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人间无处不清欢

6、第 6 章

　　李诗音早上是被陆晓寅的闹钟闹醒的。开学两个星期，所有人都还没有调整好作息，陆晓寅一心要早起准时进教室，提前十分钟调的闹钟闹不醒自己，闹醒的永远是无辜的室友。李诗音今天睁眼的时候就感觉情况不对，她的生物钟被带过去了，她预感马上陆晓寅那阵鸟语花香的闹钟要响了。
　　下一秒，随着一声鸟叫，欢快又朦胧的铃声从对面响起。
　　一同醒过来的还有付玥，她翻了个身，睡眼惺忪扯过一件衣服扔到下铺试图叫醒下面的人：“陆晓寅，闹钟关了，上个星期就告诉你星期三早上没课不要调闹钟。”
　　李诗音醒了之后习惯性的睁眼先看手机，看到宿舍楼群里一条新信息外加一个附件——
　　——七八月份水电费.excel
　　请各寝室查收
　　后天下午为最晚缴款日
　　请自行准备零钱现金，宿舍大堂不收转账
　　李诗音点开附件，1M不到的东西加载不出来，李诗音啧了一声，关掉校园网，开流量，找到909宿舍的水电费，十三块三，李诗音又啧了一声，暑假竟然还要交水电费。听到对面还没有关闹钟的意思，李诗音于是用这个噩耗叫醒她们：“姐妹们，暑假的水电费来了。”
　　大约十秒钟后，闹钟声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陆晓寅带着困意的骂声：“不是，刚开学两星期哪来的水电费。”
　　“他们说暑假两个月的水电费也要交。”
　　“暑假哪儿来的水电费。”
　　李诗音：“可能有人回来拿东西开过灯吧，我家住得近，有时候过来坐一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拉开床帘，发现仇仍已经坐在自己的桌前戴着耳机拿着笔看书了，看她的穿着应该已经上了节早课回来了，从上铺的视角往下看，只见她那本摊开的书上密密麻麻五颜六色都是笔记。出于礼貌，李诗音没盯着她看，只在下床的时候跟她说了句早安就去洗漱了。
　　众人各自洗漱完之后，陆晓寅坐到桌边继续说。
　　“这水电费还只能付现金，现在人哪里拿得出三角钱啊？上个学期为了交水电费每个月生活费都要跟爸妈专门要一张一百元兑开，我爸妈都被我搞烦了。”
　　付玥站起来从书柜的最上面翻出一个猪猪存钱罐：“我有，我找找看啊。”
　　付玥的存钱罐是从小就用的，猪猪脚上还有磕过的痕迹，她以前什么宝贝小玩意都往里放，这学期为了缴费方便一点，付玥专门把她放在房间里的宝贝存钱罐拿到了宿舍。她打开存钱罐的底部时不时的拿出几枚硬币递给陆晓寅：“一......二......两毛三......三毛三......”
　　陆晓寅一边接一边跟着数：“一......二......两毛三......三毛三......这是什么？这不是硬币，游戏币，你游戏币放在这里做什么？”
　　数钱数到一半眼尖的陆晓寅突然发现一块陌生硬币，大小尺寸重量都和一元硬币极为相似，只不过上面印着的是游戏城的logo，陆晓寅把它举起来伸到付玥面前：“你小时候买零食让小卖部老板坑了？”
　　“不是，以前跟高中同学去游戏城玩，玩剩下的一直没去呀。”
　　“神经！”陆晓寅笑着“骂”她一句，完全出于本能反应，根本没有压低声音的意识。李诗音立刻招呼她们：“嘘，嘘，轻一点。”
　　陆晓寅往李诗音那里看，又看了看仇仍的背影，马上就明白了：“知道了，事情真多。对了，有没有人问问啊，她那几毛钱怎么付？”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付玥说：“我帮她付算了，反正就几毛钱。”
　　陆晓寅：“你帮她付三年？”
　　三个人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突然，李诗音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来走到仇仍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仇仍拿下耳机转过头的一瞬，陆晓寅和付玥迅速移开视线假装自己很忙从没往那儿看过。
　　李诗音：“宿舍交暑假的水电费一共十三块三毛四个人平摊三块三二手机支付转我一下。”全程没有任何停顿，一口气全念完，说罢亮出一个收款码，仇仍抬手就扫，随着零钱叮当一声到账，收款成功，一个人低头，一个人转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宿舍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诗音：“钱给我吧，我去把水电费交了。”

