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接单中（悬疑）》石中梧

28、你有新的订单二

　　柳映荻和齐宇对视一眼，邓征杰冥顽不灵，看来不用扎实的证据将他摁死，他是绝对不会开口。

　　柳映荻双手交握，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如闲话家常一般问道：“你在蓉城，有个堂妹叫邓牧遥？”

　　“是啊！”这点邓征杰承认得很爽快。

　　“听说她在城市之心有套房子，你经常过去？”

　　“她经常出差，我帮她照看房子。亲戚之间，互相帮忙，有什么问题吗？”邓征杰吊儿郎当地回道。

　　“7月份，准确来说，7月13号，你去了吗？”

　　听到这个日期，邓征杰的眼皮跳了跳，他缓慢答道：“这么久的事，不记得了。”

　　柳映荻笑容和煦地看着邓征杰，话对着齐宇说：“调个监控给邓先生看看，也许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齐宇从电脑上调出监控，放在邓征杰面前。

　　监控里是一个女人走进电梯，主动跟钱万斋打招呼。两人到17楼出电梯不久，谭波就带着一个男孩，走进电梯，同样停在17楼。

　　下一段视频，时间显示是晚上，谭波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电梯。不一会儿，谭波在17楼逗留20分钟后，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提着行李箱离开。回来时，明显感觉箱子变沉重了。

　　邓征杰面无表情地看完：“这里面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人不是你吗？”柳映荻指着女人说道，又指着戴帽子的男人说道：“这个也是你吧！”

　　“你们警察硬要栽赃人，能不能按事实基础来？”邓征杰冷笑道：“我一纯爷们，能被你们安一娘们身上。”

　　柳映荻松开交握的手，拿起笔开始转，不紧不慢地问：“你知道人脸识别技术吗？”

　　审讯室外，局长包超、扫黄队长洪景，包括其他科室的人，都在围观这场审讯。

　　大家都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丧心病狂的犯人，到底有多变态。

　　开头一轮，大家见识到这位犯人油盐不进的一面。硬骨头，不好啃。

　　现在注意到柳映荻这个动作，警员们都笑了。

　　“柳队又要编故事了。”陆峰笑道。

　　“你虽然进来一段时间，没见识过柳队忽悠人吧！好好见识一下。”一位警员搂着久酒，将人推到前面。

　　局长包超咳嗽一声，众人安静，继续观望。

　　人脸识别技术在全社会普及，邓征杰当然知道。“你别给我说，这女的脸包完了，还能人脸识别出来。”

　　“当然不能。”

　　邓征杰一噎，不明白眼前这个女警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安厅最近开发了一项新技术，当然，你们普通人不可能了解。这项技术基于人脸识别原理，对人体动作姿态进行识别。再结合人的躯干、头部、肢体数据，根据贝蒂隆11测量标准，对个体识别的精准度极高。简而言之，只要有你的动态视频，这项技术能自动识别人体轮廓，定位25个关键骨骼点，最后确认身份。”

　　柳映荻停顿片刻，继续说道：“相信在你进审讯室前，我的同事带你经过一个门，上面已经实时采集你数据比对，确认视频里的一男一女都是你。”

　　警员们笑道：“我看柳队编得像模像样，金属探测门第一次变得这么高大上。”

　　事以至此，邓征杰不装了：“是我，那又如何？喜欢穿女装，也违法吗？”

　　“个人爱好，不违法。不过，你能告诉我，那天谭波来你家干什么？和他一起来的男孩去哪了？”

　　邓征杰抬头，盯着柳映荻，露出森然一笑：“警官，这个时候不做推理了？依靠经验，你们也能猜到吧！”

　　柳映荻记得这个男孩子还活着，洪景已经将他解救出来，并安排了新生活。既然男孩没事，为什么邓征杰要将他放在行李箱里？

　　似看出柳映荻的想法，邓征杰突然大发慈悲地解释：“那小孩被我折腾得有点惨，走不动路，放进行李箱好带走。”

　　齐宇露出嫌恶的表情。

　　在审讯室外的警察们，具露出愤恨的表情。

　　局长包超面沉似水，他评价道：“小柳的审讯没那么容易完成，这个邓征杰心理素质极佳，也很狡猾。现在他承认的事，都不能联系到杀人案上。他在对警察营造一种错觉，让警察以为审讯有效，接近真相。”

　　洪景赞同包超的观点：“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成熟的罪犯，他描述时避重就轻，试图淡化自己的罪行。不过，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最后一句，洪景说得笃定，自然因为警方在受害人身上发现了他的DNA。一般犯人，在警方亮出这样的证据，十有八九都会认罪。洪景不认为，邓征杰有何辩驳的理由，嘴硬到底。

　　旁边的包超，没有接话，他的心里没有那么乐观。两轮较量可以看到，邓征杰与以往的罪犯都不一样。他可能具有高功能反社会人格，情绪思维控制力极佳，心理素质过硬，还具备一定反侦察能力。

