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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千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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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开之后叶书桉又等了会,帮忙把剩下两样东西拿了进去,虽然这个行为得到了李温月和周洲衍的一致鄙视,但叶书桉仍是保持一个想法,她做什么都是凭自己的心情,她乐意做是因为做了自己会舒心,不乐意做也是因为自己不舒服,更何况她现在与许槐清的所有交集都是出于拯救自己生命这一个目的,仅此而已。
把剩下那几样东西拿进去之后,叶书桉掏出手机给付美心发信息,边发边随口冲李温月问了句,“你给了多少钱?”
李温月露出个好看的微笑,偏头往一旁的周洲衍肩上靠了靠,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叶书桉点点头,“还不错。”
一千块,也不少了。
李温月奇怪地挑挑眉,“我还以为你要开始谴责了呢?”
叶书桉认真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做。”
原本默不作声了一晚上的周洲衍听了她这话忽地嗤笑一声,皱着眉用手背推开身边的李温月,冷着脸盯着叶书桉,“你用不着和他划一起吧?”
叶书桉知道周洲衍一直对她有点怨气,但她很难理解这怨气的来源,只觉得平添烦躁,没应声捞起外套,“我要回去了。”
杨沫喻和李温月都没说什么,这周洲衍却炸了,攥着电子烟走到叶书桉面前,对着她撒气般地说这些莫名其妙诋毁许槐清的话,电子烟里的葡萄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周围,缠绕着。
她不喜欢烟味,甚至于即使是水果味较重的电子烟的味道都不太能忍受,更何况现在包厢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烟雾缭绕的熏得她头晕,刚压下去的烦躁感在周洲衍喋喋不休的时候噌噌地往上冒。
叶书桉用力拉上衣服拉链,转身微微抬头看向周洲衍,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电子烟,握在手中,直直指向他,面无表情地警告,“周洲衍你最近话有点多了。”
叶书桉都不知道今天晚上睡着之后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这个周洲衍又跟个疯狗一样,她清楚周洲衍是典型的富家哥,还是被惯坏的那种,整天一副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做派,好在她跟周洲衍认识这么多年,见过他对别人发疯的样,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样,就是没见着疯到自己面前的样,要是换平时她还能大发善心包容一下他,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觉得格外厌烦。
更烦的就是,她回家的路上还被狗一直跟着,不过好在周洲衍安分了不少,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话是一句不说了,烟也一口不抽了,她琢磨着这人是不是在自己背后悄摸地准备暗算自己呢。
叶书桉跟周洲衍家是一个小区,周洲衍是在初中搬到这个小区的,虽说这小区在十年前也能勉强算个中档,但跟周少爷家的独栋小别墅比起来可差远了,周洲衍给出的理由就只是方便来她家蹭饭,理由很扯,可周洲衍一住就是五年多,哦确切说是六年,因为一直到高考毕业他都没搬走。
周洲衍一直跟着叶书桉到单元门口,叶书桉拉开单元门往旁边让了让,“刚刚没吃饱?”
周洲衍一副生闷气的样,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你把我烟拿走了。”嘴上说着这话身体倒是诚实得很,两步就迈进了去。
从他们认识并熟悉之后,周洲衍几乎隔几天就会来叶书桉家里一趟,但叶书桉的父母还是格外热络,在他们眼里周洲衍是个除了学习不好,性格开朗大方有礼貌,个子又高长相还端正的好孩子,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纯良无害的孩子。
虽然时间较晚,付美心还是特和蔼可亲地招待了周洲衍,如果忽略在叶书桉说吃点剩饭就行了的时候那一记白眼的话,不过还算周洲衍有点良心,坚持吃点剩饭就好,付美心这才作罢。
好不容易打发走父母,叶书桉坐在饭桌前看着周洲衍吃饭,周洲衍在这个小区是自己住的,假期时吃饭时间很不规律,所以她以前小时候也常常这样,坐在周洲衍对面,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吃饭,偶尔讲点她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比如恐怖电影里面的食人魔是怎么煮人肉的或是腐烂的尸体有什么特征之类的。
周洲衍吃饭基本不说话,碗筷之间也没声音,叶书桉托腮看了他会,觉得周洲衍这反常的样子会不会也是知道了点什么,思索了片刻她小心措辞问了句,“你最近做梦了吗?”