　　从电梯下来，没有想象中空调房中的凉意，今天的大堂好像没开空调，有的只有扑面而来的燥热，李诗音想赶紧交完了事，看到宿管阿姨从大门门口进来，李诗音往前一步：“阿姨，能不能先帮我交水电费？”
　　宿管阿姨雷厉风行，大手一挥，声音洪亮：“等一下！”
　　李诗音后退一步：“哦，好的。”
　　她被吓了一跳，平时宿管是个挺温柔的人，但是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让她特别生气，并且正在气头上。
　　“交水电费的待会儿。”
　　宿管阿姨一边说一边翻前台的抽屉，拿出纸笔，又回到大门口。顺着她的身影，李诗音往门口看去，在看到大门的情况时逐渐目瞪口呆。
　　本来应该紧闭的两扇玻璃门，右边那面碎了，堆成小堆的玻璃碎渣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叫人睁不开眼。而在门口站着几个外校的人，他们在太阳底下被闪的眯着眼睛，但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个个东歪西倒，站没站姿，不耐烦的等在门口。从宿舍大堂到马路要下两节台阶，那些人有高有低站在台阶上，估算有七八个，有一个看着像这帮人的领头大哥，李诗音隐约中听到好像有人叫他“老大”。
　　宿管阿姨走到门口：“来，你们一个个报名字，都自觉一点。”
　　“我们又不是北校区的，管这么宽？”
　　宿管和这些学生一张嘴就开始吵，吵闹间李诗音大概听明白了，昨天晚上一帮学生晚上出去聚会，期间有几个喝醉了，因为这些学生住的宿舍到了门禁时间，有人就提议去门锁坏了的A宿舍楼，找住在A楼的同学接应照顾一晚上，A楼的门锁漏洞在学生之间一直是个传说，平时没机会得见，昨天晚上既然碰上了，没等接应的学生下楼，那些人中的“老大”自告奋勇说“这门我知道怎么开，我来开”，他就和A楼学生一样两边拉开大门准备打开那条缝，结果手一用力，门把还在手上，门碎了。一时间学生们都傻了，但门确实“开”了，他们就仗着这里没监控，想就算被发现了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大摇大摆的走进A楼找认识的朋友去了。
　　一夜过去，早班的宿管才发现大门碎裂。就在刚才酒醒了的学生们准备离开A楼的时候，眼尖的宿管一眼就看出这帮面生的学生不是这栋宿舍的常住人口，更何况这些人还带着一股没散干净的酒气，于是她当机立断把他们扣下了，并第一时间用手机拍了照。因为有照片在，那些外校的学生没敢逃。现在宿管要一个个报到他们学校专业，联系辅导员加以惩戒，学生提出赔偿大门的钱私了，但被宿管严词拒绝，于是他们就吵了起来。
　　领头“老大”中气十足反抗道：“你们自己的学生天天过了门禁时间还开门，那些学生不去抓，来欺负我们外校的，有你这么做人的吗？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老大”身旁一个“小弟”也伸出一只手指指点点：“而且我们都说了赔钱了！我们还没说玻璃碎了差点划伤我们呢！”
　　“即便大门不是你们弄坏的，你们夜不归宿，出去喝酒，跑到别人宿舍这里来，也是要警告的！”
　　“大学城夜不归宿的那么多，你一个一个查啊？！”
　　这时候，宿管突然转过身拉过李诗音，把她带到了众人面前：“小姑娘，来......她是财经大学的学生，学生会干事，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们是逃不掉的。”
　　“啊？”听宿管这么说李诗音差点去捂宿管的嘴，但她已经全部都说出去了。“小弟”打量了一下女孩，阴阳怪气的说：“哦，学生会哦，干事很了不起？干事就可以欺负普通学生了？”
　　“我只是来交个水电费......”
　　“这扇门我就不信你们北校区的没强行打开过！”
　　“你们学生会管没管过？要是管过还轮得到我们来开？现在出问题了来找我们负责？”
　　外校学生一声声质问李诗音，这时，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李诗音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仇仍拿着书，像是要去上课的样子，但没想到门口聚了这么多人。她扫了一眼那帮学生，又看了一眼李诗音，眼里满是对堵着大门的行为的不理解，但她决定不多管闲事，奈何学生们围在宿舍大门口，每一个都想上前说话导致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仇仍走了几次都没成功走出去，原地低声一句：“让开。”
　　“都已经上大学了，出去喝个酒还要被管，我们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真是素质越差的地方规矩越多！凭抓这种毫无意义的规矩就能体现出这里多烂！”
　　“让开！”
　　仇仍又说了一次，依旧没人听。终于，仇仍火了，朝他们大喊一声——
　　“吵什么？！”
　　这一嗓子把这帮混混作态的学生吓退一步，宿管阿姨吓得一抖，站在仇仍旁边的李诗音更是条件反射的捂上耳朵。
　　“这女的......”“老大”轻声骂道，正要发作，钦的一声，另一扇玻璃门裂开一个口子，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嘭一声爆了，玻璃渣子哗啦啦啦啦碎了一地，A楼的大堂更加通透了，一束束细密的玻璃反光照在众人脸上，更加睁不开眼了。
　　玻璃碎完之后李诗音渐渐放开双手，不由的心想这嗓门以前做过班干部吧。
　　这时，领头的“老大”这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像是难以置信在这里遇到她一样看着她，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我去，仇仍？”
　　他身旁的“小弟“立马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你，东校区很有名啊，现在怎么了？让东校区赶出来了？”
　　仇仍的眼神明显凶狠了起来。
　　“瞪什么瞪？”
　　仇仍手插在口袋里，什么金属的声音轻轻响了一声，她没理那个“小弟”，而是看向“老大”：“是你啊，还以为过了一个暑假你能长进一点，替别人出头那么主动，自己出事了一点担当都没有。”
　　“老大”面色一沉，而旁边的“小弟”登时就火了：“哎你是不是有病？什么叫出事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我们老大出什么事了？又不是他搞坏的！”
　　说着他冲上台阶，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人，仇仍见状没有慌乱，抬起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高跟鞋的细跟在他衣服上留下一个坑，那人叫了一声往后倒在人堆里，没有摔倒在地，但刚才几秒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人群一阵惊呼，李诗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还和学生对峙的宿管阿姨一下子也惊呆了：“哎呦，你这新来的小姑娘怎么还动手动脚，凡事只动口啊！还有你，你要冲上来打人啊？！活该被踢一脚！”
　　被踢的“小弟”显然很不服气：“这种打人的学生你不管？你不告学校啦？”
　　“你也有打人的动作的，要告的话你也逃不掉！”
　　学生和宿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争吵间，仇仍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