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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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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产后,云静初恢复得很好,在昏睡了一夜后,第二日就能由着人扶着下地了,自然尚在月子中的她,大多数时候,是被押在床上的。
“没想到,他这个人倒是个十足有耐心的。”因为要做月子,云夫人仍旧留在了梅家暂住 ,大床边上,放着一张梨花木小床,上头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闭着眼睡得正香。
云静初靠坐在床上,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我也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一个仔细人。”生下 孩子后她还真没为孩子操过心,给孩子洗澡,给孩子穿衣换尿布,陪他们玩哄他们睡,半夜被吵醒,都不见这人有半点脾气,事事亲力亲为,除了喂奶,真真是所有的事都让他包圆了。
云夫人也跟着笑了,自经历了生产这事后,她对女婿的印象是大大改观,再加上几日来看 着他对女儿细心体贴的样,心又偏了几分,毕竟,她还是真心希望女儿嫁的这个男人是这世上 的例外,心情好难得打趣了女儿一回:“你那仔细人,今儿怎么不在房里陪你了?”说是让她这个当娘的陪女儿,其实有个黏糊的女婿,她这个当丈母娘的又哪里好意思在女儿身旁多待。
“娘……”云静初怎会不知那言下深意,难免有些臊,脸红了红才说道:“他说送到装裱店的那些手脚印子都裱好了,今儿要亲自取回来。”想到那人把两个小宝宝手脚丫子用墨涂黑留印时的样子,神情越发的柔了起来。
“他还真是个有心思的。”云夫人也晓得这事,她还特意让女婿多印了一份给自己。
两母女说笑了一会儿,秋桐端了鲫鱼汤进来:“少奶奶,汤好了。”
云静初接了过来,鼻下一闻,加了通草的鱼汤里,带着些许药材味,还没生产时,阿澜让人在家里塘子里养了野鲫鱼,两人早就商量过,将来生下孩子只要奶水足够就亲自喂,这事原本梅老夫人是不答应的,这大户人家哪有当家主母亲,依旧是阳奉阴为,反正,奶妈备着,用不用那是另一回事,想到刚开始喂奶的时候,脸又是一阵臊,忙低了头喝汤。
喝完汤后,人也有些乏了,云夫人看着女儿睡着后,又看了会外孙,交待了秋桐几句也回去歇着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睁开眼时天色微微有些暗,掀了帐纱,只看到阿澜低着头,一只手抓着两只小脚,另一只手抽尿布,秋桐站在边上帮忙,等尿布抽出来后,忙递了湿巾子过去,房子隐隐有了酸臭的味道,再看那人专心致志仿佛全然不曾闻到一般。
“少奶奶醒啦。”倒是秋桐,分了神,注意到了床上的人。
梅澜抬头飞快的朝妻子笑了笑,两人眼神轻轻一触,随后又低头忙手里的活。
云静初微侧着头,眯眼静静地看着那个人。
尿布都换好后,就到了亲子时间,梅澜把儿子们往妻子两边一放,坐到了床边一人逗弄一 个,因为是双生子,孩子的个头要小一些,不过,最初那红通通皱巴巴丑模样已经没了,天天吃得好睡得香,比刚出生时明显要胖了许多。
“画都拿回来了?”云静初把食指送到了孩子的手里,让他抓着玩。
“都拿回来了,老太太那儿,娘那儿都送了一份,咱们的,你等等,我去拿。”说着起身 ,从柜上锦盒里拿出一卷画,拿到床前展开,与送人的不同,这一副上不木仅有孩子的手脚印还有他们父母的掌印。“这副挂墙上,另两份我收起来了,等儿子们大了再给他们自己收着。
”说完把画重收起,装好放回去,再坐到床边,逗弄着小儿子:“我想过了,明儿起,就开始 写日誌,把这两个小东西的臭事全记下来,还有,平安你画画得好,咱们给他们多画些平日里的小像,一点点的积起来,装定成册,将来等他们成家的那天会是最好的礼物。”没有相机虽然是遗憾但亲手画的应该更能体现亲情,梅澜盘算着自己也该学学。
想着想着,记起了正经事,身子往妻子身边挨了挨,“平安,记不记得今天是啥日子?”
云静初不想她问这个,算了算,六月初八,不是家里人的生日,儿子才十多天,离满月还远,也不是什么节日,看着那人满心期盼的样子,偏又猜不出,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带 着几分讨好:“什么日子?”
