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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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顾絮寒联系方式后，方楠秋时不时就会给他发消息，有时候是问他需不需帮忙带东西，有时候是问他出不出去玩，有时候只是发一张照片。
照片内容可以是他正在工作的状态，可以是街边遇到有趣的人，也可以是一轮月，一片云，一朵在深冬顽强生存的花，方楠秋很喜欢闲暇时带着相机边走边拍。以前这种工作外照片他只自己留存，现在他有了想分享的人。
顾絮寒有时候会回，大部分时候消息只显示已读状态，方楠秋也不在意，他每时每刻都在为和顾絮寒呼吸同一片空气，见一样美景而感到开心，病情都因此有所好转。
早上也会坚持和顾絮寒一起晨跑，顾絮寒运动量大，他每次跑完第二天身体都跟散架似的疼，然后再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到街口等顾絮寒，一旦见到顾絮寒从远方跑来，就立马收敛痛苦的神情，假装偶遇地跟在他身后。
契机发生在一周后的早晨，他像往常一样，忍着酸痛扶着腰走向街口，今天大腿根实在是疼，他一到街口就忍不住坐在路边石柱上，指尖一碰到腿根，酸麻感瞬间侵入全身，他不停地小声抽吸，手上的动作没停，不快点恢复的话，待会儿会跟不上顾絮寒的。
这时身后似有响动，方楠秋回过神，顾絮寒站在他身后，神情晦默地注视他，不知道跟了多久。
他吓得连忙站起身，假装很冷地搓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今天太冷了，冻得我倒吸冷气，哈，哈哈。”
顾絮寒没有回他，他戴上耳机朝前跑去，方楠秋赶紧跟上，就在他以为又要用尽全力跑步时，却见之前遥远的背影越来越近，到最后，只要小步慢跑就能跟上。
肌肉得到短暂的休憩，直钻骨髓的酸痛也好受许多，但比起身体，方楠秋心里也仿佛被一双小手温柔抚摸了一下，拂去了这几日全部的酸涩。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顾絮寒下颌，口中的白气随着匀称的呼吸，如雾气般笼罩四周，他红着眼睛，坚定地跟在顾絮寒的身后。
一连好几周，顾絮寒都保持慢节奏，渐渐地，方楠秋的身体也适应了晨跑的节奏，运动完后，连晚上入睡都变得没那么困难，从一开始最害怕晨跑，到现在他最期待的就是早上见到顾絮寒的瞬间。
但今天不同，雨从昨夜就开始下，方楠秋起床后，心情比天还黑，正当他纠结今天要不要穿雨衣出门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竟是顾絮寒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W：【别等，不去。】
好心情再次消失，方楠秋失望地回：【知道啦。】
这场雨整整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转阴，方楠秋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问顾絮寒去不去晨跑，但可惜，这次得到还是“等天晴”的答案。
见此，方楠秋对窗外的乌云“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一个小时后，几缕阳光竟真的破开乌云，方楠秋跑到窗口，打开窗帘，或许这是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喜欢看见太阳。
恰在此时，方楠秋看见出门上班的顾絮寒，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看起来更加冷峻，正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小区。
直至见不到顾絮寒的身影，方楠秋才低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他记住时间点，关上窗帘。
或许老天爷后知后觉感到被威胁的恼怒，晴天并没有维持太久，下午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早上顾絮寒出门时好像没带伞。方楠秋担忧地想到，小区不给陌生车辆进入，哪怕打的顾絮寒也要淋一阵雨。
他再次对乌云挥了挥拳头，但这次天公并没作美，雨没停下的趋势，左右坐不住，方楠秋抄起一把伞打的前往顾絮寒的公司。
不幸的是，雨势在途中越来越大，等方楠秋到达X·W时，雨水夹杂冰雹砸在地面，世界仿佛披上一层雨做的外衣，即便有伞遮挡，也看不清路况，他艰难地迎着风走进高耸的办公楼，直到旋转门将雨声隔绝，才得空理了理被风雨打湿的衣服。
和外面阴暗的天气不同，大楼里金碧辉煌，大厅正中央挂着柳氏传媒的标志，经过询问，方楠秋才知道这栋大楼竟是柳氏在A市的产业，顾絮寒的X·W只租下了最上面几层。
没想到顾絮寒和柳氏关系这么好了。
这样的念头在方楠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头发还在滴水，用手随意抹去，将手中的伞递给前台：“麻烦在X·W顾絮寒下班时交给他。”他不想打扰顾絮寒的工作，送完伞就准备回去，可等了十几分钟，都没人接他的单。
前台看出他的窘迫，贴心道：“雨太大所以没人接单吧，右边有专门的会客厅，您可以在那里等雨小些再走。”
望着门外幕帘般的雨势，方楠秋只能点点头，戴上耳机，靠着会客厅角落的沙发休息。暖黄的灯光照在身上，耳里是舒缓的音乐，方楠秋刷着手机，渐渐意识困顿。
他是被开门声吵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便看见顾絮寒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正拿着他送的伞。
“顾，顾絮寒。”方楠秋慌张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表，竟然已经下午六点，窗外雨也早停了，他急急解释道，“下午的时候雨下得很猛，我担心你回来淋雨，就自作主张给你送伞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段话好像在邀功似的，又慌忙找补：“本来我想送完就走的，但那时候雨太大，一时打不到车，就等睡着了，我不是想感动你，我就想，想——”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这时顾絮寒替他说：“想补偿我？”