周洲衍顿了顿,吞下饭才开口,“什么梦?”
叶书桉皱着眉思索,“就是…重复的,被一个人杀死的梦,有吗?”
周洲衍摇摇头,“没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许槐清?”
叶书桉忍不住腹诽,被杀的时候认识的你信吗?
说到这叶书桉忽然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那就是她现在也无法确切的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是一连串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努力回想起这天的事,但其实有点困难,因为她之前所做的事大多都是重复且固定的,那么李温月的生日这天,她都做了什么呢?
3月15,明天是3月16,16?
只说3月15她真想不起什么,但16号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天是高三第一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想起了月考她就顺势想起自己15号在干嘛了,她仔细回想着,越想心跳的越快,因为有些事清清楚楚的对上了,那天放学的时候她和周洲衍有同样的对话。
“不是说好今天给李温月过生日吗?”
“我就不去了,我和杨沫喻已经给她买过礼物了。”
“你不去我去干嘛?过生日无聊死了。”
“你爱去不去。”
叶书桉记得很清楚那天不去的原因是因为第二天要考试她觉得去KTV影响她考试状态。
但是只有这几句是相同的,并且到最后叶书桉也没有去KTV,这其中很明显的变数就是一个人,许槐清,这样她大课间也不会拉住许槐清,也不会因为许槐清去KTV。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难道真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可是若是如此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有记忆呢?许槐清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验证是否是现实叶书桉还有个更为准确的方法,那就是明天的考试,各科的卷子说不上100%但80%她是记得的,尤其是数学和理综,汉字少记得更清楚。
如果她还能顺利进入到明天的话。
由于答案记得过于清楚且叶书桉头一次没心思学习便早早就躺到了床上,大概十二点左右她昏昏欲睡时忽地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起上学的期间手机一直设置的静音或者震动,这么想着拿起来看见微信的提示,缓了两秒才点进去。
是许槐清的好友申请,他的头像是一片空白,名字是一颗小树的图案,连朋友圈都没有开通。
叶书桉的时间很宝贵她不愿意发信息,只发了句我要给你打电话,现在有时间吗?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便准备拨过去,她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通话记录,因为她记得她拨打过许槐清的电话号码,但是通话记录中压根没有陌生号码,来回翻了两遍才猛然想到,她不是在这次打的电话,确切地说,是在上次死亡之前拨打的。
那么,许槐清又怎知道的她的电话的呢?
叶书桉心里必不可免地升起了点莫名的希望和欣喜,她抖着手拨打了那个被短暂地默记过的电话号码,那头接得很快,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喂”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
叶书桉脱口而出的话混着急躁的语气听起来很像质问,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迫切地想找到能为她解答问题或是有相同经历的人。
许槐清这人嘴真的很笨,属于吵架占理都会反过来道歉的人,他磕磕绊绊地解释了好多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之前高一的时候写联系薄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电话,就记住了,我会马上删掉的。”
叶书桉很失望,并且没打算掩饰,以许槐清早上的反应她早该想到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轻叹了口气,声音虚了不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应该是最近做梦做糊涂了,你早点睡吧,挂了。”
许槐清沉默了两秒,迟疑地开口,“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叶书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随意道,“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话?”
叶书桉不太想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但是当下她也真的编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于是就半真半假地说着。
“我前面做了几个梦,里面每次都有你和一个黑色裙子的女人,在你家单元门口,她拿着刀,要么正在杀你,要么正准备杀你,而我也被顺带着杀了。第一次是高考后去给你送成绩单,第二次是去带话,第三次是送押题卷,奥对了第三次我以为换了地点就不会被杀所以约了你来我家楼下拿,但是没成功,还是被杀了。”
说实在的,这话要是让周洲衍听了,肯定要大骂叶书桉是不是读书读多了读出癔症了,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许槐清透露出的毫无攻击性,让她觉得他是能听进去的,也不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事实也确实如此,许槐清“哦”了一声,问道,“你能详细描述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吗?”
