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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腥艺术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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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花园小区五楼锈迹斑斑的铁窗滑落，留下蜿蜒的污痕。楼道墙壁斑驳，糊着泛黄的广告和褪色的涂鸦，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吱呀——”
508室的防盗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呻吟。逼仄的楼道阴影中，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及腰的黑发贴在湿漉漉的黑色卫衣上，宽大的衣物掩去了身形轮廓。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她摸索着口袋，掏出一串挂着粉色玩偶熊的钥匙。抬起的手却悬在半空，僵住了。
她背对着门，一动不动。
头顶昏黄的感应灯闪烁了几下，应和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最终熄灭，将她彻底浸入昏暗。
“啪嗒。”钥匙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周卿云猛地睁开眼！
剧痛如同钢针扎入太阳穴，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父母双亡，姐妹相依为命，美院大三生活，麻木的便利店兼职日常，以及三天后“她”那张被剥下的、血淋淋的脸皮——狂暴地涌入脑海，几乎将她的意识撕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眩晕。这个女孩的命运……是她的了。
她缓缓抬起头，黑发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异常精致的侧脸。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滴凝固的血珠，妖异而醒目。
视野一角，半透明的直播面板悄然浮现，几行弹幕快速滚动：
【新人真倒霉，嘿，笑死我了。】
【妈的，主播那么好看，抽到这种变态剧本！】
【楼上的，你就说爱不爱看吧?】
【简介里面写三个可攻略角色都是变态！】
周卿云眼神冰冷，毫不犹豫地关闭了弹幕显示。她弯腰捡起钥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拉紧卫衣兜帽，将那张过于惹眼的脸庞更深地藏进阴影里，她撑开折叠伞，匆匆踩进浑浊的水洼，溅起冰冷的水花。
要迟到了。原身今晚便利店值夜班。
她，周卿云，误入了这个该死的星际恋爱直播间。任务失败？代价是身体部位——手指、眼睛、皮肤……直到彻底消亡。这是她的第一个副本，开局就是地狱难度：犯罪之都，三天死期，而凶手，赫然是系统指定的攻略目标之一！
冰冷的雨丝抽打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寒意，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晚上七点半，便利店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渐大的雨势。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街道已行人寥寥。
周卿云站在门廊下，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水、橡胶地垫和速食食品的气味涌入鼻腔。她闭上眼，妈妈苍老的脸庞、画板上的半成品、银行卡里微薄的积蓄……所有牵挂瞬间涌上心头。
活下去！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叮咚——欢迎光临。”
感应门滑开，她收起伞，快步走进柜台后的暖光里。
“你可算来了！”柜台边，穿着绿色店服的黄毛青年抬起头，语气不耐，“磨蹭什么？都快……”
话未说完，他看清周卿云的脸，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浓烈的惊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她好像……不一样了？皮肤白得发光，眼尾那颗红痣更是……
周卿云没理会，径直走向后面拿工服。
“哎！”黄毛青年忽然伸手，指尖直戳她眼尾那颗红痣！速度极快！
周卿云猛地侧头，冰冷的眼神像刀子般剜向他：“有事？”
青年讪讪收回手，避开她的目光，小声嘟囔：“去整了？怎么突然……”他总觉得那张脸精致得不真实，像橱窗里昂贵的瓷娃娃。
周卿云唇角忽然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纯稚又妖娆，眼尾红痣随之轻动：“是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皮肤。”
黄毛青年莫名打了个寒颤，那句“最喜欢的皮肤”让他后背发凉。他嘟囔着“神经”，转身钻进仓库，眼神却忍不住又瞟了几眼。
周卿云换上工服，刚站到收银台后。
“叮咚——欢迎光临。”
【攻略目标已出现！】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炸响！周卿云瞬间绷紧了神经，强压下翻腾的恐惧，抬头看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柜台前，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清晰却异常苍白的下颌。他将两桶泡面、两个打火机、一条毛巾、一根牙刷放在台面上。
“多少钱？”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听起来年纪不大。
周卿云垂眸，动作麻利地扫码装袋：“二十八块。塑料袋五毛。”她刻意放轻了声音，指尖在递过塑料袋时，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冰凉！如同触碰一块深埋地下的石头。
男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绷紧。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穿透帽檐下的阴影，牢牢锁定了柜台后那张脸——乌发，雪肤，狐狸眼，以及眼尾那颗……刺目的红痣！
他的呼吸骤然粗重，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是她！真的是她！
那条匿名的短信没有骗他！
时隔多年，这张脸，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记忆！
那些被践踏、被羞辱、被当作垃圾的日子瞬间翻涌上来，仇恨的毒液几乎要冲破血管！
“先生？”周卿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再次响起。这声音……也和记忆里那个高高在上、充满恶意的少女声线如此相似！
