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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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哥，已经十年了，或许这位公主早就……早就死了，你还要坚持吗？”时玉离的声音通过风声送到傅时羽耳中，不知是不是夜更深了，风都跟着凄寒起来。
傅时羽听到时玉离这么说，居然没有生气，反倒是习惯了一般，“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不知多少人跟我说过了，就连陛下也劝我放弃，说璃儿早就不在了，还特意让我放下事务出来散心。可我就是做不到，或许那时候年纪小也并不懂爱，但在这十年的反复坚持中，我已经没办法放手了，也没办法再喜欢其他人了。”
陛下不忍看着傅时羽陷入往事不可自拔，所以让他出来散心，可对傅时羽来说，是他想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哪怕一点儿南荣璃的蛛丝马迹。
傅时羽说完之后，认真而严肃地看向时玉离，眼中是深深的歉疚，“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也无法承受你的喜欢。”
傅时羽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狠了，但她不想时玉离更加深陷，还是尽早斩断情丝，以免在自己身上蹉跎浪费时间。
时玉离长久地回应着傅时羽的目光，最后移到河面里静静的圆月上，“傅大哥，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你早些回来。”傅时羽起身离开了，只留时玉离一个人坐在岸边。
这个时候，她是需要一个人静静的。
但不是因为傅时羽的不喜欢，而是因为傅时羽的喜欢……
因为，她就是傅时羽口中的南荣璃，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是最受宠爱的平乐公主。
父皇给她封号为“平乐”，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长乐无忧。
傅时羽口中所说的桩桩件件，都是她时玉离，不，都是她南荣璃亲身经历的。她记得，她自小父母疼爱，父皇和母后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哥哥也经常带着她在皇宫里到处欢闹，还多次帮助她溜出宫去找傅时羽。
她记得，自从她知道老侯爷会因为自己的哭而不忍心责罚傅时羽的时候，便每次故意哭得很大声，老侯爷虽然严苛刚直，对她确实极为疼爱的。
她当然也记得，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叛乱。
本该是最平常的一天，八岁的南荣璃刚从宫外偷溜回来，刚想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回到自己的宫殿，就听到了外面巨大的吵闹嘶喊声，各种惊惧恐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还伴随着无数的兵器相撞发出的可怕的声音，小小的南荣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去找她的父皇和母后。
可刚走到前殿就看到了满眼的厮杀血腥，在这血腥中南荣璃看到了她最爱的父皇母后，他们正被三个同样的南荣璃熟悉的侍卫——他父皇的贴身侍卫保护着，边上也全都是南荣璃认识的人的尸首，堆叠着铺在了一起，全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的主君而惨死的。
“父皇！母后！”南荣璃什么也没办法想了，只知道冲她的父皇母后跑去。
可南荣璃还没移动一步，就被一双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手拽住了，然后她就看到最后的那三个侍卫倒下了，被无数的箭矢从周围射来穿透了，数不清多少的鲜血继续流向地面。
那些箭矢也射中了她的父皇和母后，南荣璃拼命地挣扎，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感觉不到了，可能是已经脱臼了，可那只可怕残忍的手就是紧紧地拽住了她，任凭她凄厉悲惨地声声呼喊，却怎么也无法到达她的父皇母后身边。
然后南荣璃亲眼看着她最爱的两个人，被无数的飞箭射穿身体，鲜血不断地从他们的嘴角、身上流下来，他们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完好的地方，只要满目的血红和箭矢，南荣璃看到她的母后最后还在用力地出声，对着她说出了两个字——“别怕”。
为天下安稳兢兢业业的帝后最后紧紧抱在一起，惨死在了他们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女儿面前，最终不放心地闭上了眼。
南荣璃也当即晕了过去，或者说死了过去。
等到南荣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且她……
失忆了。
“儿啊，这小丫头因为打击太大失忆了，为何还要留着她呢，直接杀了便是。”
“父亲别急，不是还逃跑了一个太子吗，说不定这个小丫头可以帮助我们呢。”
八岁的南荣璃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口中的“小丫头”应该是自己。
