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人间无处不清欢

10、第 10 章

　　作为全宿舍最忙的人，从早上出门开始，李诗音就没回到过宿舍，中午在图书馆消磨了一会儿时间，下午下课了直接出去打工，虽然明天一大早就要到康庄大学城的中央大礼堂开会，但她今天还是要很晚回来。仇仍一整天都和另外两个人共享着寝室，她们两个时而贴在一起说悄悄话，时而往她这边瞥一眼。
　　“要问一下吗？”
　　“问一下吧。”
　　又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仇仍叹了口气，但下一秒她听到了付玥好像在叫她。仇仍从阳台的玻璃倒影中看到付玥确实是在跟她说话，惊讶地摘下耳机转头看她。
　　付玥：“那个......嗯......吃饭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仇仍似乎也没想到她们俩会主动和她说话，眼神轻微的颤动。
　　“去哪儿？”
　　大学路咖啡馆。因为咖啡馆周围都是学校，所以来这儿的大多数都是学生，很多人都带着电脑来这里，点一杯咖啡坐一个下午。有的时候陆晓寅和付玥不想去图书馆，就来这里点杯喝的一起写作业。
　　仇仍第一次来“学咖”，她一身黑色，在明亮梦幻的咖啡厅显得格格不入，她们在落地窗边的座位坐下。收银台那边，李诗音对陆晓寅她们的到来见怪不怪了，但看到仇仍的一瞬间明显怔了怔，然后不好意思的低头。咖啡店老板苏婉柔看她这个样子，问她：“谁啊？”
　　“她就是我们那个新室友，还没见过我当服务生的样子呢。”
　　苏婉柔哦了一声，拿了三份菜单依次递给她们，弯下腰对仇仍说：“同学你好，第一次来要不要尝试一下我们的芝士焗饭？新顾客又是员工的好友，我可以加赠一杯饮品。”
　　“稍等一下，我看一下。”
　　仇仍翻开活页菜单，看了一会儿发现苏婉柔一直在看她，她抬头：“嗯？”
　　苏婉柔：“近看发现小姐姐好好看哦，皮肤好好。”
　　仇仍没想到自己会被夸，好像微妙的脸红了，血色透过粉底将仇仍的脸染成淡粉色，她迅速移开视线：“就你刚才说的，来一份吧。”
　　苏婉柔回到收银台，就着咖啡机运作的声音小声对李诗音说：“挺可爱的，比我想象的好相处一点。”
　　李诗音不置可否，这种程度的相处已经是磨合了近一个月的成果了。
　　很快，一份芝士焗饭和两份意大利面被端上桌，她们一边吃着，陆晓寅她们一边帮仇仍介绍这附近的商铺和饭店。开学一个月，新舍友们终于开始互相了解对方。
　　十月的天黑得越来越快，刚才还是白天，一抬头夜色已浓。对面店铺的灯光又将大学路照得灯火通明。
　　趁着暂时没有新顾客进店，李诗音想去跟朋友们打个招呼，看向她们那边的时候，却意外撇到了落地窗外，一群学生走了过去，而在他们之中有一个眼熟的人，王俊杰。李诗音从裙装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一看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王俊杰八点出去准备干什么？
　　“婉柔姐，我碰到个人我出去和他聊几句，三分钟。”
　　李诗音小跑着出门，仇仍的视线也随着李诗音出去了，见李诗音出门之后拦下了一个男生说话，仇仍不禁多看了那男生几眼。
　　陆晓寅顺着仇仍的眼神往外看去，看到外面的人后，向她解释：“我们班一个男的，明天要和诗诗去中央大礼堂开会的，看着不像能策划活动的人吧，我也觉得不像。”
　　王俊杰一个人被李诗音拉到一边，他的身后一群不认识的生面孔聚在一起等他，看上去又要夜不归宿的样子。
　　“喏，我们班里的人自从知道他当策划，都不带他了，他自己不知道哪儿又找了一帮人出去玩。我也搞不懂，王俊杰成绩也不差，毕竟真才实学堂堂正正考进来的，但就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大一的时候军训也是，教官让罚站，他敢跟教官讨价还价，我那个时候全班谁都不认识，就记住他了。”
　　去年大一新生进校军训，他们班分到的教官是个不苟言笑的老教官，学生稍有做的不好就让罚站罚蹲，大家心有怨念，但没人真的说出口，王俊杰是第一个跟教官嘴贫的人，托他的福，全班在太阳底下多站了十分钟，这件事让班里的一些人笑了他三个月。
　　付玥：“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老朱才想让他负责什么东西，让他收收心。”
　　“那真正的好学生做错了什么，要带这么一个不上进的人。可惜啊，他要是跟诗诗一样脚踏实地，成绩应该和她不相上下，哎。”
　　陆晓寅说到最后竟有点恨铁不成钢。
　　门外，王俊杰看到李诗音穿着女仆装样式的工作服跑出来找他，有点尴尬的左右看：“你……眼睛真尖啊，竟然能看到我，你穿成这样不尴尬啊。”
　　他身后有的人看着那身衣服意义不明的偷笑，有的女生看上去还挺喜欢的，很明显的“哇”了一下。
　　“你别管。你明天早上要去开会，你现在出去干什么？”
　　王俊杰听到这个，不耐烦的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但我今天晚上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回来。”
　　李诗音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轻声说：“你跟一大帮子人出去，哪一次第二天准时来上课的？就算来上课哪一次是不犯困的？”
　　王俊杰想赶紧跟她结束这个话题，敷衍道：“别以为加了好友了就真的可以使唤我了，我要干什么肯定按着我的节奏走。”
　　他的态度和在教室里的时候差很多，没有了周围人的起哄，王俊杰的兴致低了很多。似乎现在他说的才是他的真心话。
　　“赶紧回去工作吧，你现在上班时间，能出来啊？”
