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人间无处不清欢

2、第 2 章

　　康庄财经大学的开学典礼。
　　刚找到座位一坐下，陆晓寅就往宿舍群里发了个树洞的帖子链接：“我找到个帖子分享给你们。”
　　付玥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你怎么不早点发，小心点，班主任在旁边看着。”
　　李诗音懒得拿手机了，直接凑到付玥那边看她打开宿舍群里的链接。那是一条聊天的水贴，讨论大学里谈恋爱的八卦的。财经大学有自己的校园论坛，群聊开始火了之后，论坛这个形式基本被淘汰了，但在论坛上发布是全校都能看见的，有的时候群里的事情会被人转发到论坛里，因此翻论坛总能吃到一些大瓜。陆晓寅让她们翻到第二页的一个楼里。
　　层主——
　　——我有个别的校区的不知道能不能说
　　回复——
　　——说
　　——八卦不分地区
　　——直接说呗，别吊胃口，没有说别的校区就不能讨论的
　　层主又回复自己——
　　——我听东校区的同学说道，去年快放假的时候有几个人给一个女生过生日，那女生在学校里算是个积极分子，挺多人给她过生日的，结果那女生的男朋友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给小姑娘买了个闹钟当生日礼物
　　——啊？钟？
　　——这不是找打吗？
　　——这不吉利吧。咱就说虽然不迷信，但这听着很不合适的礼物真的没事吗
　　——那女生不会很迷信吧
　　层主——
　　——那女生是有点迷信，她看到男朋友给她的这个礼物当时脸就拉下来了，一气之下把钟扔到了窗外，没想到男生还是花了不少钱买的礼物，直接跟着他的钟从二楼跳下去了
　　下面有人跟帖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病这两个人
　　——人没事吧？
　　——人没事，当时刚下过雨，泥土是软的，不过衣服挺惨的，全是泥
　　——东校区情侣的爱恨情仇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迷信的碰上缺心眼的
　　“哈哈，”李诗音看完顺手点了赞，赞完了才发现是一个多月的帖子，赶紧又把赞取消了，然后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帖子？”
　　陆晓寅：“我让我男朋友找他的朋友去打听的，我说东校区有没有关于一个社会姐的传闻，今天早上他们给我发来这个帖子。他们说这帖子上面女的那个就是东校区那‘恶女’，乱搞男女关系，和校外分子勾结，你看看，过个生日还搞得人尽皆知，校外的都来庆祝。东校区怎么什么人都有，还有人从楼上摔下去，感觉好不安全啊，而且都从二楼摔下去了在他们嘴里都嘻嘻哈哈，跟没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男女关系......李诗音不想帮她说话，但也不太信她乱搞男女关系。那女孩长得确实冷艳，每次出现的时候李诗音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不过她搞不搞男女关系很难说，李诗音不懂男生的择偶标准，但像她这么拽的估计得来个更拽的男的才压得住她的气场，而比她更拽的可不多见。
　　付玥看完的重点却放在了那篇帖子的来源：“好厉害啊，这都能找到，都一个月之前了。”
　　“我男朋友他们路子多嘛，正经的朋友才能帮上你的忙。”
　　付玥听了点点头。
　　李诗音问她：“我想问一下，乱搞男女关系哪儿看来的？”
　　“那种性格的女的哪里会有正经男女关系，她这种样子以后估计都嫁不出去的。哎，她进来之后别把我们宿舍带坏了，到时候我们四个都不上课了，整天逃课抽烟喝酒，夜不归宿。”
　　说完陆晓寅开始对着手机唉声叹气，李诗音和付玥对视一眼，也沉默着不说话。前排的座位散发着熟悉的涤纶气味，李诗音突然好奇，其他学校的礼堂是什么样，那个女孩她学校的礼堂多高，能容纳多少人，椅子什么材质。直到旁边人叫了一声，李才从神游中出来。