在此后长达十年的折磨中，南荣璃逐渐想起了一切，但她没让任何人发现。
她变成了时玉离，成为了“缥缈”以为的一把可以利用的刀。
所以她拼尽全力拿下接近傅时羽夺他兵权的任务，本就不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是想见见他，见见这个她自小看到就欢喜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不完成任务就会因为“月半附”而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十年前就该死了，现在能在生命的最后，陪傅时羽走这一路，便知足了。
所以南荣璃以“时”为姓，取自傅时羽的“时”；以“玉离”为名，取自南荣璃的“璃”。化作傅时羽最不喜欢的性格，死缠烂打地招他心烦，本就是让他不喜欢自己，最后他也能在自己死的时候不至于伤心。
可这一路走来，最难控制的还是自己的心，看似死缠烂打的背后是对再见傅时羽风吹草长的真心，是看到其他女子靠近傅时羽就控制不住的无理取闹，是在傅时羽无知觉纵容里的得寸进尺。
南荣璃一度想放任自己就这么下去了，反正傅时羽说有心上人了又不会喜欢自己，所以她再靠近放任一点点是不是也可以呢？但是今晚她得知了一切，傅时羽的心心念念皆是自己，或许她一早就预料到了，但她就是欺骗自己，因为这样就可以继续放任自己一点。
因为这个答案，让南荣璃害怕，但也是她的渴求。她惊惶又凄楚地捧着这个答案，小心翼翼地步步维艰。
现在南荣璃一个人坐在岸边，看着河中心无知无觉、兀自光亮的圆月，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继续了。
她解下脖间戴了十年的白银缠丝手镯，其实这个手镯她不止戴了十年，而是十八年，只不过前八年里都是戴在左手手腕的。这个手镯是当年的订婚信物，是傅家历来传给儿媳的传家之物，它的青玉双扣也自由伸缩，所以无论年龄皆可佩戴。
十年前的南荣璃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身上只这么一个手镯，她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被人发现，所以从手腕取下，用红绳系到了脖子上。
南荣璃用指腹在手镯上轻轻划过，陷入了沉思：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放任自己的，从现在开始，她应该与傅时羽保持距离了。
如果再度靠近傅时羽，被发现她就是他寻找了十年的南荣璃，那等到她死的时候，她的羽哥哥该多伤心啊。
南荣璃回去的时候，傅时羽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能去看她，给她不必要的念想。傅时羽目光偶然扫过的时候，看到了南荣璃发红的眼圈。
她哭过了？
傅时羽心里更是愧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往两人的相处都是南荣璃主动，现在她沉默下来，傅时羽又怕更加伤害她不敢靠近，所以两人一夜无话。
所幸这夜不是很长，南荣璃回来的时候本就快天亮了。
傅时羽担忧歉疚的时候，没注意到南荣璃看他的眼神同样歉疚：终究是她害得傅时羽十年里走不出来。
***
继续路程的时候，马车夫竟成了三人中唯一的声音，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睡一觉就变成这样了，但在这两三日的相处中也知道这两位是好相处的主子，于是试探着问道：“前面就是武陵郡了，咱们应该天黑之前就能进城。”
“好。”傅时羽看旁边马车里的人毫无动静，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后边应该没有休息的地方了，去前边茶棚休息一下再出发吧。”
三人到茶棚的时候，南荣璃才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对上傅时羽的目光的时候马上避开了，两人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地坐下了。
“客官，茶来了！”这样简陋的茶棚里，说是茶其实也只是热水罢了，间或放了几片不值钱的茶叶。
不过在初秋的早晨喝上一杯热水也是极好的。
给他们拎来茶壶放下的是一位大娘，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一位热情好客老板，正适合做这样的生意。
马车夫先呼噜噜喝了一大口热水，然后偷偷观望着两位主子，努力回忆自己昨晚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个小姐，就送你到武陵郡吗？小人还可以再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南荣璃摆摆手道，“我们需要在武陵郡耽搁一些时日。”
“那好吧。”马车夫感到可惜，这位主顾好说话又出手大方。
马车夫只能又低头呼噜噜地喝水，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像他喝的不是没味儿的白水，而是什么鲜美羹汤一般。
桌上瞬间只剩下马车夫喝水的声音。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忽然，一声惊叫引得三人同时回头。
声音是从茶棚的帘子后面传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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