这“亲热”内容也太包罗万象了。
子陌听不下去了，起身离开。
两个大人仍在八卦着莫须有的风流韵事。
清欢偷溜出门追他去。
子陌在庭中空地随意坐下，很安静地坐着。
她陪他，坐在一旁。雪无声无息落下了来。白了一头一身。他浑然不觉。她知道，见他不动，便也坐着。
忽然，有人把她搂在怀里，大叫一声：“陆子陌！”原来是琴氏。
琴氏给清欢换好干净衣裳后，给儿子一顿好骂：“今后滚得远远的，别来招小欢！一副呆样，把孩子都教傻了。赶紧换衣服去！杵在这儿干什么？”
子陌“哦”了一声，回屋换下湿衣服。雪霁后独自出门去了。
他刚走几步，脚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小欢在扯衣角。
子陌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喜欢。”清欢不假思索。
他的衣服在掌心攥成湿热的一团。
他不再问，带她前行。
他的话不多，但一见面，她就捕捉到他身上的倦意。
清欢对他抱有异常浓厚的兴趣，她不明白一个凡人为何会佩有上古神剑，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听家人谈起过他。
她最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些，只是实在无从下手，知道他一定拒绝回答。
丝竹锣鼓齐鸣。街头正上演皮影戏。
清欢爱这个，没多想就坐到了系台前的条凳上。子陌也坐下。
她在这头，他在那端。
悲欢离合就此唱响。
末了，幕后琵琶声起，饱经风霜的幕掀起一角，乐手看见清欢，愣住了，旋律来来回回都是开头一段，哑口无言。
清欢暗暗一笑，意味深长地瞟了那头的他一眼，开口替人家唱：
“红尘紫陌，黄泉碧落，前世茫茫因缘错。
芳草连天，绵绵脉脉，今生痴更与何人说。
流云千丈堪醉卧，是谁月下独酌？
起舞弄清影叹华年转眼成蹉跎。
浮生谁能一笑过，明灭楼台上灯火。
回首但见扬花纷纷泛烟波。
我有红酥手，徒夸好颜色，
当时弦上相思重按歌遍彻。
我有焦尾琴，弦断无人和。
昔人已去高楼谁与歌。
幽露如啼眼，烟花不堪剪。
当时眼底兰舟悠悠去天边。
梦魂无拘束，隔世也缠绵。
恍然独坐一帘风月闲【1】。”
后半段却不唱了。
琵琶女硌着白布说，这支《因缘劫》还有一段呀。
清欢抿嘴一笑，曾经沧海。
雨丝风片绵软席卷天地。
子陌拉起她，撑起伞：“我们走吧。”
清欢扯着他的衣角，问，歌好听不好听。
他说好听。
她很满意又很谦虚地说，后面的族长唱得比较好，我下次让他唱给你听。
族长？他没反应过来。
她立刻补充，就是明君歌那厮。
他无言，浅浅一笑。乱了她心中的日月天地。
子陌依旧抬脚其前行，却发现少了一些束缚。
回头一看，小欢站立在雨中。被他无意中拉下了。
他赶忙折回去，蹲下来擦她一头一身的水珠。
她睁大眼睛望他，惊异迷惘的表情。
子陌不懂。他说，我抱你吧。
于是他轻轻抱起她。
她的双手圈着他的脖子。
偷偷伸手触摸他的长发。
子陌，是个连发丝都温暖的人。
走不多久，来到一家医馆。
她听得他说：“夫人。”
“子陌，药已经配好了，进来换吧。”
他放下她，一起走进屋子。
大夫是一名四十许的女子，一见清欢面容又惊又喜，忍不住摸了摸头：“原来已经这么大了。”
清欢讷讷地问好，坐到一边。
子陌背对着她解开上衣。
夫人边上药边说：“这创口非常深。虽说除了绷带，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切忌奔波劳累，注意饮食休息。”
一提创口，清欢立刻联想到为她受伤的黑衣人，拔腿“咚咚咚”跑到他的正面，滴溜溜的眼珠直瞅他的伤口。
没错，是他！
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清欢不好意思，跑到门槛坐着看雨。
他处理完伤口后与夫人告别，然后领着清欢回家。
子陌要抱她走，她细声细气地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小欢真懂事。”他带着她慢慢行，“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唔，不说。”
他蹲下来，浅浅一笑：“上来吧。母亲看到会担心的。”
她只好投降。
望着他背后的雨线发愁，如果他对她温柔，自己会不会答应任何残酷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