果然不记得呀,梅澜略有些失望,可转念就想通了,古时的人不讲究什么结婚纪念的,凑过去往妻子脸上亲了口,给了个提示:“六月初八,你想想,一年前这时候,你在做什么。”
云静初一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年前的今天,正是她出门子,嫁给他的时候。
梅澜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记起来了,心里喜滋滋的,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子,“今 儿是咱俩成亲一周年的纪念日,你可记好了,明年,后年,每年咱们都要过的,原本我们该好好庆贺的,可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这次就只能从俭了,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说完打开 锦盒,是一对一模样的白玉戒子,把其中一个拿了出来,拉了妻子的手,套了上去,接着又从袋里拿出了一根红绳,这世界的男人是不带戒指的,所以想了另一个法子,往戒指里一穿,再打了个结,塞到平安手中,再伸了头:“来,给我带上。”
云静初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白玉指环,低喃了一句:“此情如玉,不渝、不绝。”眼 猛地一热,也没顾得上给他戴,两手抱着他的脖子哭了。
敬老,爱幼,陪娘子,日子无声无息地溜走,等回过神,老婆出月子,儿子过满月。
小儿子,大孙子,自打家里头一举添了两个小壮丁,梅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落过,哪怕是在梦里都是一副见牙不见眼的模样,本来嘛,怀双生子这事她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头还是担心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大的小的无论去了哪个都不是好事,何况更多的还是一尸三命的结局,再说了,孙子有那见不得人的暗毛病,这一胎若真有不好,那将来还能不能再让人怀上 是个大问题,要真断了根,等她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梅家列祖列宗,现在可好,不但香火有继,还一举得两,再说了,两个曾孙健健康康,孙媳妇也平平安安,这放眼天下能有几户人有这样的福气,这事得好好操办大大的热闹一回。
梅家这边亲戚少,老太太脑子一热找上了云夫人,这一说,云夫人一反往日低调作风,竟与老太太一拍即合,女儿脚伤了之后,婚事就成了她的心病,有多少人面上不说背后冷嘲热讽 ,又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如今女儿不但嫁了个少有的好男子,还顺利生下双生子,多少年堵在她心里头的那口气,总算有机会吐出来。
结果,这两位达成了一致,事就这么定了,梅澜和云静初自然也不会反对,毕竟这两个孩子是头一胎,满月又属于人一辈子的大事,她们还是希望能够好好庆祝的。
转眼到了正日子,宾客盈门,入席前,男女分开,前后厅各自招呼。
请来的妇人们都是精明的,无论背后是如何羡慕妒忌,眼下绝对是满口好话,这个说老太太大喜,那个夸云夫人生了一个好闺女,更多是讲云静初好福气。
不多时,两位奶妈各自抱着小少爷出来了,小宝宝穿着一身红,头上带着个小老虎帽,胸前各挂了一块玉,云静初在月子中被梅澜调理得极好,母乳自然也丰润,兄弟两个早已脱去了初生时模样,白白胖胖,再加上眉心被点了胭脂红,十足可爱的小童子,这一出场,竟然不怯 ,被众人围着参观了一番,引得众人称赞之词不绝于耳。
各说各的,宾主尽欢,守在外头的秋桐突然走了进来,低声在自家小姐耳边低语了一句,云静初先是一怔,眼睛猛地一亮,忙起身,寻了借口退了出去。
“你去让奶妈把小少爷们抱来。”走到后院,远远看到了八角亭中端坐着的人,云静初脚步放快了些。
“是,”秋桐知道小姐不愿被打扰了,领命退去。
“文夏。”走近后,不等入亭已急不可待地开口叫了。
亭中人手持团扇,却不起身,只是盈盈带着笑等她到来,待直近了,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才慢悠悠带着几分玩笑地开了金口:“你胖了。”
见面就被调笑,云静初装作气恼地冲着往日唯一的闺蜜挥了挥拳头,等对方笑着告饶,才挨到她身边坐下:“何时回来的?”
“昨儿夜里才到的,正好赶上这场满月酒,就不请自来了。”柳文夏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 ,点了点头:“看你气色,想必是过得极好。看来,当初我真是白操心了一回。”
云静初面上不自觉地透出了笑,双手交覆,指摸了摸玉戒,“他,很好。”
柳文夏一怔,面上带了几分不可思议,最后真心一笑:“能听到这三个字,我是真的放心了。”
“你呢?可好?”云静初也想知道友人的近况。
轻轻摇了摇团扇,柳文夏倒也不瞒什么:“不及你。”
云静初抿了抿唇,好友所嫁之人是镇南王,当今圣上唯一的同母亲兄弟,那样身份的人物 ,后院怎可能清静,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劝起,反倒是柳文夏丝毫不以为意:“虽不及你,却也不差,他是个极讲究规矩的人,懂得敬妻,何况,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
听她说得云淡风清,胸口却象是被堵了那么一块,夫妻唯一有敬字。
另一头,梅澜也遇上了个熟人,眉梢抽了抽,她有些想吐槽,前厅里的客人,大多是冲着 想趁机和云家攀关系的,她闲着无事也懒得和那些男人们应酬,借了更衣出来透透气,怎么每回上厕所都会碰到这位。
白焱似乎也有些意外,倒也不失礼,走上前来,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恭喜。
以前不知道那些事,梅澜最多觉得这位表哥古怪,现在看到他,心里就有些不是味道了,如今认清了自己对平安的心,对于这个老婆的旧情人,心里头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表哥表妹什么的最讨厌了,想着,面上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不耐,敷衍地拱了拱手,回礼打算闪人 。
白焱目光微微一凝,却似不见般微微一笑:“前些日子我在书院,昨日回来才晓得表妹给 梅兄添了丁,未及备了礼,还请梅兄要见怪。”
梅澜有些意外,看着那张温和有礼的脸,越发的不自在了,这人每每见到自己都话不多,一副欠多还少的样子,怎么今天态度360度大转变,脑子里一句,无事殷情非奸及盗,想到奸字,莫名不安了起来,拱了拱手:“思成兄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是平安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论辈还是两个孩子的表舅舅,都是亲戚,哪里还需要那些客套玩意儿,”心思一转,话语里透着刻意,面上带笑,似真似假的打趣:“若思成兄真的在意,倒也无妨,往后有得是机会,等
将来家里老三老四满月,你再补上。”
白焱不动声色,点头应了。
“前堂还有客,我就失陪了。”梅澜也不管那话他听不听得懂,反正是没心思再和他多说了,刚转身,转来了一声清脆,下意识地回过头,白玉落在了青石板路上,好不显眼,白焱急忙蹲下捡起,仔细翻看吹了吹,随后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怀中。
梅澜心里头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