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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血腥艺术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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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湿漉漉的街道映着霓虹灯。便利店的暖光像座孤岛,笼罩着柜台边趴着的周卿云。她枕着手臂,几缕乌发散落,眼睫低垂,安静得像只打盹的猫。
眼尾那颗红痣,在昏黄里透出点妖气。
便利店那场风波,像颗小石子沉了底。在这座城,不过是又一个平常夜。
仓库里传来黄毛清点货物的窸窣声。
“叮咚——欢迎光临!”
电子音冰冷刺耳!
周卿云猛地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本能快过脑子。
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影堵在柜台前,挡住了光。
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裹着挺拔的身形,宽肩窄腰。金丝眼镜蒙着水汽,镜片后眼神深邃疏离。几缕湿发垂在额角,添了几分冷峻外的……禁欲感。
冰封般的精英气场扑面而来。
齐奕秋。原身亡姐的老公,她隐秘爱慕的对象,也是她跑出来的导火索。身体残留的记忆搅动起来,委屈、不甘,还有……一丝怕。
他往那儿一站,像堵无形的墙。
齐奕秋透过镜片看她,目光锐利得像能扎透人。“这就是你找的工作?”声音平稳冷淡,带着掌控一切的语调。
周卿云一时卡壳,脑子飞快转着原身该有的反应。落在他眼里,这沉默就是对抗。
他压根不在意她答不答,修长手指随意整了下袖口。“玩够了就回去。”没责备,没温度,只有不容置疑的笃定。
身体里原身的情绪炸了,周卿云脱口而出:“我不要!”声音尖得自己都吓一跳,像只炸毛的猫。
齐奕秋静静看她,目光在她倔强的脸和脖子上的淤痕上停了停。那眼神沉得像深潭,能把人看穿。沉默几秒,他才公式化地开口:“那女人,只是生意伙伴。”
他以为她在替姐姐鸣不平。
周卿云看着他。那一丝不苟的西装衬得身材极好,背挺得笔直,金丝眼镜配着脸,活脱脱一副禁欲系男神模样。
难怪原身栽了。
活在姐姐阴影下的自卑鬼,像棵想晒太阳又怕晒死的藤。姐姐没了,这唯一的“靠山”,成了她扭曲感情的出口。爱慕、依赖、嫉妒、怕……最后全变成逃避。
前几天撞上气质有点像的林雾,那份没处安放的感情就转移了。周卿云理清思路,撇开头,躲开他那能扒人皮的眼神。
“明天是你姐忌日。”齐奕秋声音还是平,冷硬地陈述事实。
周卿云身体一僵。原身对姐姐那堆复杂情绪涌上来——愧疚、想她,还有那点不愿承认的解脱感。她低头,闷声道:“我知道。”
觉得太怂,她又猛地抬头,强撑硬气,可发红的眼角出卖了她:“用不着你提醒!” 活像只虚张声势的猫崽。
齐奕秋对她这色厉内荏的样儿不置可否,只一点头,动作干净利落。黑伞在他手里像件冷兵器。他转身要走,背影挺拔孤绝。
“等等!”身后脚步急响。
齐奕秋刚转身,温软的身体撞进他怀里,带着熟悉的清冽香——和他用的一样。他身体绷紧,低头只看见个毛茸茸的脑袋。那香味缠上来,带着点说不清的、烦人的劲儿。
巧合?还是……?
她抬头,眼神刚碰到他的脸就躲开,眉头皱着,红唇抿紧,一副别扭委屈样儿,还……掺了点依赖?
这角度,齐奕秋看清她浓密微颤的睫毛。目光滑下,眼尾那颗小红痣在灯下像活了,透着股惊心的、脆弱的诱惑。
他目光在她脸上多停了零点几秒,镜片后的眼神暗了暗。随即眉头锁死,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抬手精准扣住她单薄的肩,把人从怀里推开。
指尖碰到衣料下温软滑腻的皮肤,触感一掠而过。
周卿云眼里飞快闪过受伤,长睫抖了抖,声音轻得像飘:“对不起……”
齐奕秋镜片后的眸光似乎动了下,快得像错觉。声音还是冷:“没生气。”
他顿了顿,修长手指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冷光映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扫了眼密密麻麻的行程,干脆利落。
“明早九点,接你。”
这是通知,没得商量。
“嗯!”周卿云立刻仰脸,委屈没了影,漂亮的狐狸眼弯成月牙,眼尾红痣跟着笑跳动,瞬间点亮了昏暗,像化开了他周身的冰。
手机“嗡”地震了。齐奕秋低头,屏幕上蹦出个陌生又巨可爱的猫咪表情包,发件人……周卿云?指尖在屏幕上顿住,眼里掠过一丝真切的茫然。他抬眼看她明媚的笑脸。离家几个月,她好像……变了个人?这变化,超出他精密的运算范畴。
他收起手机,把那点疑惑压下去,撑伞,步子沉稳地离开。门开合间,和门外正要进来的深蓝制服身影擦肩。齐奕秋感觉对方投来职业性的锐利目光,像能扎透人。出于刻进骨子里的教养,他微一点头,矜贵疏离。
林雾看着齐奕秋挺拔的背影走远,若有所思。他刚才在街对面,隔着玻璃看完了全程。那男人推她的动作干脆有力,周卿云瞬间蔫了又马上活过来……一种微妙的探究欲冒了头。
不过现在,他更在意周卿云身上那点说不清的“变化”。
“叮咚——欢迎光临!”机械音打断他。
林雾踏进店,高大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空气都滞了滞。深蓝制服衬得肩宽腰窄,湿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进领口。目光像探照灯,瞬间锁死柜台后的身影。
周卿云脸上笑意未消,看到他,笑得更明媚,眼波流转带着点熟稔的俏:“林警官?怎么又来了?该问的不是问完了?”
