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故事》凤凰雪

50、惊悚3

　　肖烨选择用了那张机票的时候，蒋仲勋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选择肖烨呢？在第一次蒋仲勋遇到他的时候，他看谢姝的眼神，让蒋仲勋觉得很玩味，所以他就调查了一下肖烨。发现肖烨本人经手过很多起性侵或者性骚扰案件，对此蒋仲勋有些好奇，就找了老刘去查了一下肖烨过往。后来他查到肖烨小学的时候居住的地方，曾经发生过一起少女跳楼自杀的案子，这引起了蒋仲勋的好奇。老刘调查以后，从周围住户嘴里得知，那个女孩子当时在和学校的老师谈恋爱，被同学发现举报了，她精神压力太大才跳楼的。而肖烨跟那个女生恰巧是邻居。这一点让蒋仲勋猜测，肖烨的行为跟这个轻生的女孩子有关。所以他尝试了一次，让赵老四把机票给他，而他真的用了。

　　听到蒋仲勋提到肖烨，谢乐安急了，他拦住谢姝说：“姐，那是肖警官，他既然来了，我们可以直接把严旭交给他......”谢乐安本来后面还有话说，但谢姝突然抬头盯着他，让他顿时一噎，话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谢姝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那样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着牙，嘴唇崩地紧紧的，似乎在拼命忍耐着要嘶吼出来。谢乐安在谢姝的脸上，看到一丝绝望的疯狂，他感到害怕，又心酸，最后，他还是让开了。谢姝拿着手术刀上前，伸手扒拉着找下刀的位置，然后毫无征兆地，她突然扶着桌子的边缘，弯腰干呕起来。谢乐安急忙上前扶住她，一边拍背，一边回头看蒋仲勋。他看到蒋仲勋似乎在用手机回消息，但很快他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却没有走过去，只是换了个姿势站着：“如果实在恶心，也不用勉强，可以换一种方式。”
　　“不用！”谢姝只吐出些口水，她用手擦了擦嘴角说，“我没事，我能做到。”她的话还没说完，反手拿着手术刀就插下去了。
　　严旭被扎得浑身一哆嗦，嘴里的呜咽声变得尖细高亢。谢姝拿着手术刀横着切了一下，因为之前用了很多的冰袋，血流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可依然缓慢地流到了桌子上。谢姝把手伸进了切开的口子里，这时严旭开始剧烈的抖动身体，眼睛瞪得眼角都要撕裂了。同一时间，蒋仲勋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信息，他似乎看到了觉得满意的消息，然后把手机回口袋后，他看到地板上打量流下的血液。他立刻走到谢姝身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止血钳夹住严旭出血的一个部位，很明显地，血流缓和了下来：“还是小心点，这个地方血管很多，”他很自然地对谢姝说，“你还没尽兴，不能让他死那么快。”谢姝笑着抬头看了蒋仲勋一眼，蒋仲勋这个时候也低头看她。对面的谢乐安本来想说什么，但他看着蒋仲勋和谢姝两个人并肩站着，手上都沾满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这一幕虽然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可又有一种诡异地和谐，恶心却又带着点美好，这怪诞感让谢乐安抿了抿嘴，安静了下去。

　　在这一天的上午，肖烨已经下了飞机，在机场他想打车去那个信封上写的地址，但是他刚出机场，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肖警官么？”这个人穿着间西装外套，白衬衫，黑西裤，一副普通打工人的装扮，样貌也是非常平常，就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人。肖烨看了看他问：“是蒋仲勋派你来的？”对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着路边停着的一辆公务车说：“我老板派我来接您，车就在那边。”说着他想结果肖烨手里的行李箱，但肖烨躲开了他，他也没强求，先走到车后把后备箱打开。等肖烨自己把行李放好，他打开车后排的门，很礼貌地请肖烨上车。
　　之后的一路上，肖烨几次跟他套话，但是他非常机警，任何涉及到蒋仲勋的话题，他都不接茬。如果肖烨追问的狠了，他就用“自己只是小职员，很少看到大老板。”这样的话来搪塞。
　　肖烨见问不出什么来，就拿出手机和自己的手下小王联系。他走之前，让小王查了一下蒋仲勋是什么时候离开京市的，都是谁和他一起。小王这个时候给他发来信息，查到蒋仲勋坐得是私人飞机，同行的人，除了机组人员，一共有五个。小王从机场监控里调到了画面，发给了肖烨。其他人倒没什么，但肖烨看到严旭的时候，有些疑惑。一开始他没认出那是严旭，因为监控里，一直没拍到严旭的正脸。肖烨看了几遍视频，最后通过一点点侧面的图像，确定了那是最近闹上新闻的一位音乐学院的老师？他能认出来，也是因为这个严旭曾经去警局报过案，好像是什么诈骗之类的，但不知为什么很快就自己撤销了。当时他虽然没有接待过他，但他在警局里见过这个人。从视频里能看出来，严旭走得很不情愿，但是谢乐安一直在背后抓着他。难道严旭是被强迫上的飞机？
　　肖烨皱眉思索，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严旭的职业身份是老师，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根弦，这跟弦就像一个警报，每一次发生特定的事件时，这跟弦就会被拨动。

