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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第十九章
      时间飞快,转眼又是数年,京城三月,春光烂漫,翠染柳梢,花满枝头。
      酒肆茶楼,依旧是八卦聊闲最好的去处。
      杏花居二层,雅间,礼部几位同僚趁着沐休,约了一起小聚,“唉,听说了没?那白焱这 次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前几日,托人递了辞呈了。”
      “他?没想到,我还以为他能继续忍下去呢。”坐在窗边的人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眼 中颇有些玩味。
      “哪还能忍,你也不是不晓得,上回最后一次差跑的是西北,那是个什么地方,蛮荒之地 ,路又难走,听说道上还有许多做案的流寇,那根本就是有去无回的差事,能够保了命已经算是他运气了,不过命留下了又有什么用?啧啧啧,瞧瞧他回来时的样,活脱脱褪了一层皮,再说了,你想想,打从那小子进了咱们部里头,”手指掰了掰,伸出中间四个:“四年,整整四年,这小子有几日是好好待在京里的?这北边极苦之地,这南边湿热之所,跑的是最苦最远的
      地方,可办的都是最无前途的差,部里有哪一件好事是落在他头上的,刚进咱们这块儿时,听说他同云相沾亲,人又是个精明有成算的,我还以为早晚是要高升的,哪晓得,这人根本是个让人往死里整的活靶子。”说着,摇了摇头:“怕是到死也没个好前程了,他这样,倒不如辞了官回家种田,还有时间讨个老婆生两个孩子。”
      另一位在礼部混了近十年没挪过位的前辈,摸了摸胡子,半眯着的眼里藏着精光,脑子里回想起,刚入部,那位考绩不错,长相温润,眼底却带着几分野心的青年男子,那样一个理该在仕途上有所施展的人物,终是被一趟趟苦差,磨去所有光泽,灭掉了最后的志气,黯然离开 了这条官路。

      与此同时,与那白焱命运有着密切关系的两人正举家出游。
      东郊丹园,自出了那么一件事后,再不曾踏足的地方,这会儿却因为机缘,故地重游。
      竹桥小亭多年依旧。
      孩子们早早耐不住性子,由仆妇们陪同到别处嬉闹,留了湖中那一处缘起之地给那一对有情人。
      这时,两人如今一个二十有三,一个才过双十,却已然是四个孩的爹娘,两人相伴站着,也不多说话,女的投食于湖中,男子则默默相陪,竟生出些许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感觉。
      将最后的鱼食投入水中,鱼儿竞相争了去,待水中再无饵料,那群锦鲤只守了一会便又散去了,阳光散落在水面上,粼粼波光映照在了两人的身上,闪出淡淡的光。
      一水之隔,远端的岸边,她们的两个大儿子正疯跑着,小的才会走路的那两个也由人牵着 跟在后头,微风时不时能吹来孩子带着尖锐的叫闹声。
      梅澜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又加深了许多,牵着妻子的手,同她一起坐下,指尖在玉戒上来回
      ,大概是男人当得久了,性子也慢慢地变沉了,话也不像过去那么多,和平安在一起时,反倒是她说得多,而自己不知从何时起,越发的喜欢静静地看着她说,看着她做。
      手由着他把玩,趁着四下无人,云静初身子往夫君身上靠了些,湖风吹过微凉,当初落水时的冰凉又浮上了心头,不禁反握住了那双大手,掌心的暖无声的传来,往事如烟,便感慨了起来:“没想到,日子这么快,都五年多了呢。”
      “可不是,一晃,当哥和阳哥都会说会走了,”梅澜努力地回忆着,当时不过是巧遇,也没上心,很多东西变得有些模糊,怎么救的救上来后又如何也只不过是有个大概的印象,倒是那事发之前,两个初分离时,那句‘多谢公子相助’记得清清楚楚,侧过头看了妻子一眼,缘分这东西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她原本好好地在那个物质高度发达的世界当女人,莫名其妙地穿越变成了男人,再后来,阴错阳差同平安相遇,相助,相救,最后因为责任与无奈而娶了她 ,又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转念再想到那个百般算计,终为他人做了嫁衣的男子,心头一颤,她那岳父舅爷们真是好手段,比起她只想着找人给白焱套麻袋痛打一顿,他们的实在是要狠得多,先让他顺顺利利中了进士,然后引荐入礼部,再后来就是永无止境的出差,这可不是有飞机有火车的年代,马车也没有避震器,风餐露宿,治安又不好,日日奔波赶路,可不就是活受罪嘛,她是亲眼看着这么了个温润雅质的人短短几年急速地消瘦憔悴,前几日他亲自登门谢罚时,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个让自己恨得咬牙的如玉表哥,这人大概是真的想通了,再忍也是无用,皇帝耳边有梅妃吹风,太子与两位舅爷交好,朝中有岳父暗中打压,铁帽子王那边又有一 位妻子的闺蜜,他这一辈子是别想翻身了,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所 谓,人算不如天算,真如冥冥注定了一般。
      “你呀,如今和我一起时,总发呆。”见夫婿走神,妻子不满了。
      “哪有?”梅澜回过神,自不是会和平安提那些不快的事。
      “哪儿没有?”云静初白他一眼:“莫不是你已经开始嫌我无趣了?”