林雾走到柜台前,距离很近。周卿云甚至闻到他身上混着烟草、雨水和一股独特冷冽的味道。
他的视线却像无形的枷锁,在她脸上、脖子伤痕、血红耳钉上刮过,带着不容抗拒的审视,像要扒开她每一层皮。
“袭击者买的东西,再确认点细节。”声音低沉平稳,带着股穿透力。清秀俊脸,眼神却鹰隼般锐利。
周卿云摊手,一脸无辜,身子却往前凑了凑:“真没啦,林警官。泡面两桶,打火机俩,毛巾牙刷,换了零钱……”她掰着细白的手指头数。
林雾盯着她弯弯的狐狸眼,里面盛着看似纯粹的热情,却蒙着层诱人探究的雾。越看不透,心底那点猎人的执着就越烧越旺,甚至有点被挑衅的兴奋。
“快下班了,”周卿云忽然双手撑住柜台,身体前倾,仰脸看他,声音又软又黏,像裹了蜜的钩子,“警官,外面黑咕隆咚的……我怕。你……送我回去呗?”
那眼睛亮得惊人,滚烫的“爱意”毫不掩饰,眼尾红痣灼人,像要把自己整个献给他当守护神。
林雾的喉结极轻微地滚了一下。他终于抓住了那“变化”的核心——好像她几天功夫就……真心爱上他了?
这念头像块石头砸进心湖,搅起危险的漩涡。
压下翻腾的异样,两人住址在街对面两栋老破楼,窗户对着。送她,确实“顺路”。
他微一点头,下颌线绷紧,声音低沉,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哑:“……行。”
* * *
夜里十二点。
钥匙“啪”地甩在蒙灰的玻璃茶几上。周卿云扫了眼这临时落脚点。典型九十年代老破小,墙皮斑驳,霉点子像苔藓,空气里一股子木头受潮加陈年老灰的霉味。原身图便宜租的,一个爹妈姐姐全没、靠兼职活命的美术生。
撇开她玩弄感情那点破事,原身也就是个挣扎求生的普通妞。
周卿云吐了口气,蹬掉鞋子。浴室小得转不开身,她干脆站客厅中央。两手抓住黑卫衣下摆,利落往上一掀——露出一截细白柔韧的腰。皮肤在昏灯下细腻得像顶级羊脂玉,腰窝若隐若现,跟破屋子形成强烈反差。
她甩甩头,把微湿长发胡乱团成个丸子,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锁骨。动作懒洋洋,眼神却清醒锐利,瞟向客厅那扇正对对面楼的窗户。
她知道那儿有双眼睛盯着。那双眼睛,现在肯定像锁定猎物的鹰,穿透夜色,死死钉着她。
果然,温热的水流冲下来,浴室磨砂玻璃映出模糊晃动的身影时,周卿云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锐利的、带着实质热度的视线,穿透窄巴巴的楼缝,像无形的线缠上她。每一次抬手,每一次侧身,都像在窗玻璃上排了场哑剧。
林雾站在自己的客厅,拿毛巾擦湿漉漉的短发。水珠顺着他俊秀的下巴滴落,滑过突起的喉结,溜进微敞的领口。
那截惊鸿一瞥的细腰,雪白柔韧,在雾气昏光里,成了窗框上一道引人瞎想的朦胧影子。
楼离得太近,他眼神又很好。
他一把攥紧毛巾,指节发白,呼吸渐渐粗了,胸口起伏。一把扯过那厚实的破窗帘,“唰啦”一声,斩断那无形的线。
黑暗瞬间吞了他挺拔的影子。
可那截细腰的影儿,那双盛满滚烫“爱意”的狐狸眼,却像烙在视网膜上。
毛巾被甩在椅子上,“咚”一声闷响,仿佛心脏的鼓点。
他忘了,研究一个充满诱惑的谜,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下坠。
而他渴望危险。
“喂——!警官——!”
清亮的女声刺破夜色,张扬得很。
“……”
厚窗帘纹丝不动,对面死寂得像藏着猛兽。
“林雾——!”声音拔高,带着不依不饶的娇嗔和挑衅,在静夜里格外扎耳。
几家邻居窗户被吵开,探出睡眼惺忪骂骂咧咧的脑袋。楼下猛地爆出句粗口,紧接着“咚!咚!咚!”沉闷规律的剁肉声响起,深夜里瘆得慌,活像给这敲的丧钟。
“唰啦——!”
对面窗帘猛地扯开!带起一阵风!
林雾那张清俊冷硬的脸庞戳在窗后。眼神深不见底,翻涌着压抑的暗流,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子,直扎向对面窗台上裹着薄睡裙、笑得像只狡猾狐狸的女人。
薄唇抿成线,下颌绷得死紧,声音低沉,压着紧绷和危险的磁性:“有事?” 那声音穿透夜,砸进周卿云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周卿云懒洋洋倚着窗框,隔着乱糟糟的电线,伸出白嫩手指头,隔空点着他,脸上绽开个得意又天真的坏笑,尾音拖得又软又长,跟情人撒娇似的:“舍得出来啦~林~警~官~”
那声音甜得齁人,带着钩子,丝丝缕缕往耳朵里钻,往心尖上缠。
林雾的眼神骤然更幽深锐利,像要把她连骨头缝都看透。他下意识想拍开那并不存在的、带着她体温的指尖,却发现心头的痒非但没消,反像藤蔓缠得更紧,烧得慌。
耐心被这明目张胆的撩拨彻底耗光,他沉声问,声音里压着的躁动快绷不住了:“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