　　“诗诗~”
　　“嗨。”
　　李诗音抬头和同学打招呼，她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变多了，本着不到最后一秒不进教室的传统，离开学典礼就五分钟了，大批学生才开始陆陆续续进大堂。
　　前面打招呼的同学刚找位置坐下，又来了几个学生侧身挤进连排的观众席。
　　“嗨，班长好，好久不见。”
　　李诗音：“好久不见，还知道叫班长。”
　　“这点排面还是给你安排上的。”
　　“暑假过的好快，我怎么又坐到这里了。”
　　“还没过出什么感觉呢又开学了。”
　　两个月不见，同学们互相讨论起来，仿佛立刻回到了两个月前，一切都没变又好像每个人都有点小变化，一个暑假没见李诗音甚至还觉得有一两个人长高了。
　　陆晓寅看着一身运动服的“长高了”惊喜地说：“嘉琪，你是不是长高了？”
　　“对啊，我自从高考结束以后压力没了，一年长高两公分。”
　　陆晓寅：“哎，我跟你们说，我们宿舍有个新来的。”
　　“是别的校区的女的，长得老高，还爱穿高跟鞋，她穿上鞋比我们宿舍的全身镜都高，看上去特别像社会姐，我感觉我们以后要被欺负了。”
　　向来心大的嘉琪完美没有听出陆晓寅的顾虑，拍了拍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女同学两边介绍：“我们宿舍也有新同学，其他学校的，早上跟我们一起来参加开学动员。”
　　她又指着李看向新同学：“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兼校花。”
　　“别乱说，你给我座位上坐好，”李诗音把嘉琪推到一边，对着那别校的女孩挥手，“嗨，你是哪儿的？”
　　“别校的”笑着回答：“康庄理工。”
　　“哦，也是北校区的。”
　　“嗯。”
　　李诗音：“去年怎么不住校啊，去年进来的话都可以和自己专业的同学一起住了。”
　　“别校的”回答道：“我家离这里近，第一年就走读了，大二了突然想感受一下合宿，结果我们学校安排那楼都住满了。”
　　旁边的同学搭腔到：“她申请的时候新大一也在申请宿舍。”
　　“哦。”
　　大家点头。
　　正聊得兴起的时候，大家都没发现付玥盯着那个新同学半天，趁着短暂的沉默她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别校的”仔细看付玥：“我好像也觉得你很眼熟，你是不是四中附小的？第四中学附属小学？”
　　付玥赶紧点头：“对的，你是不是一班的。”
　　“别校的”点得更激烈，两个人逐渐从对视变为跨越中间两个人远程握手：“对对对！”
　　“又来了。”
　　李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水户市大部分学生的学习之路都是——小学毕业进区里的初中，初中毕业进市里的高中，高中毕业了考大学城的学校，康庄大学城大多数都是二本向上的学校，所以“进大学城上学”是一件不付十二年苦读的好事，是水户市老师家长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也是水户市绝大多数学生会走的道路，因此在大学城里很多人都是曾经的高中初中小学同学，经常会出现
　　“我大学同学是我高中同学的小学同学”这种事，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原点，每次到新学校基本就是一个大型认亲现场。
　　“我跟你一个小学的！我记得你！”
　　“啊！好开心！”
　　挤在中间的李诗音看着胸前四条手臂：“又应了那句经典老话，水户市就是一个圈。”
　　这时候陆晓寅突然感叹：“你看，这才是正常的进宿舍流程啊！！你们新来的多正常。”
　　“什么意思？”
　　旁边同学笑道：“她们宿舍貌似来了一个社会姐。”
　　李诗音：“关于这个......”