“先生？你要换多少？”她又问了一遍，白皙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就是这只手！ 记忆中无数次指向他，带着嘲弄和鄙夷的手！
“啊！”周卿云短促地惊叫一声。
男人猛地出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在细嫩的皮肤上勒出一圈深红的痕迹！冰冷的触感和剧烈的疼痛让周卿云浑身汗毛倒竖！
“你干什么？！放开！！”她试图挣扎，声音因恐惧而拔高，那双狐狸眼里瞬间盈满惊惶的泪水，眼尾红痣在泪光中颤动，脆弱得惊人，却更激起他毁灭的欲望！
“找到你了……”沙哑的声音里浸满刻骨的恨意。他手臂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猛地将周卿云从柜台后狠狠拽了出来！
“哗啦——哐当！”收银机被带倒，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周卿云只觉得天旋地转，半边身体重重磕在柜台边缘，痛得眼前发黑！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如毒蛇般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窒息的痛苦瞬间攫住了她！肺部火烧火燎，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她徒劳地抓挠着那只铁钳般的手，指甲划过冰冷的皮肤，却毫无作用。她能清晰地看到帽檐下那双眼睛，燃烧着疯狂而扭曲的火焰，死死盯着她眼尾的红痣，仿佛要将它剜下来！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滚落，恰好滴落在他死死掐住她脖子的手背上。
温热的……
男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烫了一下，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和……恐惧？随即，更深的厌恶和暴怒席卷而来！
“喂！你他妈干什么？！”仓库门口传来黄毛青年惊怒的吼声！
男人下意识地侧头。
就是现在！
周卿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抓起柜台边一个金属条码扫描器，狠狠砸向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
“唔！”男人吃痛，扼喉的手劲一松。
周卿云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尽全力将他猛地一推，自己则狼狈地跌靠在冰冷的柜台壁上，剧烈地咳嗽喘息，喉咙火辣辣地疼，眼前金星乱冒，死亡的阴影仍未散去。
黄毛青年已经抄起墙角的金属拖把冲了过来，狠狠撞向男人，将他撞得一个趔趄，挡在周卿云身前，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滚、滚出去！我警告你！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穿透雨幕，传来了由远及近、无比清晰的警笛声！
黄毛青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底气更足，挺直了腰板：“听到没有？！快滚！”
男人阴鸷的目光越过黄毛青年，再次钉在周卿云脸上。她脸色惨白如纸，脖颈上骇人的红痕刺目，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那双刚刚还盈满泪水的眼睛，此刻却死死瞪着他，里面燃烧着愤怒、后怕，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决绝，眼尾的红痣仿佛也在无声地控诉。
这张脸，此刻在濒死的脆弱中，绽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美丽。
真该死啊……他扭曲的恨意中，混入了一丝更深的、隐秘的心悸。
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像用刀刻上去的假笑。
深深看了周卿云一眼，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烙印下来。然后猛地转身，冲入门外瓢泼的雨幕之中，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哐当。”黄毛青年手里的拖把脱力掉在地上，他靠着柜台大口喘气，后背一片冷汗。“妈的……吓死老子了……你、你没事吧？”他转头看向周卿云，声音还带着颤。
周卿云靠着冰冷的柜台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嘴唇青白，浑身脱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喉咙的剧痛。
她摇摇头，破碎的瓷娃娃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黄毛青年看得一愣，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和同情，赶紧掏出手机：“我这就报警！那混蛋……”
就在这时——
“叮咚——欢迎光临。”
【新的攻略目标已出现！】
感应门无声滑开。
一个挺拔的身影踏着门外的风雨走了进来，深蓝色的制服肩章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过一片狼藉的柜台、摔坏的收银机、跌坐在地的周卿云，以及拿着手机一脸惊魂未定的黄毛青年。
店内悬挂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播严肃的声音在背景中流淌：“……雨夜屠夫连环杀人案，警方提醒市民注意安全……”
“怎么回事？”清冽沉稳的男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最终落在了黄毛青年身上，“是你报的警？”
“啊？我、我刚要打……”黄毛青年拿着手机，有些懵。
“是我。”
一个沙哑却清晰的声音从柜台后响起。
年轻的警官——林雾，循声低头。
只见那个跌坐在地、脆弱不堪的女孩，正努力扶着柜台边缘，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凌乱的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脖颈上狰狞的掐痕触目惊心，脸色惨白如纸。
但当她抬起头，那双盛满了恐惧、痛苦和生理性泪水的狐狸眼，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牢牢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灼热与依赖，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底。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雨夜和混乱的现场，带着劫后余生的重量，重重地撞在林雾的心上。
他深邃的眼眸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悄然荡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