　　这次如果不是彭雪带来的线索，警察根本找不到他，更不要说抓住他。

　　关于邓征杰的审讯，包超本意等证据调查准备充分，至少等葛辉那边出结果了，才开始。

　　但是这件案子性质太恶劣，上面一直催促尽快侦破结案。专案组的警员们，压力很大，为这个案子忙了很久，嫌疑人落网，心里憋的那股火气，都极力要求早点审讯。

　　警员们认为，就是要趁邓征杰虚弱疲乏时，瓦解他的心理防线。为了不打击警员们积极性，包超勉强同意。

　　成功恶心到警察，邓征杰笑得很放肆：“警官，我不过是□□，又没出人命，不是重刑犯，是不是应该将我解开？”邓征杰动了动手腕的手铐和脚下的镣铐。

　　金属铁链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哗哗作响，每一下都扰乱人的心绪。

　　“携带枪支，打伤警员，怎么不算重刑犯？”齐宇刺了一句。

　　邓征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审讯到现在，邓征杰一点没有配合警方的意愿。

　　柳映荻早知道他不好审，心中也不急躁，继续按节奏来。

　　她偏头，看了一眼邓征杰的左耳：“你耳朵怎么受伤的？”

　　邓征杰左耳耳廓上部，有个缺口。

　　邓征杰心中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面上不显，暧昧一笑：“床上情趣，不小心玩过了，留下一个，”声音顿了顿，“爱的印记……”

　　齐宇知道是怎么回事，看邓征杰还在信口雌黄，心中恨得牙痒痒。

　　柳映荻低笑着重复：“爱的印记？那想必很深刻。方便告诉我，她是谁吗？”

　　邓征杰正想胡诌一个人，又听柳映荻说：“你别告诉我不记得了。看你耳朵的状态，这伤不过月余。这么短时间，就把人家忘了？也别想随便编一个人搪塞我们，你所说的每句话，警察都要核实调查。”

　　此刻，邓征杰明白，那晚处理的小丫头，做得太粗糙。当时他只是将人躯干头颅四肢分割，便匆匆掩埋，没有仔细检查是否有什么证据遗落在尸体上。

　　当时，那个死丫头狠狠咬了他的耳朵，当时他只以为耳朵破了。一怒之下将人弄死后，简单处理便埋了。之后他又被邓牧遥叫走，没将耳朵的伤放心上。

　　也不怪邓征杰粗心大意，森林公园的埋尸点已经好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他料想死丫头的身体一辈子也不会重见天日，身上就算有点自己的什么，根本不是事。

　　这种盲目自信，让邓征杰在警察那留下破绽。

　　然而，即使处于这种不利局面，邓征杰不会轻易认输。

　　“不过月余？”邓征杰顶了顶腮帮子：“我玩过的女人太多，记性也不好，真的记不清她是谁。”

　　齐宇拿出一张照片，放在邓征杰面前。

　　照片是做完尸检的小女孩，脸上一些皮肤残缺，身上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灰白，脖颈身上带着缝合的纹路。这张照片，普通人看了会极度不适。

　　“她，你认识吗？”柳映荻盯着邓征杰询问。

　　邓征杰面无表情仔细端详片刻，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回视柳映荻的眼睛，答道：“哦，就是她，咬了我的耳朵。”

　　审讯室外的警察，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审讯室内，柳映荻惊讶地挑起眉头，追问：“刚刚不是说不记得是谁？这样一张照片，竟然能让你想起是她咬了你？”

　　“有些东西不是忘记了，只是被埋在记忆深处。她是个美人胚子，可能这张脸触发了我的记忆。”

　　齐宇在旁边咋舌，心想这人真是变态，这样一张破碎的脸，还能触发他的记忆？

　　“你能告诉我们，她是怎么死的？”

　　警察们以为，案件有了突破口。哪只邓征杰双手一摊，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警察该查的吗？”

　　“你少装蒜，”齐宇大吼，“刚刚，你承认耳朵是被女孩咬伤。根据她的胃内容物消化时间，你的皮肤组织完好的在她胃里。这说明，她咬你没几分钟后便去世，你还说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她咬了我后，我要包扎伤口，便直接离开，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警官，你们该好好查查，到底谁干的？”邓征杰看着柳映荻，一字一句地说，眼中泛着奇异的光彩。

　　邓征杰的话，柳映荻一个字也不信。但他给的解释，不是没有可能性。如果拿不到他亲口承认的口供，到庭审阶段，薄弱的证据链会成为律师攻击的点，虽不至于让他逃脱罪责，也有可能影响判罚。

　　不只小女孩的案件，碎尸案中其他受害人，现阶段的证据，与邓征杰产生联系是非常薄弱的。如果邓征杰一直不松口，要证明其他案件也是他做的，很难。

　　只是，柳映荻没想到，将DNA证据摆在对方面前，对方依旧打算狡辩到底。

　　她深吸一口气，对齐宇打了个手势，对方立刻将桌上的东西收干净，拿出另一个文件夹，将一张张照片，平铺在邓征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