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不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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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忽略掉自己已经嫁人且有个丈夫这件事不提，田花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度过人生最快乐的时光。自己第一次拿到了工钱，而且永安楼的人对自己都不错。
永安楼的工钱颇丰，连隔壁邻居都来打听能不能帮忙找个关系把邻居儿子也弄进去。田花只能笑笑糊弄过去。因着这事，孙母还有些生气，都是邻居帮一下怎么了？孙红红出来打圆场，小花只是个新来的厨子，又不是什么掌事的，她哪管得了这事。孙母这才收声。
孙红红背地里又同田花说，娘如今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当她说话在放屁就行。
田花依旧笑笑。她察觉得出来，孙红红挺喜欢自己，甚至有时候在讨好自己。自己和孙大郎的婚事她心里万分不愿，起初孙红红待自己好，是怕自己逃跑这彩礼钱打了水漂，如今孙红红待自己更好，是因为自己能赚钱了，更要牢牢拴住。
这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田花其实挺喜欢孙红红，至少家里还有人陪着自己。
孙家里田花唯一讨厌的，准确来说，害怕的，是孙大郎。
每个孙大郎在家的夜晚都宛如噩梦。混杂着酒气的气息和粗暴的触碰都让田花无比恐惧恶心，可她无处可逃。
田花想起来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往远了说，田花自小就是听着田母那句“当年生你差点没了命”长大的；往近了说，去年那位阿香可不就真的差点在妙仁堂送了命！
她才十四岁，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可真是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瞧着你在笑呢，怎么一眨眼又气鼓鼓了。”说话的妇人是永安楼厨房里管事的，唤作芸娘，为人随和仗义，在永安楼里人缘极好。
田花在后院里寻个地方正歇着等人，见芸娘经过打趣自己，忍俊不禁：“我才不是小孩子。”
其实芸娘小女儿与田花年纪差不多，在她眼里，田花可不就是个孩子。又知田花小小年纪便出嫁，丈夫又是个那般人物，难免对田花多了几分疼惜，心中暗骂田花的父母当真是不做人！
见田花面色不虞，芸娘担心田花初来乍到被永安楼其他人欺负，她的声音放软下来，温声细语说：“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大可来寻我，我芸娘给你做主。”
田花眼眸莹润，心中万分感激，“我知道的！”
二人聊了会天，见田花的确没什么事，芸娘才放心走了。
田花倚在栏杆上，又将昨日收到的信展开，重读了一遍。
她识字不多，故敏恪寄来的信，言语简单，画作偏多。敏恪画画还成，能看得出来这是山，那是水，中间的亭子许是怕人认不出来，特意标注清楚。
看着手里的画，汪敏恪伏案认真画画标注的模样似乎出现在眼前。
真好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果自己真能同敏恪一样出门远游就好了，比起欣赏画作，她更想亲眼见识这广阔山河。
唉，我在想什么呢？我哪有这种本事呢？
田花苦涩一笑，可下一秒，她的视线落在永安楼的栏杆上。去年此时此刻，她能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吗？她敢想吗？若是有个人跑来对自己说你以后能进永安楼，她必定哈哈大笑，然后请那人直走去妙仁堂看看脑子是不是癔症犯了。
有什么不敢想的！就要想就要想！她痴痴盯着栏杆，墨黑的眼瞳中倒映着吉祥花纹，闪烁着奇异光芒，似乎这一眼能穿越永恒，看到未来。
后门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田花心道终于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林晓秋林十五二人。
“今天忙吗？”林晓秋探着头往里头瞧，这后院没什么人，倒是前头的厨房吵吵嚷嚷。
“我的事差不多都忙完了，我出来和你们说话吧。”说着田花向外面走出来，外头两人侧身相让。永安楼后院不让外人进，但里头的人可以出来。毕竟永安楼里工人多，时常有亲友来寻人说话说事，只要外人别进去别闹事，其他的永安楼一概不管。
待田花站定，林晓秋笑道：“其实你不必着急，给敏恪回信的人那么多，一时哪收得齐，你慢慢写也来得及！”
“嗐。”田花自嘲一笑，“我认识的字又不多，写来写去也就那几句话而已，还是别难为自己了。我倒是给敏恪画了个菜谱，嗯......但愿他能看懂吧！毕竟人在外面，能吃上几口家乡菜不容易。”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晓秋。
你确定敏恪不会把厨房给炸了？林十五没开口，眉头微皱。
林晓秋则在关心菜谱，“什么菜谱啊？难不难？给我看看，说不定我也能做出来呢！”
厨房...应该...能保住的！林十五眼一闭，不过就是要打扫嘛，他从小到大已经打扫惯了。
田花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拍拍林晓秋的肩：“不难，改天找个咱俩都有空的日子我直接教你就是了。”