　　“到靠山囤还要多久？”肖烨问司机。
　　“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司机礼貌地回答，“车上有吃的也有水，您要是累了也可以休息一下，到了我会叫您的。”
　　肖烨在司机那里问不出什么别的，他也就不费劲了。他拿着手机，开始找当地警方的联系方式。但是找到以后，他又犹豫了。那个电话号码已经输入手机，可打通地按键他一直没按。他看着那个号码好一会儿，还是一点点地把它删除了。他给自己的手下小王发信息，告诉他别担心。小王问他是不是需要局里联系当地的派出所，也被肖烨找借口回绝了。肖烨嘱咐小王，暂时不要跟局里汇报他这次的行动，本来他也是用的私人假期出来的，拖两天没问题。
　　其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肖烨并没有真的想明白前因后果，只是因为一点点模糊的猜测，他就把这些都安排下去了。看着车窗外的景致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树林和田地，肖烨陷入了沉思。他眼前闪过了那个穿着校服，梳着马尾的身影，后来他其实很庆幸，自己没看到她最后的样子，这样至少，她留给自己的记忆始终是美好的。肖烨靠在车子的座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肖烨在赶来的路上，而谢姝还在挥动手术刀。这段时间，汪楠是全程面壁的状态，她的感觉很奇怪，身后那几个人的对话，她听见了，可完全没听懂。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各种奇怪的声音上。严旭喉咙里的呜咽声，头撞在桌子上的咚咚声，血流淌下来的滴答声，还有刀切进肉里的摩擦声。这摩擦声其实很小，但她听得很清楚，让她想起肉铺里卖肉的师傅剔猪皮的时候，刀在肉皮之间的声音。她还听到一些声音是很难形容的，如果一定要找个参照物的话，那种声音让她联想到家里杀活鱼的时候，爸爸剖开鱼腹，用手在里面掏内脏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血腥气，汪楠觉地头晕又恶心。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肖烨已经到了这里。

　　作为职业习惯，肖烨先观察了一下这座平房的四周。这是很典型的乡村老宅，建在山坡下，和周围的邻居都有些距离。房子能看出来老旧，但质量还行，门窗都是完好的。不过都拉着窗帘，肖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到了这里以后，就看到院子外停着的一辆多座商务车，但是没有司机。他问送他来的那个面目平淡的司机：“这是你们蒋老板的车吗？”
　　“我的任务就是把您送到这里，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司机的回答依旧是一问三不知。他帮肖烨把行李拿出来以后，就开车离开了。肖烨走进院子，来到房子的大门前，先是谨慎地听了听声音，这个时候，汪楠其实就站在大门的背后。或许是因为这时谢姝正忙于操作，而严旭已经再次晕厥了过去，而汪楠站在那里，也把声音挡住了的原因，肖烨在外面没听到什么。
　　他想了想，抬手拍在门上：“蒋先生在这里吗？我是肖烨。”他拍了两下，“是你约我来这里的吧？你在里面吗？”

　　汪楠正用额头抵着大门，突然有人敲门，门上传来的震动，汪楠发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幻听。她又听到外面肖烨的声音，连忙用手拉房门，但是因为过于激动，反而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话来。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汪楠回头一看，是蒋仲勋。而且他带着橡胶手套，上面粘的都是血，还有一些疑似的人体组织，这些东西都蹭到了汪楠的袖子上，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汪楠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外面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门又被拍响，这次声音更大，力气更重：“怎么了？蒋先生，请你开门！”
　　“稍等。”蒋仲勋高声回了一句，然后低下头对汪楠轻声说：“谢乐安全程参与这件事情，如果他出来麻烦，你觉得音乐学院还会收他么？他还有什么未来？”
　　“这不都是你们安排的，和我，和谢乐安都没关系！”汪楠因为刚吐过，声音嘶哑。
　　“那你要先试着说服他置身事外。”蒋仲勋一边把橡胶手套摘下来，一边说。汪楠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居然没有溅到一点血迹，依然是干干净净的，而且还带着一点淡淡地冷香。汪楠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让她烦闷地胸口感觉轻松了一些。她听了蒋仲勋的话，咬了咬牙，走过去拉谢乐安：“我们走吧，警察来了！”
　　谢乐安只是抬头看看汪楠，然后低声说：“对不起，楠楠，我真的做不到。我曾经抛下姐姐跑了，这种事我不能再做一次。”
　　“可是她这是在犯罪！”汪楠低声喊道，“这种事你也要帮她吗？！”她的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靠近桌子上那恐怖的现场，还是因为过于生气谢乐安的态度。但是谢乐安站着没动，只是沉默。而这个时候，蒋仲勋已经开门出去了，关门声把汪楠惊醒过来，她连忙跑到门口，却发现蒋仲勋已经把门又锁上了。她气得猛拍了一下门板，头靠在上面，低声抽泣起来。

　　肖烨看到蒋仲勋出来以后，把门迅速关上，反手锁了，可是很快又听到里面有动静。他警惕地看着蒋仲勋问：“你在干什么？里面有谁？”肖烨这个时候确定自己闻到了血腥味儿，混合着蒋仲勋身上的一点冷冽的香水味道，非常诡异。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紧绷着，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但是蒋仲勋的姿态非常放松，他看着肖烨笑了笑，态度温和地说：“肖警官，我们聊聊？”
　　“你把门打开，我可以进去聊。”肖烨抬头示意了一下紧闭的大门。
　　“于茜是你的邻居？”蒋仲勋的话让肖烨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缓缓地抬头，蒋仲勋的表情非常平静，好像他只是在随意的聊天，询问一个曾经的朋友。
　　“你什么意思？”肖烨问，他的声音有些很难被察觉的微颤。
　　蒋仲勋走到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那里有几个树墩坐的凳子，他坐下以后对肖烨说：“我只是想和肖警官谈谈。”他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请坐。”明明是礼貌地邀请，但在肖烨听起来，却仿佛是命令。他看看蒋仲勋，又看了一下房门，最后还是听从了蒋仲勋的话，走到了院子里坐下。
　　肖烨觉得自己在做明知道错误的事情，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肖烨的脑海里划过一声叹息，可是他也不知道这声叹息是为自己，还是为于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