      “胡说八道。”明知道那话不真,却也不想她这么想,趁无人,梅澜低头飞速在妻子脸上 亲了一口。
      被偷袭,女子一惊,“光天化日的,你……”云静初耳朵根猛地红了,粉拳捶他,心虚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瞧见了一点点。
      成功转移了视线,梅澜又怕把她惹急了,忙转了话:“好了,不会有人看到的,”这动作 是有些出格了,见平安面上仍旧又羞又气的,又拉着她的手轻摇:“是我不是,为夫给你赔罪 ,不过,也不能全怨我,谁让我家娇妻生得让我移不开眼,怀难自禁呢。”
      “没正经,油嘴滑舌的。”话是这么说,眸心的流彩是怎么也掩不住,凡听到这话的女人 ,就没有不喜欢的。
      梅澜心里小得意,偷着挪了挪身子,两人的脚靠在了一块。
      又过了一会儿,小亭再找不回先前的清静。
      梅家四位小少爷玩累了,跑了回来,“娘,这个是我给您摘的,送您。”清哥一门亭就急着亮嗓子卖好。
      新哥抿了抿嘴,悄然无声地先一步靠到娘亲身边,“娘,我热了。”
      “娘……”另一边奶里奶气的叫声插入了两位兄长的争宠中。
      梅澜笑看着自家三个小子抢娘,袖摆一紧,“爹,爹”小小的人拉着他的衣,四个孩子就只这么一个最小的,爱粘自己。
      顺势就把他抱坐到了腿上。
      小家伙往他怀里一靠,独占。
      另一个小鬼也不含糊,小手一张,直接往娘身上爬,云静初只能先将他抱起。
      好在两个大的虽然年纪小,却也晓得让弟弟不吵不闹,清哥性子直,不忘把花塞到娘的手 里,倒是新哥自小就是个人精,占着娘身边的空位,身子半依,眼角儿瞄了瞄暂时得宠的三弟 ,满脸无辜地问:“娘,妹妹什么时候才有?”
      大人哪会听不出这小鬼的小心思,云静初一下怔了,梅澜强装着佯,候在边上的丫头已有人忍不住捂嘴了。
      清哥也是个不打弯的,听到这话,立即跟着起哄:“娘,妹妹怎么还不来?”