二人就此约定。
“欸！”田花狡黠一笑，林晓秋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果然，田花慢条斯理的开口：“万一我来找你的时候，贺大小姐也来了，你要选谁？”
这这这，怎么会有这种问题！林晓秋下意识望向林十五，林十五却抱臂坐上观，睁着眼睛一本正经道：“看我做什么，先答小花的话吧。”其实他好奇这个问题也很久了。
“咳咳。”林晓秋清清嗓子笑道：“这个，先来后到，看谁脚快吧。”
又是扑哧一声，田花忍俊不禁。好一会她才缓过来，慢悠悠笑着：“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啦。”
继续说道：“今天贺家大小姐到永安楼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和她一起出来玩，特意跑到前头去看你，结果啥也没看到！”
原来如此，林晓秋了然。贺茵最近像只放飞的鸟，哪都想去看看，终日在外头玩，来永安楼也不稀奇。遂开口问道：“没人陪着她吗？”
田花答道：“有啊，好几个婢女伺候着她呢，我听别人说外头还有几个侍卫候着，大户人家这派头就是不一样。”
林晓秋想起往日里贺茵总嫌家里呆着闷，有一次，贺茵对自己说，她想过得自由自在。
那现在呢？现在是自由自在吗？是贺茵想要的自由吗，林晓秋说不上贺茵究竟想要什么，却又直觉如今这样的日子应该也不是她想要的。
唉，人生总在自寻烦恼。
田花那张小嘴仍在说个不停，“没想到东家还亲自去迎了，厨房里的人说，我们东家和贺大公子交情不错。不过贺家大公子最近都没来了。”
“贺家大公子？”这次轮到林十五惊讶了，饶是他和贺家人都不熟，却也觉得贺元与永安楼东家李溪不像是能交好的样子。
“额......”田花沉思片刻，恍然大悟，笑着拍了拍脑袋：“不是贺茵小姐的哥哥，是旁支的大少爷。”
那应该是贺梅了。这个贺大公子啊，林晓秋尴尬一笑，他最近怎么可能来得了，人还在家卧床养伤呢。
“欸！”林十五头一歪，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看着田花笑道：“贺家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田花难得面露迷茫之色，“我也不知道。”
其实后厨里八卦闲话的人很多，田花听着也没在意，只是林晓秋向来与贺家交好，听到贺家的消息时她便下意识留心了些。
三人闲聊片刻，天色越发晚了，田花便催促着二人赶紧回家去。
林晓秋担忧问道：“那个孙红红今天晚上来接你吗？”
田花笑道：“我家小姑每天都来接我回家的，你不用担心。”
林晓秋早就知道，只是总不放心多问几次。她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包药，递给田花，叮嘱道：“这药，你收好，一次别吃太多。”
林十五瞥了一眼，想起这就是晓秋下午特意回家去取的东西，原来是药啊。
他没多在意，这是常事。林晓秋忧心田花身体，时不时给她送些调养身体的药来。
田花接过，郑重的看了一眼林晓秋，感激道：“我知道的，晓秋，谢谢你。”
送二人走了一段路，田花回到永安楼将自己剩下的工作收尾，不一会，天全黑了。夜色掩盖不住永安楼的金碧辉煌。即使熄了灯，它依旧美丽华贵，让人心向往之。
孙家离永安楼有些远，每天晚上，孙红红都不厌其烦的来接田花回家，从未落下一天。
两姑嫂挽着手在路上慢慢走着，田花忽然开口道：“红红，我教你认字吧，咱们一起认字！”
“认字？”孙红红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笑道：“学这个做什么？”
学来做什么？以后给敏恪回信时就可以多写几个字了。不，不全是这样。
田花又想起李东家，那双美丽的琥珀眼睛。她不止一次看见李溪拿着书，甚至有一次李溪还对自己说多读些书总没坏处。
嗯，田花学着李溪说话的腔调，“总没坏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教导别人也是教自己最好的方式。若真教会了孙红红认字，那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了。
孙红红想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或许她只是如惯常一样符合自己，可那又怎样？田花的心情变得畅快起来。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
田花泡了壶孙大郎往日喝惯的茶，将林晓秋给自己的药撒了些进去，她冷冷瞧着粉末在随着茶水漩涡慢慢旋转，直至与茶水彻底融为一体。
晓秋说，这药服下后就不必担忧生育之苦了，只是有损身体。
自己当然是不会喝的，再说了，晓秋也不会让自己吃这种伤身的药。
孙大郎推开房门，田花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写字，连头没抬一下。
呵，臭婆娘，也不知神气个什么劲，嫁进来我老孙家这么久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若不是看在她挺能干活的份上，早该打个半死卖掉。搭上了永安楼又怎么样，这些钱不还是得归我孙大郎。
“哼。”男人挖挖耳朵，得意一笑，将壶中茶水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不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