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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雍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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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沉默好了长一会儿。
毕竟,自己是韩国的公子。
与周游列国的某些名士“则明主而侍奉”的观念不同,韩非更倾向于把根牢牢扎在自己的国度。
想到这,韩非“咻”地一下站了起来,回头礼貌赔笑道:“还请秦王殿下莫与韩某开这种玩笑。”
见韩非如此警惕,嬴政也只得作罢,并不强求。
“这间房屋,是寡人专门为先生准备的。除了那架子高了一点,先生觉得还有没有地方需要改动的?”
“专门为我准备的?”韩非不解问道。
这屋子里的奢华与外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弄得韩非内心很是疑虑,不知道这秦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嬴政淡笑着,点了点头。
秦王确实有心!
比起自家韩王一见自己就翻眼皮的厌恶神情,韩非突然有一些小小的激动。
“多谢秦王!”韩非笑着,赶紧拜道。
“既然如此,那先生便在此处好生歇下吧。”嬴政笑了笑,嘱咐道,“寡人给先生五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要不要为我大秦效力。”
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掉。
为秦国效力?怎么可能?
韩非眉眼深处满是不屑。
嬴政好像看出了韩非的心思,道:“五天后,先生若是想明白了,那么寡人再送先生一个惊喜。”
惊喜?
以前同韩王说话,君主的心意懂也要装作不懂,再来小心地诱导劝慰。如今同秦王谈话,韩非压根就摸不清对方的套路。
“什么惊喜?”韩非开口问道。
“到时候先生自然会知道的。”嬴政神秘一笑,大步走出寝宫,“一面是韩国的杀头之罪,一面是我大秦的优厚之待。韩弱而秦强,先生是个明白人,寡人相信先生自然会权衡其中的利弊。”
这是在用韩国的安危威胁自己么?
秦王现在摆明了就是要把自己从韩国撬过去。早时听闻秦王嬴政性情暴戾,对生杀予夺早已漠然。如果这次不从,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韩非想追上嬴政的背影,再次把话谈清楚,却被一旁的侍女拦下。
“近几日还请韩公子好好地在这寝宫里歇下,若公子提前想好了,可以唤阿紫代为传达。”
“好。”
望着秦王越来越远的背影,韩非只好点头。
韩非落寞地转身回到了这间寝宫,朝着柔软的大床躺了下去。说白了就是换个舒服的地方软禁呗,还是哪也不能去。
有一说一,这待遇条件和韩国比起来,好像确实不错。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自己身是韩国人,死是韩国鬼。
归秦这事,这辈子都不可能。
可是,若是秦王正好以自己的不敬为理由,兴兵攻韩,又该如何是好呢?韩非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
这处地方十分幽静,除了几处鸟鸣,几乎听不到任何闲杂的声音。除了前来送饭的仆人,以及过来换新架子的工匠,也再无人打扰。
无事可做,韩非便拿起了架上的其他书,翻阅了起来,试图寻找一些头绪。
【傍晚书房】
虽是一国之君,可是目前嬴政手里的权力并不是很大。
外政主要由仲父吕不韦把持,今日赵太后更是封了个长信侯嫪毐,在朝堂上又树立了一派。内宫之中,本有三位太后,如今已经死了一位韩系的夏太后,还剩一位楚系的华阳太后,当然这两位都是自己祖母级别的人物。最后一位太后便是自己的生母——赵系的赵太后。
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内宫之中波涛汹涌。
嬴政牢牢记得韩非的话,君王立世有四要,夺势居首。
“韩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嬴政奏折看累了,转头问向一旁的阿紫。
“回王上,先生许是还没有想好,未曾予以答复。”阿紫回复道。
“也罢,这几日你派多些人,帮寡人好好照料着这位韩公子,不可怠慢。”
半刻钟不到。
嬴政放下笔,望了望窗外的斜阳,估摸了一会时辰,突然眼中闪过一阵阴戾,“走,召集禁军,前往雍和宫。”
雍和宫是太后的住所,临近郊外,离秦宫主殿并不近。
“天色不早了,王上怎么突然出宫?”阿紫不解,却也赶紧掌灯。
“去捉奸。”
嬴政嘴角一勾,眼角掠过一丝疯狂。
日落,雍和宫内点上了几支红烛,依旧昏暗。轻盈的幔帐之间,两个身影朦朦胧胧地交合在一起,在幽暗烛火的衬托下,似乎别有一番情调。
雍和宫外,嬴政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到。
“王上,太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外边的侍女眼见拦不住嬴政,只好大声劝道,好给屋里的两人报信。
嬴政忽地目光一沉,直接出手,一巴掌便将那位侍女扇倒在地上。
“都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去伺候太后?”
刚才那位报信的侍女只得捂着淌血的嘴角,赶紧匍匐至嬴政脚边认罪。见到那位宫女的惨状,其他的宫人们只得屏住呼吸,便不敢再做出任何举动。
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屋里的赵太后赶紧穿好衣服,一旁的嫪毐赶紧捧着衣物和鞋子,从后窗翻走。慌乱之间,杀气腾腾的嬴政便一脚踏入了这雍和宫之中。
下一秒,原本昏暗的殿内瞬间被烛光照得亮堂堂。
赵太后连忙装作刚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皮。
“哀家这好好地睡着,这灯怎么都亮了?”
场上没有一人敢应太后的话。
赵太后正要起身掀帘,不料帘子直接被嬴政掀起。望着嬴政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赵太后连忙开口:“是政儿啊,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嬴政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看面前那张凌乱不堪的床。
赵太后看了看自己乱乱的床铺,赶紧用微笑掩饰慌张:“是母后刚刚做了噩梦,梦魇之中才把这铺子弄得一团糟。”
周围的禁军搜遍了整个寝殿,发现并无其他人。于是赶紧过来向嬴政汇报。
逃掉了?
嬴政拿起母后的被子,放鼻前一闻,霎间心生厌恶。除了太后的体香,被子上还有一股男人的汗臭味。
如今被宫外的那个宫女一搅和,那奸夫早已逃跑了。
嬴政只好强压下眼中的阴鸷,笑着看向自己大汗淋漓,双颊还泛着霞红的母后。
“听华阳娘娘说,母后这几日常常睡不好,让寡人有空时过来好好地侍奉母亲。如今寡人看来,母后面色红、气血饱满,并不像是睡不好的样子。”
祸水东引。
嬴政心中清楚,嫪毐与自己的母后背地里有一腿。此番引出华阳太后,意在让赵楚两系势力相争。
“华阳娘娘说的?”赵太后惊讶。
“既然母后这里没有什么事,那寡人便先走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嬴政别过头,只道了声别,便甩袖离去。
才出雍和宫,少年秦王背过群臣。
肩上负担沉重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的加冠之礼了,不知母后和长信侯这边又会有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