“对！”方楠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我也经常让你给我东西，哦对，你还给我送过衣服，也是下雨天，当时我还因为心情不好，冲你发了好大的火，那时候年轻，脾气差，心智也不成熟，总因为小事迁怒你，你也都包容着我，现在终于有机会给你送一次了，还有一次——”
“方楠秋，你说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而且，”顾絮寒平静地打断他的回忆，“我有车，不需要伞。”
所以，并不需要你送伞。
方楠秋听出话里的意思，讪讪闭嘴，也是，他们都不是学生了，他早该想到这一点才对。
“既然你不会淋雨，那我就，就先回去了。”方楠秋尴尬地搓了搓裤缝，伸手欲拿回自己的伞，却见顾絮寒别开了手，他扑了空。
面对方楠秋疑惑的表情，顾絮寒轻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方楠秋眼睛瞬间亮了。
“你说的，邻居要互相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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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絮寒的车是一辆黑色跑车，车型低调流畅，方楠秋绕着它转了两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眼睛亮亮的，“没想到你会买跑车。”
闻言，顾絮寒开车门的手一顿，正在看车的方楠秋并没注意到这一细小的变化，他开心地跑到副驾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坐进去，“还以为你会买更实用的商务车呢。”
“随便买的。”顾絮寒瞥了他一眼，“坐好。”
“喔。”方楠秋立即拉好安全带坐得笔直，眼睛却像巡视领地的大猫般审视周围。
嗯，很好，没有任何其他人经常坐副驾的痕迹。得出这一结论后，方楠秋坐得更舒适了，他玩玩手机，再时不时偷瞄偷瞄身边的人，头一次期待路程远些，再远些。
快开到四季公馆时，天又下起小雨，方楠秋看向窗外，正巧看到一片被雨裹挟的雪花砸在车窗上，六方晶体只短暂地停留了两秒就被雨水冲刷，但方楠秋仍兴奋道：“顾絮寒，看，下雪了。”
顾絮寒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方楠秋说完后，越来越多的雪花砸在车窗上，他打开雨刷，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方楠秋兴奋的神情，心情更加烦闷。
“这么快就到了下雪的时候了。”方楠秋打开手机日历，果然看到左下角用红色标注的小寒日离今天又近了些，他期待地转过头对顾絮寒说，“今年你的——”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顾絮寒冷声制止。
哪怕第一天见面，顾絮寒都没像这样呵斥过他，方楠秋吓得一个激灵，他不知道哪里惹得顾絮寒不快，看到雪花的兴奋顿消，沉默地靠在车座，不敢说话。
车内气氛骤降至冰点，只剩引擎启动的声音，两人一路无话，直至车停在别墅门口。
一路上方楠秋都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安全带，指骨泛白，见此，顾絮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正想开口时，他听见方楠秋小声地说：“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絮寒一愣，他没想到方楠秋会成先道歉的人。后视镜里，方楠秋不知何时抬起头，正小心地偷睨他的表情，眼里全是慌张和委屈，就像做错事的小孩般无助，那彷徨的神情一滴不落地进了顾絮寒的眼里。
这不是该会在方楠秋脸上出现的表情。
而一直在盯着他的方楠秋见他眉头越皱越紧，顿时慌了神，“对不起，你别气，我这就走。”
他以为是因为他的存在惹了顾絮寒不快，急急忙忙解开安全带，顾絮寒甚至来不及喊住他，就听见车门“嘭”的一声关上，方楠秋伞也没拿，就这样冒雨冲回家。
顾絮寒摇下车窗，望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一个人在车内坐了很久，雨水混着风浇湿大半车座也浑不在意，方楠秋的神情仿佛化作一块石头，顺着视线落在心口，砸下去会疼，放在那又堵得慌，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絮寒翻开抽屉，取出一支烟点燃，指尖娴熟地夹着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些。
目光落在方楠秋遗失在座位的伞，回想一个小时前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已经不记得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那些过去他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不喜欢下雪，也不喜欢方楠秋跟个没事人一样和他提过去，这只会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卑劣。
在知道方楠秋已经出国的那一刻，他心里想到的只有果然如此。他一生中被放弃过太多次，早已学会了不去期待。
但当结局到来时，他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放不下，他不禁开始怨恨，怨方楠秋的离去，怨方楠秋的利用，更怨方楠秋明明答应过他不会离开，最终却违背了诺言。
他没有小雪所想的那样无私，所以制止了小雪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方楠秋，因为愧疚比爱更让人难以忘怀，他要方楠秋永远活在愧疚中，永远亏欠他，这样就不会轻易地忘了他。
顾絮寒靠在椅背沉重地吐出一口烟，灰色的气体在眼前袅袅散开，想到这大半月来总在方楠秋脸上看到的怯懦讨好，他不但没体会到报复的快感，还让本就沉痛的心口更感晦涩。
说要报复方楠秋的是他，先心疼的也是他，顾絮寒自嘲笑笑，“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良久，他沉息一声：算了，就遂了他的愿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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