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山大仙》Bigcatcat

3、方士少女

　　时光如展开的画卷般流逝，奔腾咆哮后便再留不住半点踪迹。

　　清晨的第一珠露水从叶尖坠下，与淡淡日光一同将少女细嫩肌肤染的嫣红，汪洋竹林中透下道道斑驳温暖的光束，那光束中尘埃飞舞，光阴迟缓，万物寂静，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沙沙的风声里，仿佛亘古不变的仙人天地。

　　少女盘膝驻剑，身坐石潭。

　　匀称的呼吸声均而甜润，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做着一场百年大梦。

　　梦中，仙人在遥遥的高山俯瞰尘世，一次漫长的呼吸后，尘世的稚子俱已白头，白墙黑瓦的江南水乡不再依旧，岁月洗涤着凡间种种，无论情爱，无论坚石。

　　一切都俱将弥散。

　　飞鹤越过她的肩头，黑熊从远处的洞穴中苏醒，迈着慵懒的步子外出觅食，樵夫砍伐竹木的劈砍声遥远而冷清，一声，一声，敲的人心头一颤，从床榻上睁眼醒来。

　　少女呼吸第一口新鲜的空气，夹杂着雨露和空山的寒冷春风冲入鼻腔，卷起她红尘的心，于是她毫无征兆地大喝一声，拔剑斜斩。

　　剑光如丝丝银线闪过，但没有任何东西回应她凌厉的斩击。

　　她只是熟练的收起剑，蹦跳着离开了，嘴里哼着轻快雀跃的调子，留下一个纤纤细细的背影，粗黄的麻布衣裳勾勒出她的手脚伶仃，浑然只是如一个不知世事艰辛的顽皮少女。

　　远处山崖上的佛家古塔白如冬松，不知何处的寺庙敲击撞钟，钟声长响。

　　那钟声在山脊间游荡，绵绵不绝，森森严厉。

　　在少女离开竹林天光的一个时辰后，墨绿色的苍穹忽然坍塌了一角，一整片竹林的新竹劲腰整齐划一地断开，纯白的天光从那缺口洒入，照的满竹林露水莹莹如玉。

　　新竹的切口出奇一致的光滑，没有半点毛刺。

　　姜黄裳沿着年久失修的山路行进，小草鞋灵巧地一次次迈过坑洼，不曾踩到泥潭的脏脏积水。

　　她又长高了些，上次下山购置的衣裳已经小了一号，小小的裤口紧紧箍在她的小腿上，尴尬地绷紧了少女的纤细脚腕，却不经意间露出她娇憨可爱的圆圆脚踝，素白的肌肤中透出楚楚可怜的红。

　　好在她很聪明。当然了，她自己封的聪明。

　　姜黄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口，剑光一闪，紧绷的裤口已裂开了缝隙，不再紧紧的束缚，没有伤到一丁点自己。

　　只是这样更像山下临安城里那些讨饭的丐帮们了。

　　咦。丐帮里会有女孩子么？没有的话自己要不要去考虑下当个丐帮女帮主？

　　像大辽的皇后和皇上一起治理国家什么的...喔，那要嫁给又丑又老的皇帝，还是算了。

　　少女皱皱眉，思维像是在荷叶上猛跳的青蛙，没有逻辑也没有理由。

　　只是想跳，所以就跳了。

　　哪怕在悬崖瀑布上看见下方有一个特别特别符合她喜好的荷叶，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一个大跳猛扑出去，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

　　时光长逝，少女的心依然澄澈如琉璃。

　　“师傅！”

　　她忽然高兴的大喊一声，匆匆忙忙地向一只停在路边的野白鹤扑去。

　　“鹅鹅鹅！鹅鹅！！”

　　嘶哑凄惨的鹤鸣登时大响，少女还未来得及抱紧，便被野鹤一爪蹬在脑门上踹开，仓惶的振翅高飞，留下少女额头一道红红的抓痕，还有少女脸上天旋地转的晕眩和惊傻。

　　“呃...不是师傅吗？”她吃痛的揉着额头。

　　仿佛是为了回应少女，在天空中的野鹤更加大声的嘶哑嚎叫两声，方才转头离开了原处。

　　少女叹了口气，也不生气，继续走路。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修剑刻符的少女漫步于馒头山四季变化的石路，她走过湿润淅沥的春阳稚水，走过孟夏满山轻响的蝉鸣和知了，走过桂月漫天而旋的深黄落叶，走过中冬深浅不一的积雪长道，她漆黑的乌发一次次掠过新竹，掠过日益凌厉的剑气。

　　她已慢慢长大，亭亭玉立。

　　只是那颗心依然纯净，不蒙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