　　她想稍微说点好话，还不了解别人她不想把话说那么死，陆晓寅直接抢话：“就是社会姐，每天穿的那高跟鞋，小热裤。”
　　李诗音：“OK你接着说。”
　　陆晓寅丝毫没察觉到李诗音的反应，越说越激动：“来宿舍这么久了话都不说一句。而且你们知道她怎么看人的吗，她这样看的，瞪着别人的，好凶好凶，我们都不敢和她说话。”
　　陆晓寅一脸嫌弃的形容新舍友，跟同学学那个女孩的样子。
　　“刚进宿舍还不熟悉，可能以后就好了。”
　　“那她现在一直不说话怎么办嘛，一直不搭理人又怎么办？宿舍的卫生要一起打扫，水电费也要交，她一直不说话就什么都不做了？那女的昨天在我们打扫卫生的时候进来，看到我们在打扫不帮忙就算了，一句话都不说。”
　　陆晓寅越说越认真，刚开始安慰她的同学都沉默了。一个宿舍里生活的，就算由着舍友我行我素，总要考虑宿舍的和谐以及大小事的分配。周围的同学只能安慰：“还不了解人家，也别这么快下定论嘛。”
　　李诗音点了点头，但陆晓寅与她同步摇了摇头：“小姑娘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别搞那种个性，看着真吓人，反正我是不喜欢那种穿着的人的，看着好来事儿。小玥你今天早上看到了没啊，那女的今天涂的好重的眼影，一层棕的，一层粉的，我天。而且你们知道吗？那女的和男朋友吵架都能害他从二楼掉下去。”
　　“这么夸张？”
　　“我把链接发给你们看。”
　　听到这里，那康庄理工的新同学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啊......这件事。”
　　大家的眼神都看向她。
　　“我们理工大学离东校区很近的，所以我有东校区论坛的网址，你们说的那件事在东校区完全不是一回事。”
　　“社会姐和男朋友吵架，男的翻下楼那件事吗？”
　　“嗯啊。”
　　她一边点头一边翻自己的手机，过了一会儿翻到一个东校区一个群聊，搜了半天的聊天记录，把手机给了李诗音，看八卦的同学们在李诗音周围围了一圈。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个性格很高冷也很社会的“恶女”？
　　群里某个人问。
　　——就那种课不好好上，还认识社会上的不良分子的学生，也不知道那种人考上大学干嘛，我之前听说那个有名的“社会姐”经常和别人打架
　　——呃......
　　——原本只以为在我们学校里出名，前几天我在隔壁学校的高中同学来问我关于她的八卦
　　——就那个从大一开始天天穿高跟鞋那女的
　　——哦，我知道了
　　——我们应该说的是同一个人
　　——对对对，这点那女生让人印象挺深的，哈哈
　　——上学期结尾那女的的宿舍里闹矛盾闹得很凶，都在宿舍里撕架的那种程度，然后某一天其中一个人带着一帮哥哥姐姐，有一天下课了把“社会姐”拦住要给她点教训，领头的一个男的为了挑衅她，特意买了个钟送给她，“社会姐”一气之下把钟和领头男一起从二楼扔下去了
　　长对话框叙述结束，下面长长短短的对话框评论——
　　——不是说什么情侣矛盾吗？
　　——那是对外宣称的版本，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情侣，别传了
　　——对的，打到最激烈的时候男的从教室二楼窗户翻下来了，不像是自己跳下去的
　　——有不少目击者呢
　　——我在其他校区的找到一个离谱的版本，也不知道谁放出去的
　　——对对，我别的校区的朋友说他们是情侣过生日，笑死我了
　　——？怎么会传得这么离谱？
　　——那些人不懂乱说呗
　　——统一过口供的，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听的别人说的八卦，老师和学生需要一个不影响声誉的理由，再加上学校和学校之间消息本来就不灵通，八卦到最后真假参半，就是现在最广为流传的什么“情侣吵架”
　　——说人家是情侣矛盾掩盖过去啊？太过分了
　　——那女的挺牛逼的，我朋友亲眼看见她打架
　　除了这些认真在讨论的和三三两两对瓜感到震惊的以及十来个表情包中，还有一个措辞极为认真的人特别显眼——
　　——“恶女”一人之过请不要牵扯东校区12号楼404其他成员！我们没有恶意排挤舍友，不信可以去查，请谨言慎行！
　　一瞬间这件事上升到了很严重的程度，作为局外人的李诗音完全想象不出到底这件事对于东校区是什么影响，隐隐感觉东校区不为人知的事情挺多的。
　　她一口气翻完，把手机还给人家。
　　“好可怕。”
　　“还把人从楼上扔下去。”
　　陆晓寅：“真不知道我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仇仍。”
　　李诗音突然说话，在嘈杂的讨论声中显得格外凝重。
　　“啊？你怎么......”
　　陆晓寅和付玥刚想问一下她是怎么知道的就看到李诗音阴沉的侧脸，她眼神下垂看着自己交叠的手，但没有聚焦。周围的同学们在感叹着，“好奇怪的名字”“好拗口”“没听说过”。
　　付玥搭上李诗音的肩膀：“诗诗，你认识她？”
　　李诗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