叶书桉使劲回想起来,“她头发很长,棕色的,每次都穿着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裙摆很长,一直拖到脚腕处,长相,长相我还真的没怎么看清,因为每次她都低着头,像电影里的女鬼一样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叶书桉说话很有意思,尤其是在描述事情的时候,尽管隔着电话,由于声调、声音和语气不停变化,所以听起来特别生动,当然这种感觉似乎仅限于许槐清,大部分人对叶书桉的印象处于智商高情商低年级第一冷脸女,哦现在又加了一条,被戴绿帽子但死缠烂打求复合失恋女。
许槐清轻轻笑了一声,“虽然还是想不到是谁,但是应该会很好排除,因为我身边没有很多女性亲戚。”
叶书桉忍不住吐槽,“你还有心情笑,可不是只有我被捅了哦,你每次比我被捅的还早。”
许槐清立马止住了笑,语气仍是有些怯意,“因为你说是梦,所以才觉得有趣。”
叶书桉静了会,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打算瞒着了,反正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俩算是统一战线的人,虽然她最初只是想自救,但多个帮手也无妨。
“如果我说这些事情可能是真的,你会相信我吗?”
很意外,许槐清几乎没有迟疑地,“我相信你。”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叶书桉才慢慢继续说,“明天月考,数学第一道填空答案是-4、取值范围题是-1到正无穷、角度题是300°,英语作文是推荐旅游景点,语文作文...”
叶书桉说起自己记得清的东西就开始滔滔不绝,恨不得罗列完所有题目来证明自己,许槐清也没有打断她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叶书桉口渴去喝水才想起他这人一句话没说,灌了两口水补了最后一句,“明天如果试卷跟我说的一样,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许槐清默默点了点头,其实他没记住几个,但无论如何他都相信叶书桉的话,并且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一定很痛吧?那时,你很痛吧?”
叶书桉微微愣了愣,她这人从小身体还算康健,但她确实很怕痛,所以小时候很多情况下她都很想动手解决问题,看到周洲衍跟人家打架很多时候她也跃跃欲试,可惜连打疫苗和抽血她都怕得做好久心理建设,不过这一点也不算坏处,由于不能动手,所以把嘴炮的功力锻炼到了极致,自认为可以出一本叶氏版《说话的艺术》。
听到许槐清的话她无所谓地笑笑,“确实超级痛,你知道那个血吗,就跟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流啊流流啊流,我都没想到我身上有这么多血能流。”
许槐清没有笑,一改之前温和软绵的语气,非常严肃地,“叶书桉,虽然我对这些没有记忆,但如果有下一次,你可以不用跟我见面,或者如果无法避免见面,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尽力阻止你的死亡。”
许槐清的态度让叶书桉费解,这番话让她想起了上一次死亡,许槐清拉住了那个女人让她快跑,当时她只单纯觉得这是出于人性的善意,但结合许槐清现在的话,她就更不理解了,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呢?
她思索了会,猜测道,“难道我以前就认识你?”
许槐清认真回答,“我们是高一到现在的同学。”
“真的假的?”叶书桉立即被带跑偏,讶然了两秒之后又迅速拉回了话题,“我的意思是,我们难道在这之前就认识吗?”
“没有。”
叶书桉一向秉持着有话直说,她没多思索就直接问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我们一起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你要是愿意救我你大概率会死,而我从头到尾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救我自己,你为什么不想活下来?”
可惜叶书桉没能听到回答,在她问完的下一秒,手机戏剧性地关机了。
许槐清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半晌苦涩地笑了一下,他为什么不想活下去,他的人生已经够辛苦了,所做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追赶上叶书桉,就算是幻想中,他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跟她打电话说这么多话,现在发生的事已经很不切实际了。
既然他的人生已经如此阴暗,那么以保护叶书桉的人生继续耀眼绚烂作为终结,也算是借了点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