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接单中（悬疑）》石中梧

50、你有新的订单四

　　火灾中心现场，消防大队的人正在调查事故发生原因。

　　现在已经确定，7楼四个住户厨房，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爆炸，暂时无法确定起火点。

　　消防队长陈朔此时站在7楼4号的厨房，清理现场时，消防人员在这里发现一名女性遗体。这是唯一一位，在厨房死亡的受害者，推测晨起做早饭，厨房突发爆炸或火灾，导致死亡。

　　但是这个现场有点奇怪，消防队长陈朔眉头凝成疙瘩。

　　厨房墙面被烧得焦黑，橱柜全部烧毁，只剩下一些金属框架。灶台有一个小坑，燃气灶剧烈变形，旁边还有不少被烧焦的杂物。

　　但是这个厨房连接饭厅，饭厅桌子是大理石，没有桌布，其他易燃物不多，火势是如何从厨房经过饭厅蔓延到外面？

　　“队长，你过来一下。”趴在灶台下检查的队员大喊。

　　陈朔立刻过去，蹲下，只见队员长方形变形金属壳，连着一些烧焦的金属元件。他拿起开，仔细辨认，喃喃道：“不像厨房的东西。”

　　还有这个，队员捏着一个发黑的小圆环。陈朔将上一个东西装进证物袋，才接过队员手中的小圆环：“这是？天然器软管上的不锈钢喉箍。”

　　“对，但是你看这。”队员指着喉箍上的螺丝孔。

　　陈朔眯着眼，发现螺丝孔整齐，没有爆炸崩裂或高温烤断的痕迹，非常不合理。

　　“周围有发现喉箍的螺丝吗？”陈朔问。

　　队员摇头：“周围烧得差不多，基本没什么东西了。”

　　“软管也烧完了？”陈朔继续问。

　　“嗯，干干净净，连金属连接头上都没有残余。”

　　陈朔神色凝重，看向队员：“你怎么想？”

　　“队长，这次爆炸火灾可能不是意外。”队员郑重回道。

　　陈朔站起身，缓缓开口：“真巧，我也这么想。”他扫视一圈，顿了顿，吩咐道：“将厨房周围所有残余物取样，带回队里化验。”

　　柳映荻盯着眼前的小猫，大概能猜到蒲赫为什么会出现在火灾现场。她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蒲赫伤情如何。

　　消防队那边还在调查事故原因，还不确定这件案子会不会转到刑警队来调查。柳映荻心中盘算，要不要联系一下宴然，问问情况。

　　早上发现蒲赫受伤，柳映荻让同事联系宴然，告知情况。现在自己突然打电话给宴然，上次在宠物基地撒的谎，就暴露了。

　　柳映荻握住手机，拇指在边缘摩挲。

　　手机屏幕突然跳动，一串陌生号码在上面闪烁。柳映荻定了定神，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柳队长吗？”

　　“是，您哪位？”

　　“我是宴然，蒲赫的朋友。”蒲赫的手机在羽绒服口袋里，但没电关机了。还好他记得柳映荻电话号码，简单在手机上打出要沟通的内容，便将打电话沟通的事交给宴然。

　　柳映荻听宴然的语气平静，估计不是坏消息：“蒲赫情况怎么样？”

　　“他已经醒了，但是气管和肺受伤，现在不能说话。”

　　柳映荻想，这个男人真是多灾多难。她对那边说：“请他好好休养。”

　　宴然看着蒲赫说道：“放心，我会看好蒲赫。”

　　听两人一直寒暄，蒲赫抬眼，盯着宴然，催促他说正事。

　　宴然清清嗓子：“柳队长，打这通电话，是有重要的事要面谈，您有空来医院一趟吗？”

　　今天的事还没结果，柳映荻处于待命状态，暂时不好离开警局：“抱歉，我暂时走不开，方便在电话里说吗？”

　　病房里挤满病人和家属，宴然对蒲赫使了个眼神，走出病房，找到一个僻静处说：“柳队长，如果您走不开，派其他警官来也可以。蒲赫要谈的事，和今天的火灾有关，他觉得这次的事，可能不是意外。”

　　柳映荻精神一振，接连发问：“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是他有什么发现？或者目击到什么特殊情况？”

　　“柳队长，蒲赫现在嗓子不能发声，病房里人来人往，为了不泄漏信息，引起恐慌，他只简单说了结论。具体的情况，麻烦您派个人过来，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面谈。”

　　爆炸火灾发生在领导视察地点附近，本身就很敏感。现在一切还在调查中，如果确定不是意外事故，再和领导扯上关系，确实不适合在电话里谈。

　　想到这，柳映荻说：“让蒲赫好好养伤，我会给上面打报告，尽快联系你们。”

　　宴然回到病房，在蒲赫面前站定沉思。

　　蒲赫眼神落在宴然身上，见他发愣，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口型说：“怎么了？沟通不顺利？”