      身边还有外人,云静初绷不住,瞪了他们一眼:“胡说什么。”偏怀里的老三也轻声叫: “妹妹,妹妹。”
      ‘噗’也不晓得谁先没忍住,除了那脸色尴尬的一对爹妈,众人都笑开了。

      在外头玩了一天,四个小子回到家吃了饭,又在曾祖母那疯了一会儿,跟着爹娘回院子后不久,就一个个睡了。
      把小的全都安置好了,两个大的也累了,各自洗漱完,早早躺上了床。
      梅澜环着妻子,轻轻地给她按着腰。
      云静初眯眼享受着那份体贴,指在夫婿的胸--口似有若无地画着圈。
      被妻子这举动弄得有些心猿意马,梅澜的手从按慢慢全成了抚。
      气氛无声无息中暧昧了起来。
      衣服的绳扣被那小手解了,接着那温湿的唇贴上了胸前,软软丁-香在那硬-果上带着挑--逗地来来回回。
      呼吸一下变重了。
      小嘴用力吸了-吸,齿轻轻一-咬。
      ……
      欢爱后,两人紧紧拥着,肌肤相贴,腿缠在一块,慢慢平复呼吸。
      梅澜轻吻着妻子,直到她合起双眼,才停了下来。
      ‘阿澜,我想再给你生个女儿。’
      快要到时,平安叫出了那样的话,之后,身体便不受控地直冲云端。
      余韵褪去,梅澜再想起她说的,看着怀里的那人,终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却不想,那本以为已经睡去的人竟然还醒着,睁开眼,抬头:“怎么叹气了?”
      被抓了现形,梅澜忙心虚地摇了摇头,又亲了她一下,掩饰:“没呢,大概是有些累。”
      “你有心事。”云静初脸上春潮尚未褪去,一双带着水气的眼儿里却透着清明:“不想告 诉我?”
      梅澜静静和她对视了一会,自从玉佩的事后,她就有了教训,到底不愿彼此心中生出隔阂 ,这事若是有心,是能够瞒她一世的,可是,每每听到她说‘阿澜,我想再给你生个女儿。’ 她就不自觉地带出了愧疚,这世道重男,却不轻女,有福之人并不是指儿子多,而是要儿女双全,哪怕你生了十七八个儿子,也不比上人家只有一儿一女的。
      可是,只要想起这人第二胎生产时的凶险,梅澜就不后悔那样做。
      伸手把妻子拥紧了些,唇在她额上贴了贴,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说出来比较好:“平安 ,我们以后不再会有孩子了。”声音刚落,怀里这人一僵。
      帐内静没了片刻,好一会儿,云静初才开了口,“是,是因为那次……所以,我身子损了不能再生了吗?”带着些许鼻音。
      “不是。”梅澜不想骗她,无论是不是已经有了儿女,年纪轻轻再不能生养,对于任何一 个女人都是一种打击,轻抚着她的背:“你身子没事,已经养好了,是我……”
      听到这话,云静初猛地抬起了头,瞧他面上不似做假,目光透出了关切,“你?你怎么了 ?”
      梅澜只得抓住她的手,“我身体没事,只是,将来没法子再让你有孩子了。”
      “怎么……怎么会……”由着这话,立即联想到了问题所在,心中生出了犹疑:“ 不是……不是好好的吗?”
      “别乱动。”梅澜阻止了她,还向后退开了些,她可不敢保证这么下去,能够心平气和的把事说完,深吸了口气,缓和了身体的冲动,“别瞎想,我说了,身子没事。”在怀里人不信的眼光中,下了最后的决心说出真相:“平安,你放在八宝盒里的那包药,我服了。”
      云静初听完后,猛地一愣,眼儿本能地望向床头柜上的盒子,又飞快地转了回来。
      梅澜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妻子的脸。
      抿着嘴,细思量了片刻,等完全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唇打着颤,眼睛泛红,金豆子不要钱般的往下落,赌气般抽出了手,也不去擦,直接握成了拳头用力捶:“你,你怎么能,怎么能不问过我,就乱吃那药,你也不怕…不怕…”话是说不下去了,手不停,一下又一下的捶着。
      梅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又怕她失控,索性直接把这人抱紧了,用身体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
      这事说来真是天意,平安怀的第二胎又是双生,原以为也可以无惊无险,谁知道,这一回胎位不正,分娩时差点一尸三命,幸好女医官经验丰富才保住了她和孩子。这事让梅澜在心理上有了极大的阴影,她开始偷偷注意避孕,可两人又是这样的年纪,擦枪走火再所难免,偏偏第二胎后平安的月事总不太准,她算不了安全期,每回妻子月事来晚了梅澜就害怕担心,唯恐又有了孩子。
      无巧不成书,在梅澜为避孕伤透脑子的时候,无意中打翻了八宝盒发现了这不知名的药,偏偏那天平安突然被叫回了娘家,而陈御医过府给老太太请平安脉,拿了药私下去问,竟让她知道了这药的用处功效。
