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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今月曾经照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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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府正厅客席上此刻正端坐着一位雍容的妇人,嘴角挂着慈祥的微笑。
想必就是镇国公夫人了。
只是花白的发丝,与眼中的疲惫暴露了她的焦虑。
李蔚霖前脚刚迈进正厅,诰命夫人就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
如此尊贵的人,似乎只带了一名侍女,穿着也不像李蔚霖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诰命夫人公服,较为休闲随意。
由此可见,大概率是来得比较急。
“见过瑾王殿下。”镇国公夫人行了个万福。
“国公夫人请起。”萧隐态度谦和有礼。
李蔚霖规矩地行了个跪拜礼:“国公夫人。”
“这便是蔚霖吧,”国公夫人忙将他扶起,“几年不见,竟愈发俊朗了。”
“国公夫人谬赞了。”李蔚霖笑道。
“你实在太客气了些,应该称我一声表嫂才是。”
李蔚霖也没拘谨,听话地唤了声:“表嫂。”
国公夫人亲切地笑道:“之前听说蔚霖行事荒唐,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外人谣传。李家出了位如此出息的公子,姑母定是十分欣喜。”
李蔚霖保持着乖巧的微笑却并不打算接话。
这位国公夫人看到他在瑾王府竟然一点也不意外,明显是有预谋的。
“国公夫人别这样拘着了,坐吧。”
对方还想说话,被萧隐相当及时地打断了。
三人落座,国公夫人迟疑着想开口,萧隐立刻对旁边的下人道:“来人,给国公夫人看茶。”
两次技能被打断,国公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等上了茶,萧隐才不紧不慢地问:“国公夫人来府中所为何事啊?”
“这个……”对方稍显犹豫,目光闪躲不敢直视萧隐的眼睛,“听说瑾王殿下同蔚霖刚被皇后娘娘招进宫去……”
“确有此事,”萧隐说道,“国公夫人来此,原来是和母后有关?”
“……倒也不是,自然是想来看看蔚霖的。”国公夫人明显不太会撒谎,脸色都白了。
“哦?来看蔚霖的?”萧隐竟笑了,“我也是临时起意,才想着带蔚霖回府叙旧。没成想我们刚到没多久,国公夫人便大驾光临,想来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国公夫人的表情已经难看到家了。
李蔚霖想着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朗了,就不打算继续拐弯抹角:
“表婶是为了二公子的事情来的吧?”
或许是的确不善于应对这种话里带刺的交谈,听到他将话挑明,镇国公夫人的脸色竟有几分缓和。
“既然蔚霖问了,我便也实话实说,的确如此。”
国公夫人低下头叹了口气,思考片刻抬起头时,眼眶竟有些泛红:“蔚霖啊……你弟弟的事情,听说了吧?”
李蔚霖直言不讳:“听说了。”
“听说便好,”国公夫人掏出手帕擦眼泪,“好在皇后娘娘打算在千秋节大赦天下,倒也算有了些盼头。”
李蔚霖搀扶着对方坐下,同时偷瞄萧隐,那人面无表情,但眼睛却充满审视,着实冰冷。
“国公夫人,您可知这大赦天下是需要代价的。”萧隐缓缓说道。
国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这……我也是清楚的。”
“镇国公也同意?”
听到萧隐的问题,国公夫人明显一怔,短暂的迟疑暴露了她的企图。
“同意……”对方选择说谎。
李蔚霖作为本场谈话的白脸,始终保持着微笑:“表嫂,无论大赦天下需要怎样的代价,都没办法还二公子一个清白。我认为与其走皇后娘娘给的捷径,还不如再努力一下,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清白?”国公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哪怕刑部真的按照律法审理,你弟弟的污名也是甩不掉了。”
“您不要这么说,我和瑾王殿下已经想到了办法,正准备着手试一试。”李蔚霖继续努力劝道。
然而对方却依然不领情,甚至还有几分不悦。
“什么办法,这半年,国公可没少想办法,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斗是没有好下场的。”
李蔚霖有些心惊,想来这半年的担惊受怕,毕竟是做母亲的,自然不希望儿子继续受苦。
“或许还有办法,您先别绝望。我和殿下……”
没想到话未说完,就被国公夫人打断了:“不必劝了,我也是想开了。”
说罢,对方竟又站起来,然而令李蔚霖大惊失色的是,这位身份尊贵的国公夫人竟朝他倏地跪了下去。
“蔚霖,权当表嫂求你,救救你弟弟吧!”
