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还是缘》齐夏末

4、第 4 章

　　夕阳下，不远处的村落那苍凉贫瘠的模样，让沈卉不由得想起了那首经典元曲。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通往村子的路只有一条，沈卉一手拎着皮箱，一手牵着孩子行走在这条古老荒凉的道路上。道路两边是荒凉凋谢的蒿草和孤枯败落的藤枝。走到村口，一棵饱经沧桑的老树立在溪边悲悯的看着众生。树下老石磨上坐着的几个孩子远远的看到陌生来人后就跑回了家去，沈卉牵着女儿踏过小桥时，村口已经聚集了不下四十个村民和一条土黄狗。

　　沈卉打量着眼前的这群老弱妇孺，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当数站在最前面这位满脸褶皱的老汉，最小的是被他牵着还在吃手的小男孩。其余的都是些中老年妇女和几个八九岁大却只穿了一条裤衩的小男孩及几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

　　沈卉将皮箱放下，牵着女儿走到老汉面前，鞠了躬后说道：“老人家，您好！我和女儿无意中行至贵村，不知可否让我们母女在这儿打扰一晚上。”

　　老汉依旧用着戒备的眼神看着沈卉，沈卉尴尬的笑了下。又说道：“老人家，我不是坏人。我是从山上掉到了那条沟壑里。又带着女儿走了一天后才走出来的。出来后就远远的看到贵村，又抵不过饥饿和疲惫便带着女儿前来叨扰了。”

　　沈卉不知道，她和童童细皮嫩肉的模样再加上她们身上精致的衣服和一头卷发再加那个大皮箱在一众村民眼里看来怎么都不像是好人。更何况他们村里还住着好些受伤的八路军。所以，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愿让沈卉母女在他们村里住下的！

　　老汉便开口说道：“太太，我们村里破烂不堪，招待不起您这样的贵人。再说，村里吃的东西都给日本人抢光了，我们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来招待您，您还是带着小姐往城里走吧！出了我们村，再往前走两里路就是太原城了。”

　　沈卉听了老汉的话，震惊的嘴都没能合上。日本人，太原城，天呀，她怎么这么“幸运”呀！民国时期，战乱的中国，现在是八年抗战吗？自己一单身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老汉看沈卉一脸震惊的惊讶模样，好心的提醒着：“太太，您还是快些走吧，晚了太原城门关了，您就进不去了！”

　　沈卉听着老汉一口一个太太的叫着自己，心里着实别扭的慌。又看众人看向自己和童童时那厌恶的眼神，心里开始有些明白过来了。接着，她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倒了地上，眼泪扑簌簌的就开始往下流。“老人家，您行行好，就让我们母女在这儿留宿一晚吧！我们原本也确是殷实之家，只因家里突逢巨变。不得以下，只好带着稚女出逃找寻吾夫。中途，我们偶遇日本歹人，为保清白之躯，最终便抱着稚女沿山跳下。老天有眼，我们母女最终逃过了一劫。老人家，求求您，请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就收留我们母女一晚吧！”

　　“妈妈，妈妈...”童童看着沈卉跪在地上痛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母女俩抱在一团哭的那是叫一个惨呀！

　　“村长，就让她们住一晚吧，怪可怜的！”“是呀，村长，她们孤儿寡母的是很可怜！”“村长...”“村长...”

　　沈卉的一番说辞，让村长身后的一众女性激发出了强大的同情心。有两个年轻点的，都跟着沈卉母女一起摸眼泪了！

　　村长其实也为难，眼前这孤儿寡母的可怜模样的确是挺让人同情的，可一想到村内的那些八路伤员们，他又担不起这个风险。她万一要是坏人或者汉奸怎么办？

　　“村长，就让她住我家吧，”说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壮实妇女。她家因为住在村口，所以，村长并没有安排八路伤员住到她家。

　　村长打量了下沈卉瘦巴巴的身子，又看了看自己壮实的村民，最终点了点头。“太太，如果您不嫌弃我们村的破旧，就请屈尊到张大家住上一宿吧！”

　　沈卉听后，眼泪一抹，对着村长就要磕头。村长忙将沈卉给拉了起来。“太太，您别折杀我老汉了！”

　　沈卉起身后，牵着童童又对村长深鞠了一躬。之后，又对那位收留自己的张大嫂子鞠了躬。“村长，大嫂，谢谢您！谢谢你们！”

　　众人散去后，沈卉跟着张大嫂和她的儿子一起回了家。小家伙虽然很瘦，但力气很大。单手拎着沈卉的皮箱就先跑回了家里。张大嫂家一共三间房，堂屋，卧室和厨房，厨房后面是厕所。堂屋正中放着一张粗制的吃饭桌和四条同样粗制的高板凳。屋内就再无其他东西。往里走是她家的卧室，靠窗垒的炕占据了卧室一半的空间。沈卉的皮箱就被放置在炕边。

　　“太太，你要不介意我就叫你大妹子吧，太太喊起来真是拗口！”张大嫂性格很直，又没念过书，自然就没有村长那种文邹。

　　沈卉听了立即笑着点头答应，“大嫂，您叫我大妹子我也觉着亲切些！”

　　张大嫂咧嘴一笑，又说道：“你带着孩子走了一天的路，肯定累得慌吧！我去帮你烧些水，你先洗个澡去去乏吧！”

　　“大嫂，我跟您一起去吧。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沈卉老家也是农村的，她知道怎么烧柴火。

　　“别介，我一人就行。你们有钱人家的太太，不会用我们那些个土灶。你在屋里歇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好！”张大嫂话一说完，登登登的就转身离开去了厨房。