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启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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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二打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他的人生算得上顺风顺水，相应的也比较平淡，一个平安长大的普通人。高考后，凭借还不错的成绩，唐二打顺利入学一所军校，并在临近毕业时通过了选拔性考核，成功加入异端审判局预备役。除了初中时他的父母因一场有关异端的车祸丧生以外，一切都很平静。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明白喜欢二字的意义——一个本应情感萌动的年纪过早地被哀痛倾覆，以至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保持平和的心态对他而言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分出精力去喜欢什么人。
不过他的确明白爱——家庭的爱，长辈的爱，父母很少争吵，他们偶有分歧，总是能在讨论演变成更糟的状况前止住话头；长辈们总是会更照顾他一点，毕竟是个年纪轻轻就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可怜孩子；奶奶支持他继续完成学业，比起过早地进入社会接受磋磨，多念两年书、多懂点道理总不会是坏事。
唐二打报名参加异端审判局的选拔时没有什么犹豫，尽管宣讲时的工作人员已经明确公布了每年的伤亡数字，可那些冰冷的数字与可怖的图片没能动摇他的决心。他一直很想知道，当年间接导致父母身亡的所谓的异端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试图通过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拉近自己与已逝的双亲间的距离。
他通过了选拔，前往镜城的审判局基地接受预备役的训练。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笑容很干净的男孩，苏恙。这个笑起来令人全无防备的家伙最擅长轻描淡写地把人放倒，他的格斗技巧好得像是电影里不世出的一代武侠天骄。苏恙的体型算不上强壮，但巧用化劲。那时唐二打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苏恙的笑脸出现在湛蓝的天空里，他向自己伸出手，语气也温和：“没事吧？”
苏恙虽然摔人的时候干净利落，但到底不是会对战友下死手的人，他有意收劲儿，注意让陪练的战友用背部着陆，倒也没多痛。于是唐二打也握住他的手：“没事。”
他们这就算是认识了。
预备役的训练很苦，苦到就算一日三餐吃得很好也有人边吃边哭。唐二打也没经历过这么魔鬼的训练，每次坐在食堂的椅子上都觉得自己的双腿酸痛，又好像软成了面条，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滑倒在桌子底下。而苏恙，他照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一次午餐时唐二打忍不住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苏恙看向他，眼睛亮晶晶：“没什么好笑的。”
唐二打困惑地皱眉：那这是？
苏恙接着说了下去：“我要是不笑就只能哭了，看到我的眼睛没有？”
唐二打闻言认真看了几秒，点点头：“挺好看的。”
他说的是实话，苏恙的发色和瞳色都偏浅，是较深的棕色，如果在阳光下就会呈现出一种发亮的棕褐色。阳光透过眼瞳的时候，苏恙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两块清澈的琥珀，的确很漂亮。
苏恙有点无语：“那是眼泪。每次累成这样又能吃到很好吃的饭，我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割裂，很荒诞。如果不笑我就会觉得自己太惨了，那就只能哭了。”
唐二打似懂非懂，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好在苏恙似乎也没打算跟他纠结这个，只是用那双含着笑意与泪水的漂亮眼睛又看他一眼，随即把注意力都放在盘子里的饭菜上。他们得抓紧时间吃饭，因为总有个烦人的家伙随时会过来添堵。
一声嘹亮的哨音在食堂内部响彻，新兵们瞪大眼睛，抓紧时间往嘴里再扒两口饭菜。下一秒，粗犷的声音呵斥道：“全体起立！”
岑不明走进食堂，眉眼冷厉，嘴角绷成一条线。食堂门口又露出半个端着餐盘的身影，陆驿站探头向里面望，耸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新兵们勉强嚼两口嘴里的东西，囫囵往下咽，噎得脸红脖子粗，几乎要翻白眼。只有唐二打是个例外，他是真在翻白眼。
苏恙只能把眼睛转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第二支队的队长有着个“铁面老岑”的绰号，他手底下的第二支队是分局的利刃，二队得到的赞誉和队长的怪脾气一起声名远播。每年新兵都没少受到铁面老岑的关照，这一届尤甚。
午饭还没吃完，预备役全体就被岑不明拉到训练场加练。又是几个小时让人不想回忆的痛苦时光，最后一个训练项目是模拟城市地形的负重三公里——直线距离是三公里，列队爬楼滑索速降这些全都一起算上，距离远超这个数字。
训练时的模拟日光已经向黄昏阶段演变，将年轻的士兵们脸上的汗水映得澄澈金黄。一路领先的唐二打和苏恙先后摔倒在终点附近，唐二打摊开手脚不想再动，苏恙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唐二打就配合他的动作挪动了几下，给身后还在绕圈的兄弟们让出行动的位置。