　　“顺利，她说会尽快安排面谈。但是，她的声音有点耳熟，我在哪听过？”宴然在记忆中反复搜寻。

　　蒲赫拿过手机，打字：“你们在毛爪爪宠物基地见过。”

　　“啊，那个自称是于晨骅朋友的女人！”

　　蒲赫点头。

　　宴然豁然开朗：“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奇怪！”柳映荻那天离开后，宴然还给蒲赫打了电话，吐槽基地来了个奇怪的女人。当时他以为这个女人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毕竟谨慎，但是当时蒲赫听后什么都没说。

　　宴然盯着蒲赫问：“你是不是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是她？”

　　蒲赫继续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蒲赫和上次一样，什么都没说。如果告诉宴然柳映荻是刑警队长，还来宠物基地打听自己，他一定会追问缘由，有些事，蒲赫不能告诉宴然。

　　蓉城这起火灾，7人死亡，13人受伤。又正好发生在领导巡视过程中，自然受到高度重视。尤其当消防队将事故定为人为原因上报，省内公安厅直接成立了专案组。

　　专案组由省公安厅督办，市公安局局长挂帅，抽调各个分局精英组成，柳映荻、司文灿和久酒都被抽去专案组。

　　其实司文灿和久酒在专案组还没成立时，就被抽走帮忙。司文灿忙着验尸，久酒则被叫去排查火灾周围五公里的监控。

　　市公安局的法医检验中心有五个解剖室，七个解剖台，正好满足这次尸体检验数量。

　　司文灿分到了一具女性尸体，整个人呈拳斗姿势，从体表伤痕来看，她应该离火灾爆炸中心现场很近，。

　　死者身上的衣物大部分碳化，只剩一些零星碎片。她身体头颈、面部、右上肢、右下肢与躯干前皮肤属于III度烧伤的焦痂性烧伤，即皮肤全层包括皮下脂肪、肌肉都被烧伤。那一部分皮肤已经黄炭化，质韧似皮革，透过焦痂可见粗大血管网。（注1）

　　她身体躯干后、双臀、会阴及双足，则为深II度烧伤，皮肤组织通透性增强，不少血液外渗，真皮层分离。（注2）

　　掰开死者口腔，司文灿通过牙齿磨损度判断，该死者年龄区间为45-60岁。

　　口鼻部有轻微烟灰，司文灿用指尖搓了搓。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是解剖后才能下结论。

　　司文灿检查得非常细致，整个过程花接近三小时。等他开始缝合时，其他法医已经完成工作。

　　一位年龄较大，两鬓斑白的法医走过来，站在一旁观看，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围了上来。司文灿工作专注，心无旁骛，完全没察觉周围的变化。缝合针快速在皮肉上穿梭，针脚细密，伤口整齐。

　　“缝合术技术不错！”老法医突然开口夸赞，司文灿这才注意到其他人已经完成工作，身边还有人旁观。

　　司文灿不认识这位老法医，只是礼貌微笑回应。

　　结束工作后，这件案子专案组已经成立，几位法医被叫到会议室，向专案组汇报验尸结果。司文灿一进去，就看到柳映荻坐在里面。双方眼神对上，点了点头。

　　这次专案组组长由市局刑侦大队队长汤立霄，柳映荻任副组长。

　　“这次案情影响重大，为了尽快破案，平息恐慌，以安民心，辛苦各位法医连轴工作。”汤立霄讲了开场话，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将话题转到案情：“麻烦各位汇报一下验尸结果。”

　　老法医先站起来陈述验尸结果：“我的受害者身上有烧伤，伴有生活反应，血液中HbCO碳氧血红蛋白含量超50%，系急性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老法医检验的尸体符合火灾事故常见死亡特征，没有特别发现，也没有疑点。

　　其他法医陆续汇报结果，他们所验尸体，结论与老法医的没有太大区别。基本都是因火灾，或中毒或窒息，或烧伤导致低血容量性休克而亡。而且各位所处位置以及体位，很难与火灾起因扯上关系。

　　听了前六位法医的报告，汤立霄神色严肃。从消防队传来的消息，该事故属于人为。但由于7楼因天然气引起的连续爆炸，他们一时无法确定中心起火点在哪。如果这些受害人尸检无明显异常，很难帮助消防队确定到底哪里才是第一起火点。

　　汤立霄看向最后那位年轻斯文的法医，期待对方能有新发现。

　　司文灿从容站起身，推了推眼镜，娓娓道来：“我的受害人，口腔黏膜及牙龈处有挫伤出血，鼻腔少量烟灰，无热作用呼吸道综合症。血液中HbCO含量为及8%，皮肤烧伤无生活反应。”（注3）

　　随着司文灿叙述，其他法医开始交头接耳，讨论死因。警察们则纷纷意识到这位死者的不寻常，很可能是本案关键的突破口。

　　一大段法医学论据阐述完毕，司文灿给出结论：“经解剖勘验，综合推定，该死者系被捂压口鼻，因阻塞呼吸窒息缺氧而亡。”

　　注1、注2、注3：文中法医知识参考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的《法医学》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