      看多了宅斗小说,这推理功能就比较强大,梅澜从谁给平安这样的药猜到了云夫人,再从云夫人为什么有这样的药又联想到了她那风流的岳父,最后让她推出了一个惊人结论,那位权倾半朝的相爷早就被自己老婆下了黑手了。
      上一辈的恩怨梅澜无心去管,事实上她是完全赞同云夫人那样做的,既然御医说这药不会有其他生理上的副作用,而她的岳父似乎也没有察觉的样子,那么,这药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用 。
      “都快两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等妻子情绪略稳些,慢慢把事情细讲了:“好了,别再想了,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来,你要真的心里过不去,以后呢,什么事都依着我,再加倍的对我好就是了。”
      “你想的美。”云静初吸着鼻子,又软软地捶了一下。
      梅澜的心渐渐放下了,再接再厉地打岔,“别再捶了,都让你打红了。”
      云静初哪里不晓得这人的用意,目光落在那片红色上后,是真的心疼了,忙用小手帮他揉 ,嘴里不饶人:“你就不知道躲吗?活该。”
      梅澜小心翼翼地用拇指将妻子脸上残留的泪按去,“好了,别再想了,你看,咱们有四个儿子,一手牵一个,现在刚好,再多就不够了,再说了,四个儿子,将来还要娶媳妇,你夫君我又不当官,光是给他们挣聘礼钱,就得操劳不少年,你难道不心疼我受累?”
      云静初不理他胡说八道,动作却是越发的轻柔。
      “唉,你说想给我生女儿,可是,你不知道,我多怕生女儿。”梅澜继续说道。
      这会儿,云静初有反应了,抬头不解:“你怕什么。”
      “怕女儿受苦。”梅澜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句真心话,这世道当女儿实在是苦,不能和男孩那样入学,不能外出游玩,从小被圈养在后宅里,学规矩,学女红,就算咱们想给她自由自在,可是,世俗却容不得。”
      云静初垂落下眼眸,她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其中苦处的。
      “等女儿长大嫁人,你想想,辛苦宠大的孩子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当姑娘是家里的宝,可当了人家媳妇那就是草,媳妇熬成婆,这其中要受多少罪,你舍得?”梅澜很是感慨。
      云静初自然是不舍得的,如她这般在梅家早早撑家理事做主已经算是过得十分好了,可是 ,她仍是有不欲向丈夫也不能向丈夫诉说的委曲的。
      “顶顶重要的是就是要嫁的那个人,”梅澜现在是真心的感谢老天,让她成了男人,“男人哪有不风流的,三妻四妾的不说,就算是说了不纳妾的也不代表在外头不风流,我看这世道 ,除了有病的就没有一心一意的,反正,我瞧见过的听说过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能够让我觉得可以把女儿安心嫁了的,我和你说句真心话,你怀这两胎时,我就怕你怀的是女儿,我连入赘招婿都想过了,可还是觉得不稳妥。”
      云静初却在这时候反驳了:“哪里全是你说的那样,照你这么说,难不成你就是有病的? ”
      梅澜被她这一句,卡得半死,她是个女穿男的假货才会这样的好不好,她要是原本就是个男人,指不定早当了种马了,手一收抱紧,带了几分赖皮:“我是特例,少之又少,你运气好才遇上我这么个万中无一的,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是不是。”
      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多少是被说服了的,再想想娘的一生,云静初确实无法再说什么,但心里仍是有那么一丝不甘的:“你这是歪理,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天就亡了。”
      “好,好,歪理就歪理,反正咱们不生女儿,四个小子就够了,你要实在喜欢女孩,就多看看咱们家小儿媳妇。” 文夏第二胎生了一个女儿,刚满月就两个母亲就私下有了约定,这 小郡主将来要进梅家的门。
      云静初到底被他胡搅蛮缠的闹得有了笑脸,终是长长一叹,事已如此,何况丈夫还是为了自己才不管不顾服了那药,手从胸前移开,环上他的颈,仰头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所谓圆满是今生能够找到那个与你心意相通的人厮守到老,此刻她已是天下最有福之人。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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