唐二打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体温丝毫没有下降，反而是他的身体捂热了这一小块地方。高强度运动后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退，热血上头，他喘着粗气，在呼吸的间隙里怒骂：“个老不死的！仗着有几年资历就会折腾我们新兵！”
苏恙看见站在终点旁的岑不明眼睛转了过来，赶紧撑起身体，拍了两下唐二打的肩膀让他住口。
但唐二打累得神志不清，刚才都没注意到守在终点的正是他嘴里的老东西，现在更不会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他累得四仰八叉，却还在执着地骂着老不死的东西。
岑不明走开口，声音冷得像铁：“议论长官，看来你是不累，自己滚去跑五公里。”
唐二打的动作僵了一瞬，他躺在地上转头看见了站如一棵青松的岑不明，暗骂一句晦气，爬起来上了跑道。
苏恙喘着粗气爬起来，作势要跟上去一起跑。
岑不明叫住了他：“罚的只有他一个，不准陪。”
苏恙瞪大眼睛，他转头看看唐二打远去的背影，又转回来看看冷着一张脸的岑不明，咬咬牙，立正喊了一声：“报告！老不死的！”
陆续抵达终点瘫倒在一起的其他新兵们都惊呆了：什么情况，苏恙终于累疯了？
苏恙的声音实在太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的唐二打也忍不住回头张望。
岑不明却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那样怒火中烧，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是随意地一挥手：“滚去一起。”
苏恙忙道：“是！谢谢长官！”
苏恙快跑几步跟上唐二打，满是汗水的脸上又挂起那种轻松的笑容。唐二打埋怨着他不该跟过来，苏恙只说快点跑完还赶得上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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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相识与相伴都太顺理成章，以至于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一起担任第三支队的正副队长。唐二打其实并不擅长管理队伍，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全凭的是出色的个人能力。而苏恙，除了拿到漂亮的考核成绩以外，他又是队伍里最温和的那个角色，总是耐心地倾听他人的烦恼，即便做了领队也很少和队员们冷脸。队员笑称他是唐队的贤内助，苏恙就稍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唐二打认真思考了一段时间，然后询问苏恙是否想改变这一现状。听清他的问题之后，苏恙那双漂亮的眼睛比平时更亮。
“改变……现状？”苏恙试探着反问，掌心略微汗湿了一点——这实在不是一个讨论这个问题的好时间，训练日结束后的小憩，大家三三两两地闲谈，休息够了的人就先去冲澡。苏恙刚从器械上下来就被唐二打拽着问了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他想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唐二打点点头，他随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我知道小沈他们管你叫，咳，我的贤内助。”
苏恙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太热了，他移开视线，应了一声。
“如果你不想他们这么叫的话，要不要……”唐二打踌躇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思虑已久的想法，“我可以向上级申请调换你我的职位，毕竟比起我，还是你更适合管理队——”
“嗯……嗯？”苏恙愣了一下，转过头，茫然地问，“什么调换职位？”
“我仔细思考过了，你比我更适合担任队长的职位。”唐二打脸上的认真不似作假，他解释着，“而且队内事务本来也是你处理比较多，所以我觉得——”
在唐二打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之间，苏恙抬手挡在他们二人之间，这是一个他不想继续当前话题的标志：“我认为现在没什么不好的，队长。”他躲闪的目光终于落回唐二打脸上，只是语气听起来比方才还要疲惫。“他们只是开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抱歉，也许是我想多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就跟我说一声。”唐二打也松一口气，退位让贤这个事儿他也是第一次干，还没干好。他看了苏恙几秒，又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恙的眼神又飘忽起来，他试着找个合适的理由，没想到唐二打又自顾自说下去：“负重设置太大了？上去之前没检查吗？”说完，他探身去查看器械的负重块。
苏恙闭闭眼睛，硬着头皮应下：“对，负重大了点，我想挑战一下自我。”
唐二打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你这样很容易受伤，就算是训练也应当循序渐进。”
苏恙心虚地转过头，心想，我现在就很受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重启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