　　“现在店里人不多。你怎么想的，你还想做这个策划吗？”
　　“我本来就不想啊，问我怎么想的，你应该问老朱怎么想的，你也不想和我这种人合作，我也不想负责这么大的活动。”
　　“你至少明天给我早点起来准时到场。”
　　“那么多人，他们又不点名，老朱也不可能跑到中央大礼堂去找人，有你一个就够了，你要是觉得自己会上听不完全不会拿手机录音啊。”
　　李诗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看李诗音皱眉王俊杰又补上：“我来不来看明天能不能起。”
　　李诗音沉重的叹了口气，打发他离开，回头进了咖啡厅。
　　陆晓寅：“王俊杰出去喝酒？”
　　李诗音点头。陆晓寅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不出我所料。
　　“他说趁着这两天门还没装，他要玩到半夜再回来。”
　　宿舍预约的大门安装要等到周末的时候才能来，这两天的A楼晚上几乎可以自由出入，有不少人和王俊杰想的一样趁着大门还没装好，赶紧出去再玩几天。做策划碰到玩咖，就像小组作业分到什么都不做等着坐享其成的同学，还是老师钦定的那种，李诗音只能自认倒霉。
　　“对了，婉柔姐，我们宿舍的门最近重装，重装之后，可能我就不能那么晚回去了。”
　　苏婉柔：“啊，这样啊，那我这段时间留下来关门。”
　　听到这话一直看着窗外的仇仍回过头：“招人吗？上夜班。”
　　“夜班？”
　　“我晚上不睡觉，给我张桌子，我刚好可以写作业，早上直接去上课。”
　　苏婉柔立刻摇头，虽然很想要一个关门的人，但她果断拒绝了：“不行不行，不可以这样的，哪有大学生出来打工让你们熬大夜的。”
　　“我晚上不睡觉。”
　　仇仍强调了一遍。
　　“不行。”
　　陆晓寅打断了她们的争论，拿起手机准备起身：“我晚上要睡觉的，我们回去吧。”
　　仇仍：“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和她一起回去。那么晚关门，她一个人不安全。”
　　李诗音：“真的吗？回去要很晚的哦。”
　　“没事，我晚上不睡觉。”
　　“我晚上不睡觉，”陆晓寅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几乎和她异口同声，“那你们一起回来，也好有个照应，回来的时候我们可能熄灯了哦。”
　　“好的，拜拜。”
　　八点半，和陆晓寅她们道了别。十点，苏婉柔也下班离开。十一点，大学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大学路咖啡馆只剩下仇仍和柜台内的李诗音。李诗音已经有点困了，她看了一眼仇仍，仇仍似乎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用睡觉，她的神色毫无困意。
　　为了打起精神，李诗音问：“那个，你为什么说你晚上不睡觉？”
　　看手机打发时间的仇仍放下手机：“我下午睡觉，凌晨起来，早上就不用早起了。”
　　仇仍的回答出乎意料，李诗音被她炸裂的作息给震慑了：“你......你在家也这个作息吗？”
　　“是啊。”
　　“可我有的时候看到你晚上还在看书啊。”
　　“那是我睡了一觉起来了。”
　　李诗音不禁目瞪口呆。如果这样的话，貌似让她看店确实不是不可能，不不不，李诗音把这个想法飞快的从脑袋里赶出去。她拿着杯子走向咖啡机：“那我们今天是不是害你没睡觉，你要喝咖啡提提神吗？”
　　“给我一杯拿铁吧，去冰。”
　　“真是辛苦你了，每天晚上不睡觉。”
　　李诗音将拿铁送到了仇仍面前，仇仍伸出手接杯子，露出洁白的手腕。
　　李诗音：“你手好细好白，我本来以为你皮肤白是衣服颜色衬的。”
　　“我手臂上面没晒到太阳的地方还要白呢。”
　　说这话的时候李诗音突然发现她笑了，那种笑不像是一个高冷的人偶尔绽放的笑容，而像是本来就应该在她脸上的笑，亲近和善，热情开朗，就和高中时期远远看过的她一模一样，自此李诗音终于明白那不是自己的记忆错误。李诗音想了一下，对她说：“我以前就见过你。”
　　“是吗？”
　　“高一的时候军训，我们高中和你们高中在一个场地，你是开幕式上上台发言的那个人，我们在后台见过，第一次见的时候不熟悉，后来第二次见面我们还互相打招呼呢。”
　　说完，李诗音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怦怦直跳，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仇仍见她说出细节，知道自己搪塞没有了意义，她点点头，又露出了那种带着温柔的笑：“我记得。”
　　那个时候，她们都扎着马尾辫，没有化妆，穿着各自学校的校服，仇仍至今都记得李诗音胸前“第一高中”的校徽。
　　“后来怎么了？”
　　李诗音隐晦的问她，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在仇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现在的仇仍实在不像她记忆中的那样开朗活泼，那个时候，明明她是人群中主动说话的人。大学重逢，李诗音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竟然要用近一个月时间互相了解。
　　仇仍的笑容收敛了，眼眸垂落，她没有回答，拇指摩挲着挂满水珠的咖啡杯。咖啡厅内异常安静，空调的轰鸣声耳边萦绕。
　　良久，她说：“你能不能跟你的老板说一下，我想来这儿打工。”
　　“这不行，虽然你的作息很神奇，但不可能让你在这儿守夜的。”
　　“不是晚班，是白天，我想和你一起来这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