李蔚霖怔仲无措,竟忘记作出反应,他头皮发麻,等清醒过来也觉得茫然。
“表嫂,您快快请起!”
他仓皇失措,声音都变了,然而对方拗住了劲,好像他不同意就不起,他又不敢用力,只得也无奈地跪下。
“国公夫人,”
此刻,萧隐冰冷的声音忽低传来。
“您如此做,让蔚霖情何以堪?”
“殿下……”
萧隐缓缓走近,李蔚霖抬起头,注视着那个居高临下的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令他呼吸困难。
连他都是这样的感受,更何况是国公夫人。
“是母后怂恿您来的,对吗?”萧隐的口吻已经相当不给面子了,“镇国公知道此事吗?还请如实回答。”
国公夫人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颗夜明珠,也不是让你们去寻那龙鳞凤尾。”
在侍女的搀扶下,她站起身,很是阴沉地望着李蔚霖,说:“我知道蔚霖现在升任正三品,又是瑾王殿下的好友地位尊崇,自然不会管我们这国公府的破事。”
李蔚霖也急了,这个表嫂简直不可理喻。
“国公夫人您这话说错了,”他终于把那面对亲戚时的笑容收了起来,“瑾王殿下奔走了几个月,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这您是知道的。而且我们也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像您想的视若无睹。”
“蔚霖,不必说了,”萧隐沉声说,“您既然信不过我和蔚霖,那二公子的事情我也不再管了。”
国公夫人激将法没用好,现在却慌了:“瑾王殿下,我说错话了!您不要介怀!”
对方激动得倏地起身,眼泪簌簌而下。
然而萧隐却熟视无睹:“来人,送客。”
李蔚霖还蒙圈中,就收到了萧隐的眼神示意,他立刻心领神会,即便不忍,却还是跟着萧隐离开了正厅。
身后传来了国公夫人的呼喊,李蔚霖刚想转头,就听到萧隐提醒道:“你若不忍接受了她的请求,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说得好。
李蔚霖顿时清醒了。
但是国公夫人的到来也引发了他的好奇,毕竟最后一步,扶桑使节的部分才是其中的重点。
他可不信中宫皇后,如此尊崇的人会为了一颗夜明珠如此大费周章,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扶桑使节那边。
回到亭子里时,太阳已经落山,下弦月挂在天空,繁星满天,令人心旷神怡。
“在想什么?”萧隐忽然问。
“我突然想起一句诗。”
“哦?”萧隐有了些好奇,“什么诗?”
李蔚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萧隐那张严肃的脸上,突然有了一抹笑意。
“李白的诗,真好啊。”
萧隐拿起酒杯斟了两杯酒,边斟边问:“为什么忽然想起这首诗来?”
“我在想自己曾经的工作,”李蔚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垂目看着杯中的酒面,那一层层的涟漪就好像他起伏的思绪,“你知道我的工作和现在的有点类似,也是和世界各地的人做生意。”
“讲过一些。”萧隐说。
“我也和未来的扶桑人做过生意。”
萧隐微微一笑:“你想和那些使节接触一下,对吗?”
李蔚霖铺垫了那么多,却被萧隐无情的揭穿,不过他没有感到尴尬,反倒笑了出来。
“殿下明鉴。”李蔚霖夸张地抱拳。
“接触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以公家身份会见,只知道对方到底想用夜明珠换些什么便好。”
“你觉得,皇后是真想要夜明珠吗?”
萧隐闻言,虽然唇角带着微笑,可眸子里却闪过一抹冰冷的光:“想要。”
李蔚霖很惊讶:“真的?”
“更想要我们死。”
李蔚霖灌下那杯酒,说:“呵呵,这才对嘛……”
萧隐顿了顿,说:“不过,你要想好,国公夫人在我们这里碰了铁板,应当是不会妥协的。”
李蔚霖耸耸肩:“当然了,还有老太太呢。她心软一哭,我都差点扛不住,更何况老太太。”
谁知萧隐竟笑了:“那倒是不一定,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或许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李蔚霖抿了抿嘴:“又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